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该如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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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从马上下来, 拾起绣花布包，转身呈给自家主子。

秦那个贪吃鬼，跟仓鼠似的, 尽喜欢将吃不完的点心屯着。

他拈出一块她没吃完的千层糕，扬眸四望, 鲜绿的草丛中有刻意踩踏的痕迹。

收起绣花布包, 他看向官道上浅浅的车痕：“沿着此路找找特意留下的标记。”

侍卫得令, 与暗卫分散探查。

这殿下竟知道留暗记，真是想不到的聪明。

……

山寨柴房中，秦擦擦脸上凝结的泥块, 慢慢从角落里挪到还在哭泣的女子身边，好奇问道：“你们为什么被抓过来呀？”

女子哭哭啼啼抹着眼泪，哭道：“阿爹阿娘把我卖给他们了……”

没想到还真是卖。

她又挪到其他女子身边，问了几句，都是父母卖掉的女子。

长安鲜少出现买卖妻女的事，这苏州还真是天高皇帝远，出现了这种勾当。

秦悄咪咪挪到柴门，透过门缝往外看。

一队土匪持刀在院外巡逻，两个凶神恶煞的土匪在门口外闲聊。

“老大回来, 也不知能不能分我一个。”

“你想得倒美，两个人一个已经很不错了。”

……

听完他们的闲聊, 秦心里涌起一阵恶心。

柴房里的其他女子也听了不少，哭得越发难过, 如此境遇比楚楼的妓子还要不堪。

秦堵起被污染的耳朵, 心翼翼挪回女子中间，声安慰她们：“你们别怕，待会官府就会来救我们了……”

闻言, 她们哭的更厉害了。

一女子哭道：“我们就是刺史卖的……”

完，一众女子接二连三都哭了起来。

秦没听大明白，但隐约她们口中刺史应当不是什么好人。

山寨外，刺史扶正官帽，仓促赶到秦离身边，上气不接下气，拱手拜道：“下、下官拜见谨王。”

秦离利落下马，冷淡的斜视他一眼，道：“带了多少兵马？”

刺史道：“足足五百人，谨王尽管用。”

话音一落，一旁的侍卫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五百人，偌大一个山塞，屈屈五百人岂不是去送死？

秦离微敛剑眉，沉默片刻，让侍卫挑几个府兵试试身手。

见状，刺史不由补充道：“都是上好的身手，谨王且放心。”

秦离只看了他一眼，转身望向山下匪寨，眸色波澜不惊。

刺史把不准他的心思，便低头跟在他身后。

未几，侍卫沉着脸回来，朝自家主子摇了摇头。

都是些酒囊饭袋，莫以一敌十，便是以一敌一，也难敌山下土匪。

“刺史府中府兵一共有多少？”秦离回过身，静静看着他。

忽然间，刺史隐隐感觉到头上降下一道无形的压迫，他低着头，勉强拱手回道：“三千，山下连云寨易守难攻，下官曾多次攻过，接不了了之，好在这些土匪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平素极少出来危害百姓，谨王若觉着人少，下官再去召集。”

秦离轻轻一笑，抬手拔出侍卫手中长剑，“不必。”

刺史一愣，眼前剑光一闪，只觉一道尖锐的风割过喉咙，明明脑袋还无比清醒，身子却不由自主轰然倒下。

秦离扫了眼干净如初的银色长剑，温润的眉眼难得显出几分凌厉。

“此山寨，除妇孺外，格杀勿论。”

话落，身后暗卫迅速袭下山去。

……

柴房外响起一阵走动声，秦蹑手蹑脚走到柴门口，透过门缝往外探。

看守柴房的两个土匪不知为何匆忙走了。

在院外巡逻的土匪队也不见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听这些姑娘，那刺史与这些土匪暗地勾结，土匪将掠来的财物给刺史，刺史将苏州穷苦人家的姑娘卖给他们。

刺史尚如此，百姓焉能不效尤。

导致许多穷苦人家生下女子，养到一定年纪，便卖给牙婆，调/教几年，再卖给向各地。

柴房中的女子哭倦了，灰心丧气的声啜泣。

秦回过头与她们道：“那些人走了，我们快逃出去，下山的路我都记住了。”

众女子从伤心欲绝中缓过神来，看着这个神采奕奕的姑娘，哭道：“柴门被锁，我们如何能逃出去？”

秦指了指墙上那面窗，虽有些高，但叠上一个人，还是能够到的。

她们望着那扇窗，灰暗的眼睛重新染起了一抹希望的亮光。

可父母把她们买了，逃回去又能做什么呢，难不成再被他们卖一次？

希望破灭，几个女子眼中又蓄上泪水。

“你们别怕，等我出去了，我就去……”秦挠挠头，思索了会，“就去长安告官，把这个坏刺史抓起来！”

姑娘们被她逗的哭笑不得了，听她是外地口音，便道：“这刺史背后是长安权贵，如何告得了官？”

秦苦恼的摸摸额头，默了默，道：“我家也在长安，族人都是长安有头有脸的人，我不怕他，你们把我从那个窗塞出去，我出去给你们开门。”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片刻，将秦举起来。

秦爬进窗，看了眼下面颇高的泥地，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往窗台沿挪了挪。

老天爷保佑。

老天爷保佑她跳下去安然无恙。

千万不要摔断腿。

她可不想变成一个瘸腿公主。

祈祷片刻，秦心下一横，闭眼跳了下去。

掉进一个温暖炙热的……怀抱！？

秦心翼翼掀开一道眼缝，视线渐渐往上挪，瞧见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

秦离！

她霍地睁开眼，又紧紧抱住他，安心的靠在他怀里，“秦离，你可算来了。”

秦离稳住身形，搂紧怀中温香软玉，笑着趣道：“五皇妹，这副模样差些叫人认不出来。”

秦生气的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蹭了蹭，强调道：“我这叫伪装，”蹭完，忙从他怀里出来，急急道：“你快去随我去救她们！”

秦离笑微微揉揉她脑袋：“柴门已经有人去开了，放心。”

闻言，秦满意的点点头，又想到那个坏刺史，拽紧他袖子，“这里的刺史不是什么好人，秦离我们要回去告诉阿爹，叫阿爹罢他的官！”

秦离抿住笑意，颔首道了声“好“，从袖中拿出一条墨黑飘带。

看着他这般古怪动作，满眼狐疑，“你做什么？”

秦离微微笑道：“五皇妹，山寨有许多不堪入目之物，会污了五皇妹的眼睛。”

秦瘪瘪嘴，转过头，躲开他的手上飘带，“我不看便是。”

秦离笑着摇摇头，“不可。”

他语气温和，态度却不容置喙，强制蒙住她的双眼。

虽然动作很温柔，也是为她着想，可这种被人强迫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见她撅着嘴，秦离柔声哄道：“五皇妹，回去后，我带你去游湖，五皇妹想玩有多久就玩多久。”

“真的？”

秦离牵起她的手，含笑道：“自然。”

那好吧。

既然答应带她去游湖，她听话便是。

不过，不堪入目之物到底有多不堪入目？

匪乱已平息，山寨尸山遍布，血染绿林。

侍卫见主子牵着蒙眼的殿下沿阶而来，忙吩咐暗卫将阶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拖至道旁。

得亏主子让殿下蒙眼，这满寨的尸首，饶是他看着也有点怵得慌。

“我现在可以看了吗？”都走了好一会，应当出山寨了，再她方才来时，也没觉着哪里不堪入目，鸟语花香，路上还有几株灿漫桃花。

秦离瞥了眼倒挂在山寨大门上滴血的无头尸，捏捏她柔软的手心，温声道：“五皇妹别急，再走片刻，就出去了。”

秦瘪瘪嘴，握紧他的手，乖巧的跟在他身边。

蓦然间，前方传来一道急促的马蹄声，秦离抬眸看去，只见一个身形宽阔的男人骑在马上，手持长/枪，疾驰而来。

横眉竖眼，看起来凶神恶煞。

秦离眉眼一凛，揽住秦的腰，闪身避开那男人的长/枪，顺手把住那杆长/枪，手臂筋脉微微绷紧，长/枪应声而断。

他一反手，将长/枪利落的插/进马腹，男人一怔，骏马扬蹄，发出凄厉的长嘶，往前跪倒在地。

男人从马上滚落，翻身站起来，目眦尽裂，盯着面前这个斯文俊雅的灭寨仇人，目光移向他身侧的蒙眼少女，攥紧短/枪/刺去。

秦感觉有一道疾风朝面门袭来，却又生生止住。

突然间，又有一道雄浑的怒吼在身后响起，她下意识闭紧双眼，手却被忽然松开，身子被一只大手往前推去，微重的力道让她连走三步，才稳住身子。

刀剑相交的铿锵声近在耳侧。

秦离？！

他会不会出事？

秦一把扯开蒙眼的飘带，慌忙睁开眼睛，转身看去。

一道暗色血水自眼前飞溅，不知是眼花还是剑花，天光阴沉透亮，眼中所见一切都抹上了一层暗淡，唯独秦离手中那把染血的长剑深刻在目，以及他冷峭淡漠的目光，刻骨铭心，历历在目。

他一剑挑断那人的喉咙，血水瞬时自那人脖颈飙出。

秦恍恍惚惚后退一步，脑海中闪出一道向她袭来的剑光，而持剑的主人，终于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

“秦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