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再等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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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王，来喝酒！”

嘈杂的环境，喧闹的歌舞，浓郁的熏香，莫昱坐在梁帝的身边，那一刹那仿佛回到了从前，忙端起酒杯与梁帝碰了碰，然后抿了一口。

只是现在他不必再戴着面具，而梁帝的另一边，坐着那个曾经在台上一舞百媚生的少年。

酒早已过了三巡，就连莫昱这种口抿的都已经满脸通红，可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找个身体不舒服的由头溜走了，因为这场酒席就是梁帝因他而设的。

他抬眼望了望另一边，络绗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目光平行着，没有刻意聚焦在什么身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厌烦的情绪，还时不时地跟着敬杯酒。

他垂眸莞尔一笑，心想着果真愈来愈有那个架势了。

“莫大王，想要议和的话……须得拿出点诚意来……”一个大臣显然是喝醉了，晃晃悠悠地起身向他举杯敬酒，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不干不净的眼神就那样大剌剌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了。

底下的人大多都是醉了的，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神，但另一边，一直用余光瞟着动静的络绗面色却骤然一冷。

“诚意自然是有的。”莫昱淡笑着，镇定自若地站起身来举杯回敬，“就不劳周大人费心了。”

那位周大人便笑呵呵地坐下，但眼神依旧是不老实，黏黏糊糊地往莫昱身上粘，弄得他觉得恶心却又不便多言。

“父皇。”络绗突然出声，“儿臣今日饮酒过多，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回去歇着了。”

莫昱闻声便朝那边望过去，但看他面色如常，眼神并未有一丝游移，声音也未曾发虚，便低下头会心一笑，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太子身体抱恙，宴席便也到此为止了，莫昱在温恭的搀扶下刚出了殿门行至拐角处，那个贼眉鼠眼的周大人便挂着笑容跟上来了：“周某一向……对外邦风情情有独钟，不知莫大王可否赏脸……”

浓郁的酒气熏得莫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忙后退了两步，却被那人伸手一把勾住了腰际。

“咳咳……”一阵刻意的咳嗽声由远及近，莫昱立刻便反应过来，轻轻笑了笑，却也没再着急拍开他的手了。

周大人喝了酒，反应不怎么迅速，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转过头去看人，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他们太子殿下无比阴冷的笑容。

喝得再大，太子也是能认出来的，吓得他立刻收回了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周大人可是醉酒了？”络绗脸上的笑容明明就很人畜无害，但不知为何看在周大人眼里就有一种莫名的狠辣，“需不需要到东宫来喝杯茶醒醒酒啊？”

“不，不了……多谢太子挂念……”周大人瞬间就清醒了一些，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唯恐多动一下惹了他们这位喜怒无常表里不一的太子殿下生气了。

“那还不快滚！”络绗果然变了脸色，细眼一瞪，硬是瞪出了几分杀气。

周大人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了。

络绗盯着他狼狈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然后旁若无人地疾步向前走去，与莫昱擦肩而过，眼神却未曾斜视过一下。

莫昱眼中的光悄无声息地暗淡了一些，低下头兀自笑了笑。

还是不肯原谅吗……

他抬起头想看看他的背影，却发现那身影似乎慢慢放缓了脚步，最后竟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过了头，他猝不及防地便跌入了那双眼波流转的柳叶眼中。

莫昱的心跳开始疯狂加速。

就那样怪异地对视了半晌，络绗终于垂下眼，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夹着一丝无奈：

“等你呢，跟上啊。”

“近日五皇子传来消息。”早朝上，梁帝面色有些凝重，“北域边境存在分裂势力，发生过多起杀害中原人的事件，日后很有可能会爆发战争。”着他的目光便瞟向了坐在他侧面不远处的络绗。

“我叫远寒做好准备随时待命。”络绗并不惊慌，声音也很平静，“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亲自带兵支援五弟。”

梁帝点了点头，面色却并未因此而缓和，他自然是不放心儿子上战场的，但这又确实是一个稳固地位的好机会，他也只能默许了。

“没什么其他事的话，就退朝吧。”

“父皇且慢。”络绗突然伸出了手，“儿臣还有一事……”

众臣闻声便又迅速地站定了。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群臣，似乎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忸怩了片刻才继续开口：“大梁一向以礼仪闻名，绗儿身为辈，本不该对众卿的生活琐事指手画脚，但是……”他偏头看了一眼梁帝，细眼微微弯了弯，“皇宫乃神圣之地，宫内人尚且恪守本分，又岂容外人亵渎？”

底下的周大人身子一颤，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云海阁内诸位自便，但出了云海阁大门，再不心被我看到一些腌臜之事……”络绗意有所指地朝一个方向淡淡瞥了一眼，“诸位就别怪绗儿不留情面了。”

周大人已经冷汗直冒了——虽然他也不确定太子的人是不是自己，但是他还是连头都不敢抬，立刻就跟着众卿一起鞠躬保证，就连下朝的时候都是双腿发软，差点就没站稳了。

这些举动都被他们的太子殿下尽收眼底，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是对自己营造出来的威严形象十分满意。

退朝之后络绗就在晏清宫帮着梁帝看了一会儿奏折，到午饭时间才回东宫——毕竟偏殿还养着个人呢，总不能饿着他不是？

没想到一进屋侍从就开始往桌上端菜，一盘接一盘，端得络绗莫名其妙地和侍从大眼瞪眼，那侍从却一言不发，只是催着他吃饭。

最后他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口中，然后又皱着眉头毫不犹豫地吐了出来：“盐放多了。”

“啊……”侍从有些局促地笑了一下，“厨房怎么这么不心！奴才一会儿就去教训他们！”

“不是厨房做的菜吧？”络绗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量着他，这侍从可真是不会骗人，看他那努力憋着的样子，络绗甚至都快为自己揭穿了他而感到愧疚了。

“……”侍从闭口不言了。

“莫昱做的？”络绗轻笑了两声，依旧盯着侍从，侍从被他盯得欲哭无泪，心想着莫主子只叫自己别告诉他，并没教自己被揭穿了该怎么反驳啊……

络绗又拿起筷子把每个菜都试了一遍，这回倒是没那么果断地吐出来，但眉头也依然没松开，艰难地下咽着：“你去告诉他，太难吃了，以后别做了。”

侍从点了点头，心里不禁有点为莫主子感到难过——莫昱很早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了，还不让人帮忙，是也想为他做点事情。

但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络绗叹了口气，起身走进厨房，用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剩余食材很快就弄出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了盘让侍从给莫昱端过去：“告诉他，好好吃饭就行了，别总想着做那些有的没的了。”

有我呢，他不需要会做饭。当然，这句话是没出口的。

虽然还堵着一口气没松口，但这二人怎么都还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就像是调换了身份似的，莫昱整天耐着性子找他，陪他喝喝茶下下棋解解闷儿，络绗却态度不冷不热的，也没不让他来，就是一直这么僵持着。

莫昱不像络绗当初那样厚脸皮，能坚持下去完完全全是因为希望还在——络绗做菜的味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记错，自己每天吃的东西肯定是他做的错不了，而且他身边那两个侍卫太明显，自己每天出门闲逛的时候都能看到他们远远跟在后面。

一旦确定了，那便只管放手一搏了。

“还不算原谅吗？”晏清宫内，梁帝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满脸慈爱地看着坐在底下看书的络绗，调侃着叹了口气。

自从把他立为太子之后，梁帝明显感觉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至少不是那种表面上的缓和了，虽然想要像寻常父子那样推心置腹很困难，但偶尔调笑一下，气氛倒也不至于那么尴尬了。

“没办法。”络绗合上手中的兵书，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北域边境情况急转直下，他要随时做好上战场的准备。

“有把握吗？”梁帝再次开口，语气中似乎夹杂了一丝担忧——他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络绗轻轻点了点头，柳叶眼坚定地眨了眨。

年轻气盛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再怎么年轻气盛，这也是他第一次即将上战场仗，关系着国家和无数百姓的存亡，心里多少有些不安的情绪在，只是这种情绪被他隐藏得非常好，无人发觉罢了。

爱之入骨的人，总是不忍心怄气太久的，在加上莫昱这些日子笨拙而心翼翼的讨好，他其实早就心软了，但总归还是担心莫昱卷进这场战争里，便想着再拖一拖，等到自己从战场凯旋，那时候再带着他共享平安喜乐吧。

他再次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下章肯定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