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茶艺升级（1 / 1）

《病弱质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转载请注明来源：晨曦小说(www.chenxixsw.com)

后宫似乎整个都浸泡在香味儿里了，每个宫殿里都飘散出一股熏香和脂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好像哪个屋里香气浓，皇上今晚就会留宿在哪个屋里一样。

络绗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在外面散步的嫔妃们见了张全，都温和地跟他招呼，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穿着黑袍戴着兜帽的年轻人，更没有人疑惑为什么张公公会毕恭毕敬地跟在他后面。

“公子，前面就是秦贵妃暂居之处了。”愈向前走愈是人烟稀少，光是看着就感觉到一股阴森之气，张全带着他进了传中的冷宫，穿过了一些痴傻嫔妃所在的庭院，在一处住所前停下了脚步，“奴才在外面等您，出什么事了就喊奴才。”

“多谢张公公。”络绗礼貌地行礼，呼出一口气，轻叩了几下门，然后推门而入。

“谁！”屋里一片漆黑，一个瓷碗直直朝着他砸了过来，擦着他的身子掠过，砸在墙壁上碎了。

“贵妃娘娘莫要激动啊。”络绗轻笑着，看着面前形容狼狈、破衣烂衫的落魄妇人用手遮住眼睛抵挡开门造成的强光照射，屈膝行了个礼，“是我啊，娘娘不认得我了吗？”

“你……你来干什么？”秦蓉裳显然是认出了这一袭黑袍，有些警惕地望着他，“你怎么能随便出入冷宫？”

“娘娘大可放心，在下区区一介伶官，自然是无权出入冷宫的。”他着便摘了兜帽，露出一双媚眼如丝的柳叶眼，嘴角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弧度，“在下今日前来，是专程来为娘娘答疑解惑的。”毕竟都是要死在他手下的，何不让他们死得明白一点呢？

秦蓉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皇上不知道，可是在下却清楚得很，娘娘没有在百合酥里下毒，您那么爱皇上，怎会下毒害他呢？”络绗的神情似乎在为她感到不平，秦蓉裳闻此便睁大了眼睛，狂喜之情还没来得及从眼神里溢出来，便被面前的少年重新回了哀怨与愤恨。

“我为什么知道呢？因为那天和皇上一起用膳的人就是我啊。”他嘻嘻地笑着，“下毒的人是我，中毒的人也是我，皇上自然是不会怀疑我的。”

秦蓉裳脸色变得煞白，眼神凶狠地像是要吃人一样，随手抄起一个瓷碗就想往他那儿砸，却被他嬉笑着拦住了。

“娘娘别着急啊，我还没完呢，左丞大人干的那些事儿被皇上知道了，这可不是我告的状啊，还不是你们那些所谓的一派之人见大势已去便给抖落出来了。”他又无奈地耸了耸肩，“左丞大人看来是逃不过撤职了，娘娘您……可要节哀啊。”

秦蓉裳气得浑身发抖，发出一声一声愤怒又绝望的嘶吼，双手使劲地拍着墙壁，拍得双手鲜血淋漓，似乎已经快要发疯了。

“您本来是不在我的处置范围之内的。”络绗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愧疚，“可是您的宝贝儿子实在是做了让我十分不舒服的事情，这才连累到了您，实在是抱歉。”

“不过也不能怪我吧，如果有人在您面前辱骂皇上，我相信您也会这样做的。”他嗤笑了一声，放缓了语气，“您放心，您的宝贝儿子我也不会放过的，您再多撑些时日，不定可以等他共赴黄泉呢。”

“你混蛋！我要杀了你！”秦蓉裳眼睛已然变得血红，再也顾不得什么了，端起旁边的瓷罐朝他的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络绗丝毫没有闪躲，以他的预判来，这一罐子倒不至于给自己开瓢，但是头破血流肯定是必然结果。

他要的就是这种惨兮兮的模样。

然而一想到还答应过莫昱要好好保护自己，他便立刻微微侧身，瓷罐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碎在了墙壁上，还是被反弹回来的碎瓷片在脸上割破了个口。

“络公子，您怎么样！”门外的张全先是听到嘶吼声，又是听到了瓷器碎裂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了破门而入，一进门便看到了发疯失控的秦蓉裳和捂着脸的络绗，他捂着的地方是个伤口，好像还在冒血。

“没事的张公公……”络绗赶紧试图替他们辩解，“我只是和贵妃娘娘……只要她肯认罪，我便愿意在父皇面前替她求情……可是……”他看了看手上的血，欲言又止。

张公公立刻便瞪了呆若木鸡的秦蓉裳一眼，随即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手帕递给他，叹了口气，“络公子，何必呢，这可是拿性命开玩笑的事情，您就算求情，皇上也不会原谅她的啊。”

“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因我而死罢了……”络绗红着眼睛低下了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张公公即刻便心软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奴才知道公子宅心仁厚，但是君命难违，皇上一定会为您讨公道的。”着便往秦蓉裳那边瞟了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蓉裳突然发出一串凄惨又讥讽的笑声，她头发散乱，眼神浑浊又绝望，看着络绗，笑着开口，“不愧是戏子……把人耍得团团转的本领真是高超至极啊哈哈哈……”着把目光转向张全，眼里突然又多了数不清的悲伤，“君命难违……君命难违啊……臣妾岂敢劳烦皇上呢……”便发疯了一般朝墙壁撞去，当即折断了脖子。

络绗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唉……”张公公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是叹了口气，“络公子，这儿不干净了，咱们先出去吧。”

没有人在意秦蓉裳临死前的那几句话，所有人都只当她是疯了之后口不择言。

络绗闭着眼睛在他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出了冷宫。

今儿阳光正好，莫昱正懒洋洋地靠在窗边一面晒太阳一面看书，好不悠闲。

“世子。”温恭走进来，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他。

他像往常一样拆开信件放在烛火上烤了半晌，待到字迹显现出来便骤然变了脸色。

信上只有一个字。

“危。”

“速去回信，龙涎香先停用几天，给他用上还丹保命，等到他情况稍微好转一些再继续一点点加码。”他把信件扔进旁边的炭火炉里，面色有些凝重，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务必要保证他撑到除夕盛宴之后。”

“是。”温恭领命退下。

莫昱轻声叹了口气。

“络公子？”温恭刚走到门口便碰到了大摇大摆要往里走的络绗，将他让了进去，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你脸怎么了？”莫昱一眼便看到了他白净脸庞上那一道扎眼的伤口，不禁皱了皱眉。

“刚才去见了秦贵妃，不心被她扔过来的东西划伤了，不紧的。”络绗笑嘻嘻地摸了摸脸上的伤口，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语气就能听出来他是担心自己的。

“秦贵妃也……”

“嗯，自尽了。”络绗有些惋惜地摊了摊手，“真可惜，我原本没算让她死。”

莫昱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冷宫那地界儿可真是骇人。”络绗想到那充斥着肮脏污秽和女人阴森的惨叫的地方，不禁有些汗毛倒立，“要不是张公公带着我，我可不敢进那里面去，被疯子缠上肯定不好受……有人在就是麻烦，还得多演一场戏，哎你别我刚才那出戏演得可好了，我自己都要被我自己恶心到了！”

听他在那自顾自地喋喋不休，莫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竟然萌生了一种想逗逗他的心思，于是直起身子一脸好奇地问：“女人的惨叫有什么可怕的啊？”

络绗：……

“难不成你怕鬼吗？哎温恭前几日正好给我讲了几个鬼故事解闷儿，你想不想听一下？”

络绗：……

“就是啊，从前有一个宅子……”

“哎呀好啦你别讲了……”络绗赶紧断他，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你别用那种装神弄鬼的腔调话啦，我……害怕……”

“天啊，我们杀人不眨眼的络公子居然怕鬼？”莫昱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甚至掩住嘴表示吃惊，“难道你没听过吗，死了的人会化成厉鬼来索命啊！”

“哎呀你别吓唬我了……”络绗了个寒战，撇了撇嘴，“恶人本就有恶报，我弄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谁敢来索我的命！”

“那可不准，我听……”

莫昱瞥了他一眼，正算给他讲几个民间广为流传的鬼故事，却感觉身旁的人突然一个翻身扑到了自己身上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的嘴唇好像还似有似无地摩挲着自己的耳尖，声音轻巧勾人：“好哥哥，莫要再了，你弄得我害怕了，可要负责保护我啊……”

“你……发什么神经……”莫昱登时红了耳尖，下意识地一脚把他踹开了，络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表情痛苦哎呦哎呦地呻吟：“你太过分了吧，吓唬我还踹我……”

“谁让你不正经。”莫昱有些尴尬地又把他拽起来，有点不自在地拿起书装作要心无旁骛的样子，“行了，不逗你了，无趣。”

络绗重新老老实实地坐回到他身边，心里还流连于他耳尖温热的触感，静默了半晌，才自嘲似的开口：“我母亲是……中了毒箭才身亡的。”

“她中箭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外公让我去采解毒的草药，那时候我还……不满六岁，慌得要命，耽误了些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

莫昱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良久还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我特别害怕，因为是我觉得是我耽误了她治疗才致使她死亡……我……害怕她怪我，以至于那段时间，我每日都做噩梦，梦到她变成鬼要来带我走……”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长大了才好一点，但是对于母亲，我一直心怀愧疚，这也是我内心深处一直不能完全原谅我父皇，也不能原谅我自己的一个原因……”

“你还那么，怎么能怪你呢？”莫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母亲也不会怪你的。”

“我无法挽回这个结果，所以我发誓拼了命也要保护好我爱的人，不让他像我母亲一样枉死。”他紧紧攥着莫昱的手，指节发白颤抖，攥得莫昱生疼，但又迟迟不忍挣脱开来。

自己早已变得完全不同于数月之前，就像是行尸走肉逐渐被灌入了七情六欲，在那具身体里复杂又剧烈地碰撞摩擦着，在这世间摩擦出了一点留恋，让他变得优柔寡断贪生怕死，却还牢牢抓着支离破碎的执念不能放弃。

自己又何尝不是毫无退路可言？

这一生注定是要辜负些什么的，他无言地苦笑着，不是辜负自己，便是辜负他，，从来都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一直是一个自私的人啊……他同样紧地攥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茶茶的络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