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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第 83 章 “放了我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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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迷迷糊糊间, 恍如梦寐。

梦里,她还在蔺府的西院中。

宅院深深,白墙青瓦, 每日只能坐在床沿从嚯开的窗户瞧着外头日薄西山怔神。

她犹如被禁锢在了屋内,出不去,跑不走。

只得拼命地抬手拍着屋门, “知舟……你放了我罢……”

“放了我罢……”

可饶她将手掌拍得鲜血淋漓,也只如池鱼笼鸟一般不得自由, 回应她的皆是无边的黑暗与永远瞧不见日出的院。

眼角的泪应声滑落。

恍惚间好似在床沿瞧见了垂首不语眸色沉沉的李云辞, 见他缓缓抬了指砺粗糙的手, 替她拭了泪。

可她却还不及话, 便又阖眼晕了过去……

-

暖融融的日光透过窗户又筛过屏风, 倾泻在她的床边,在昏黄的光抚着她的面颊又挠着她的眼, 扰得她微微敛了眉头,略有不耐得缓缓嚯开眼帘, 许是才刚醒,眼睛都还算不得睁, 五感便更灵敏些。

耳畔只余虫鸣螽跃金风玉露, 院外的墙头之上不知何处起了秋风,挥动着院内一棵老树的枝丫, 眼下却教微风扫下一枚才刚泛了黄的落叶下来。

落叶边角清脆,在风中摇曳着, 混着枝干上头的仍旧茂密翠绿的叶子沙沙作响。

指尖之下是丝滑的缎面,轻触着,好似能摩挲到上头一根一根的丝线来。

贺瑶清下意识轻缓得深吸了一口气,一叶知秋, 盛夏竟这般悄无声息却又腾挪跌宕得过去了。

正这时,耳边响起了谁人轻声的呼喊,起初不过是隐隐约约,而后便越发响了起来,盖住了一切虫鸣鸟叫之声。

贺瑶清神思浑噩地缓缓睁开眼,眼眸上头终是透过一丝光亮来,却见俞嬷嬷正在她床沿,“王妃……王妃……”这般轻唤着。

一时轻敛了眉头,贺瑶清还不及应,俞嬷嬷见着她醒来,却是喜上眉梢。

“王妃……醒了便好……醒了便好……阿弥陀佛……”

话音刚落,眸中一热,已然要落下泪来。

贺瑶清见状,缓缓抬手想要替俞嬷嬷拭泪,却发现原她一双右手已全然被包住了,除开露在外头的半截手指之外,一概是不能动的。

俞嬷嬷当即握住了贺瑶清的手,自己抬手拭泪,喃喃道,“王爷先头还在这儿的,才刚将婢唤了进来,不想片刻王妃便醒了,婢这便去告诉王爷!”

罢,站起身便要往外去。

贺瑶清眼下才刚醒,神思仍旧混沌,唇口微张,不想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却也唤住了已然要出屋的俞嬷嬷。

那俞嬷嬷当即回转过身在桌旁倒了一杯水,自责道,“是婢的不是,婢忘了王妃已昏睡了两日,定然是又饿又渴。”

罢,将贺瑶清的头缓缓托起,喂了一点水复问道,“婢去弄些炖得香糯的白粥来,大夫了,倘或王妃醒了,暂且只好用些清淡的,怕虚不受补。”

“只能待好些了,再慢慢补回来。”罢,倒似又要哭出来一般,“王妃这样娇贵的身子,这几日却是虚透了的……”

贺瑶清缓缓抬手,宽慰似的拍了拍俞嬷嬷的手背,轻声道,“我无碍,嬷嬷莫哭。”

复又哑着嗓子问道,“阿澈还好么,大家……”

俞嬷嬷面上一怔,遂兀自点了点头,道一声都好,便转身出了屋子往厨房去了。

贺瑶清听罢,心下才些许松怔。

眼下正仰面躺着,周身僵硬无比,这才发现原来脖颈之处手臂手腕之处,连脚腕之处都包了纱布,面上更觉有些黏糊。

贺瑶清要抬手抚向面庞时,俞嬷嬷赶巧从外头入内,见状赶忙上前拦住,“王妃莫要碰脸,才刚上了药的,若是碰掉了药动了伤口,留疤可如何是好?”

罢,许是觉得这般话不太好,复道,“大夫皆瞧过了,王妃只稍好好用药,不几日便会好的。”

贺瑶清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个笑意来,“我知晓了,再不去动了。”

至此,俞嬷嬷便伺候着贺瑶清吃用,只每每用过了吃食,还要再用一碗乌黑的药,腥苦非常,一日三顿,一滴都不能剩下。

也得亏是这些流水一般的药,不两日,贺瑶清已然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日,东珠来瞧贺瑶清,起先是在门边悄么儿身着脑袋,待见着贺瑶清才大着胆子入内来。

从东珠口中得知,原那日李云辞不曾先去城外军营,李云辞将兵符给了李宥,二人兵分两路,而李云辞是直接回了雍州城,那马蹄阵阵不过是先头一道出金陵城的那一队人马。

待将那沾既一箭毙命后,李云辞又将王庭的一老婢提到队伍前。

那老婢颤颤巍巍出了当日躲在帷幔之外瞧见的实情,原都罗可汗之子是被沾既与屠吾二人所杀。

至此,突厥部队一时军心溃散,沾既已死,屠吾还活着却难逃众人讨伐。

“沾既一死,剩下的乌木斯还想要奋力一战,可这时,李宥已然带着大队人马赶到,至此,突厥便只能四下逃窜了。”

贺瑶清思忖着,问道,“那老婢为何肯实话?”

“那老婢原是可汗之子的奶母子,王庭之内谁人不识,待可汗之子本就有舐犊之情,一心亦想报仇,原还是月处部的蓝可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将老婢送至阿兄跟前。”

闻言,贺瑶清忽得问道,“行澈呢?伤得可重?好些了么?”

不想东珠倏地一顿,一时噤了声。

贺瑶清望了一旁脸色渐僵的俞嬷嬷,当即敛了眉头,面色凝重地紧紧盯着东珠。

半晌,东珠才期期艾艾道,“行澈不在了,救下来时,身上的五脏六腑皆碎了,只靠着那一套甲胄撑着身子……”

“面上……身上……皆是血污……”

到此处,东珠再也不下去,只埋首呜咽着。

贺瑶清心下一惊,随即便是翻山倒海一般的抽痛,哀毁骨立之感当即朝她的心腔袭来。

一旁的俞嬷嬷亦是泪眼婆娑地跪了下来,“先头王妃刚醒……婢怕教王妃伤心……请王妃降罪……”

贺瑶清如何会去怪罪俞嬷嬷,只眸中的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落下,饮泣吞声地抬手轻抚着不住抽搐着的东珠的背脊。

半晌,闷声道,“李大人眼下可还好?”

东珠抬首,缓缓摇了摇头,“不大好,如今他府中正在办丧事……我阿兄亦在屋子里头好些天不曾出来了……”

贺瑶清闻言,面上蓦得一默。

随即起身,只道要去李宥府中瞧一瞧的。

才刚出了屋子至檐下,俞嬷嬷便追了出来,“王妃身子还不曾好全呢……”

“嬷嬷,我已然好了的……只想去瞧一瞧阿澈……”

俞嬷嬷闻言点了点头,遂问道,“王妃出去了,可还回么?”

听罢,贺瑶清眼眸一热,她知晓为何俞嬷嬷这般问话,先头她一个口信都不曾留下便走了,音信全无,无怪乎俞嬷嬷如今多问一句的。

于这府中,俞嬷嬷原也是个可怜人。

贺瑶清朝依依不舍的俞嬷嬷轻声道。

“自然回的。”

罢,与东珠一道,出了王府,往李宥府中去了。

-

待至李宥府中,梁上皆挂着白色的丧幡,内里厮仆妇们身着素镐。

入眼便是一片萧索,灵堂内还摆着一口四方的棺材,一众哭哭啼啼中却不见李宥。

内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见着来人,原是认得东珠的,一旁的贺瑶清虽不认得,可也知晓身份定然不一般,随即行大礼。

贺瑶清虚扶,只道来给李行澈上一炷香。

管家忙将二人引入内。

内里案上香烟袅袅,和着众人沉闷的哭声,将灵堂甫得氤氲雾潋。

贺瑶清燃了香,身上原还有伤,行动多有不便,可还是不要东珠相扶,向行澈的牌位拜了拜。

再起身,眸底已绯红。

她还记得初见少年时那个冬天,阿柔缠着她不肯松手,李行澈少年老成的模样恍若一个大人一般朝她顿首行礼,如今不过几月,已物是人非。

正心下戚戚然之际,桌案后头冒出了一个的脑袋,是阿柔。

贺瑶清心头一软,低下身子朝阿柔挤出一个不甚好看的笑容,“阿柔?”

阿柔见状,面上忽得一喜,随即蹦跳着至贺瑶清跟前,“王妃,您也来与我阿兄玩捉迷藏么?”

言讫,倒教贺瑶清兀自忍下的泪又要涌出,喉间不住地颤动着。

少顷,才强自平了心绪,“是啊,我亦来寻你阿兄来了。”

阿柔闻言,面上挂起一副我瞧瞧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旁人的表情来,踮起脚尖附在贺瑶清耳边轻声道,“阿兄眼下就躲在您身后的柜子里头呢,他以为我不知晓,其实我早瞧见了。”

罢,唇瓣扬起嘻嘻地笑着,连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贺瑶清抬手抚摸着阿柔的发髻,点了点头应声道,“那阿柔要晚些时候才能告诉阿兄,倘或阿兄发现自己竟这般快便被找着了,怕是要伤心的。”

阿柔连连点头,直将发髻上头的穗子晃得乱七八糟才住了。

复道,“阿耶这几日不知为何,只待在房里头都不见人。”

贺瑶清原是想去瞧一瞧李宥。

却在跨入内院时停了步子,继而带着东珠转身,上了马车后只道回王府去。

东珠不明所以,贺瑶清亦不曾多言。

只到了王府后,贺瑶清撇下东珠入了南院径直往李云辞书房去了。

待至书房的院,见外头竟站了好些人,张谦、阿迎、许琮等皆在。

那些人不敢入院,只敢在院外唉声叹气。

见着贺瑶清来,忙上前,声道,“王妃且劝一劝王爷罢。”

贺瑶清微微颔首,遂步履匆匆跨步上了台阶,在至檐下之时顿了步子。

正要抬手叩门之际,不想内里李云辞许是听见了动静。

只听得内里传出声音。

“走远些!”声音急促而低沉。

倒将贺瑶清喝得心下陡然一紧,缩回了要叩门的手。

却不过一瞬,也不叩门了,径直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门开,外间的日光霎时倾泻而入,将昏暗的屋子甫得骤亮。

内里李云辞想来是以为张谦等人胆子这般大,竟无召而擅入,当即沉了面向门口睥去。

口中轻斥,“出——”

不想却在见到来人时倏地阖了唇瓣,二人就这般四目相对,眸间闪过一丝慌乱。

李云辞忽得别过头侧过脸,闷声道,“你来做甚。”

贺瑶清望着颓然不已的李云辞,听着他的口不择言,也不恼。

自寻着一旁圆凳坐下,开口道,“听俞嬷嬷,我昏睡着的那两日你一直在我屋里,这几日却不见你人,便来瞧一瞧你。”

见李云辞不应,贺瑶清兀自絮絮道。

“我今日去过李宥府中了,给阿澈上了一炷香。”

言讫,李云辞眸间几不可见得颤了颤,却仍旧不发一言。

“听阿柔,李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同你一般,好些天不曾出来了。”

闻言,李云辞背脊微微轻颤着,半晌,哑声道。

“你不知晓……”

“你不知晓……是我将李诚如派去守城门的……”

声音嘶哑,低沉,痛彻心髓一般。

贺瑶清何时见过这样卑以自牧的李云辞,亦是情凄意切。

默了默,贺瑶清兀自开了口,“那日乾方在我绣坊将我带走,因着我要回,乾方不肯,我便口无遮拦信口开河。”

“我他是贪生怕死之徒……”

“我分明知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我就是将这些话出了口。”

“后来,我眼睁睁的瞧着乾方死在我眼前,可致歉的话再也没有机会给他听了……”

贺瑶清眼底酸胀,深吸了一口气,“你行军仗焚膏继晷,对雍州城更是死而后已。你原是没有错的,错的是李诚如那样的肖。”

“他原就是你阿耶在时重用的人,可他辜负你的器重,亦辜负你的良苦用心。可你手下将士数十万,莫不是各个能以人品勘之?”

“若痛,李宥之痛胜你千倍!只你眼下,萎靡不振昏昏沉沉才真是对不住行澈,对不住乾方!罔顾他们用性命换来的雍州城的安定!”

“你心下若有愧,便要与李宥去,莫不是你要一辈子躲在这处了么?”

李云辞的背脊终是轻颤了起来,眸底猩红,唇瓣轻颤。

贺瑶清抬手轻置于他背脊之上,再不曾多言。

屋内一阵静默,屋外的朔风拂过亭台水榭,穿过檐下从门缝处钻入,发出“呜呜”之声,倒似是谁人不能溢出唇口的低吟。

李云辞朝贺瑶清侧转过头,眉眼灼灼得望着她,好似要从秋水剪瞳中望到她的心头。

贺瑶清不曾别过眼,只睁着眼,与他四目相对。

良久,李云辞收回目光,站起身,推开门出去了。

步履略有虚浮,却半点犹豫都不曾有。

贺瑶清亦起身,倚在门边,望着李云辞略有趔趄的背影,心渐渐落了地。

院外候着的那群人见着李云辞出了院子,皆是一怔,随即向贺瑶清围拥来问询。

“殿下这是要去何处?”

贺瑶清缄口不语。

众人见状,也不多问。

因着先头守城之事,如今雍州城皆梁王殿下的王妃巾帼不让须眉,衙署众人对贺瑶清自然皆是心生钦佩恭敬不已。

眼下李云辞已然出府去了,众人也不好一直在王府后院相扰,便各个作揖告退。

正这时,俞嬷嬷从偏远那头端着点心与茶水过来了。

至贺瑶清跟前,福身见礼,“婢瞧王妃回了,想着王妃早上用得少,便去厨房拿些吃食来……”

不想话还不曾完,手中的托盘便“哐当”一声落了地。

这样的声音在眼下听来尤为突兀,贺瑶清只当俞嬷嬷何处不适,正要上前问询,却见俞嬷嬷眸中含泪,朝着方才衙署一行人走的方向,呢喃了一句。

“阿绫?”

声音不大,众人又在清谈着,一时倒无人回头无人应。

贺瑶清见状,上前一步,“嬷嬷,可是认错了人?内里并无俞绫。”

俞嬷嬷却步履蹒跚着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撇开众人拽住阿迎的肩膀,一个用力将他的身子掰过来。

阿迎一时不及应,忽得一骇,面上正是茫然,却在见到俞嬷嬷的一瞬,背脊一僵,已是张口结舌。

半晌,才低声轻唿,“祖母?”

只一声,教贺瑶清在内的众人皆是惊愕不已。

俞嬷嬷却早已潸然泪下泪眼婆娑,一双手哆哆嗦嗦着轻抚着阿迎的肩背,口中语无伦次。

“你怎的……你怎的在雍州?你怎的会在梁王府……你如何来的?”

哭声阵阵,呕心抽肠,教人听来已是感人肺腑之至。

张谦等人面面相觑,便对阿迎道,“今日不用回衙署了,与你祖母好生聚一聚罢。”

贺瑶清便将二人引至她的偏院。

原俞绫竟是从金陵城逃出来的,他想从军,却不想从金陵城那些只会仗势欺人的军,又不知俞嬷嬷在何处,家门口却有了好些士兵看着他,便干脆想法子逃了出来。

怕有追兵,故而改了名。

二人至偏院,俞嬷嬷便将俞绫拉回了她的屋子。

贺瑶清自然不去扰,自回了偏屋。

那厢俞嬷嬷将俞绫从上至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又是哭又是笑,半晌,才红肿着眼睛低喃。

“怎的不过一年的功夫,竟大了这样多,都比我高了。”罢,眼泪便又要落下来。

俞绫赶忙上前宽慰,祖孙二人抱头痛哭。

抬手将俞绫额间的发拨弄开,露出他清俊的眉眼。

“这段时日,你可安好么?这一路都是怎么过来的?”

俞绫抬手拭泪,“我一切都好,入了雍州城便遇到了王妃,后头便跟着李宥李大人,李大人教我拳脚,还让我上学堂,与阿澈……”

起李行澈,俞绫面上一痛,俞嬷嬷的心便跟着一提,“可是哪处不好?”

“不,都好,大家待我都好,李大人还让我与阿澈一道上学堂,阿澈待我如兄弟一般,祖母恐怕不知……”

“那日突厥破雁门,死的原该是我……是阿澈,怕睡醒了再起身不惯,跟我换了班,替我去的……”

罢,俞绫抽泣了起来,消瘦的肩膀因着强忍着泪意不住地战栗着,唇口紧抿。

俞嬷嬷见状,将俞绫搂入怀中,轻轻拍着……

-

贺瑶清正在屋内案旁翻着书,不多时,却见俞嬷嬷带着俞绫在外头叩门,当即应声,只道进。

二人跨步入内,随即跪在贺瑶清面前,俞嬷嬷俯地,将额面叩地,“砰砰”作响,随即轻唿,“王妃大恩,婢至死不忘。”

贺瑶清赶忙上前,要将俞嬷嬷搀扶起身,“嬷嬷这是哪里的话,快快起身。”

“婢此生原只为阿绫一人,王妃待婢,恩同再造,日后唯王妃之命是从,绝无二心。”

闻言,贺瑶清面上莞尔。

俞嬷嬷虽是金陵城派过来监视她的,可先头的相处下来她便知晓,俞嬷嬷心地并不坏,恰恰相反,俞嬷嬷原是因着俞绫被拿捏住了七寸。

眼下阿迎竟然就是俞绫,这样的意外之喜当真叫人不及应。

金陵城既没有了俞绫,如何还能再拿捏俞嬷嬷。

贺瑶清伸手将俞嬷嬷从地上搀扶起,轻声道,“嬷嬷待我,不是一直是如此么?”

“我这次回府,见着偏屋里头一尘不染,除了嬷嬷,再无人能待我这般细心了。”

“眼下俞绫既寻到了,嬷嬷亦落了一块石头。嬷嬷将阿绫教导得很好,他如今跟在李宥身旁,又在衙署当值,很是识礼。”

“前几日突厥来犯,阿绫勇猛非常,很是振军心呢。”

闻言,俞嬷嬷大惊,她原只知晓俞绫去了衙署,哪里知晓他竟还上了战场,“可有伤着哪里?”

俞绫摇了摇头,面上难掩骄傲,“我将那叛徒的脑袋削了下来!他不曾伤到我分毫!”

俞嬷嬷一口一个阿弥陀佛。

贺瑶清却宽慰道,“阿绫已然长大了,眼下便如男子汉一般顶天立地,嬷嬷莫要挂心。”

少顷,俞嬷嬷复道,“听阿绫,李大人家的公子救了阿绫一命……婢想着……想替阿绫去上一炷香……”

贺瑶清听罢,面上一阵酸楚,随即应下。

瞧了瞧时辰,尚早,便要与俞嬷嬷一道去的,可俞嬷嬷只道贺瑶清身上的伤还不曾好全,不敢再这般劳烦,何况还有俞绫在,贺瑶清便另寻了厮替俞嬷嬷驾马车往李宥府中去了。

-

天色渐暗,暮霭沉沉。

偏屋的门不曾关,贺瑶清正檐下倚在廊柱上头翻着书,昏黄的日光穿过院内茂密的树叶斑驳得落在书册上头。

贺瑶清望了望天,见着天色不早,便缓缓阖了书,正要入屋内去。

那甬道尽头却响起了轻而又轻的步履声。

不多时,人至跟前,贺瑶清心下一顿。

竟是秦氏身旁的赵嬷嬷,赵嬷嬷笑着要贺瑶清福了一礼,只道老夫人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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