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得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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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东宫的床幔内，依然是一片鸳鸯绣被翻红浪的大好春光。

太子虽尚在禁足，但也没严格到屋门都不能出，大门口虽有守卫看守，但要是真想弄人进来还是有办法的，要不这一关禁闭就是数月，让人家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如何忍得住？

“皇上何时才能解除禁令？”璞玉的纤纤玉手在季旻的胸膛上轻抚，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璞玉不想每次都要被偷偷送进来……”

“父皇气儿还没消呢吧……要不是李通私自帮倒忙，父皇不定早就把我放出去了！”季旻的手指在他粉白的下巴尖上流连，不禁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狠戾，“你父皇他为何要为了一个质子将我禁足至今……”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怎样在皇上面前立功。”璞玉收敛了眼中的魅惑，坐直了身子作思考状，“看来莫世子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立功？”季旻看了他一眼，眼中涌上一股失落，“我外祖父被贬官后不久便病逝了，母后也在永久禁足，一个弟弟还尚未成年，我又能指望谁呢……”

“太子殿下莫要这样想。”璞玉轻笑着安慰他，“殿下对如今朝堂局势了解多少？”

“沈氏没落，秦家一手遮天，不过大将军秦淮却因数宗罪被入大牢……其余的便不知晓了。”季旻如实回答。

“大将军秦淮入狱，不过是因为皇上害怕他功高盖主，又怕下令将他斩首会引起不明所以的世人非议。”璞玉的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季旻，“而且据我所知，秦左丞与秦贵妃也并非两袖清风，所以这时候，如果秦淮将军……”他着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势必会极大挫伤秦家势力，也便于皇上除去又一心头大患。”

“你的意思是，让我……”

“没错。”璞玉回答得十分镇定，似乎不像是一个只会唱戏跳舞的伶官儿，“太子殿下也算是半个沈家人，与秦家本就对立，对他下手无可厚非，而且皇上明摆着想要处理掉他，殿下这样做显然也是为皇上排忧解难啊。”

“你得对！”季旻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毛病，“那我现在就派人趁着天黑处理掉他。”

“哎！”璞玉忙将他拦住，掩面轻笑，“殿下莫急，此事需得露出些马脚，让人知道是您做的才成。”

“哦，我明白了！”季旻仔细思索了一番，欣慰地将他揽进怀里，“我家美人儿怎么这么聪明？”

“璞玉愿为太子殿下服务。”璞玉的脸贴在季旻的胸口，淡淡笑了笑。

“皇上，大事不好了！秦将军他……在监狱遇刺了！”

“什么！”梁帝立刻拍案而起，气得手都在发抖，“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回陛下，我们在秦将军的尸体旁边发现了一把匕首。”狱卒内心仿佛有些挣扎，终于眼一闭心一横，“是一把龙鳞匕首，上面刻有东宫的字样。”

“太子尚在禁足，怎会行刺秦将军？”梁帝将信将疑，太子一向懦弱，上次陷害莫昱已经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次若真是他行刺了秦淮……他眯了眯眼睛，“把凶器拿给朕。”

狱卒毕恭毕敬地将用手帕包裹着的沾血的匕首递给梁帝。

梁帝眉头一皱，这把匕首他有印象，是太子去年生辰时靖王送来的贺礼，上好的龙鳞匕首，柄上还特意上了东宫的字样，是太子的匕首无疑。

“张全，去给朕把太子叫来问话。”梁帝把匕首放在了案上。

季旻早就做好了被传话的准备，也并不惊慌，甚至有些欣喜，表面淡然地跟着张公公进了晏清宫。

“吧，怎么回事。”梁帝眯着眼睛看他。

“回父皇，是儿臣派人干的。”季旻供认不讳，“秦将军强抢嫔妃，辱骂大臣，品行不端，儿臣实在气愤。”

“哦？”梁帝冷笑一声，“恐怕不止这个原因吧？”

“儿臣想……替父皇分忧。”季旻眼睛一闭，不敢抬头看梁帝。

“好一个替朕分忧！”梁帝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季旻颤抖了一下，“你刺了他，谁替朕去收复东林？难道你去吗？”

“父皇要儿臣去，儿臣便愿意去。”

“大胆！”梁帝盛怒，抓起案上的匕首就朝他扔过去，吓得他急忙躲闪，匕首刺进了他身侧的地面。

“父皇……”季旻愣住了，他没想过他父皇会如此盛怒，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吓得他腿都软了站不起来，只能瘫在地上发抖。

“谁给你的胆量做这件事！”梁帝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啊，你下一步想如何帮朕分忧？是不是就要坐在朕的位置上亲自发号施令了？”

“父皇……儿臣不敢……”季旻都快哭出来了，的声音都是抖的，他总不能是一个伶官儿教唆他这样做的，他父皇肯定不会相信。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梁帝气得大喘了好几口气，“惦记朕的位置，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儿臣没……”

“来人，把他给我扔到大牢里去，朕再也不想看见他！”梁帝坐回龙椅上，偏着头平复着呼吸。

“别啊父皇！儿臣没有那个心思……”季旻还没喊完就被一群人捂住嘴抬走了，他拼命挣扎也于事无补。

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父皇，恕儿臣直言，大哥一向……软弱无能，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晏清宫内，络绗正站在梁帝身边，温顺地给他研墨。

“绗儿，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视任何一个人。”梁帝叹了口气，拿起笔沾了墨开始批阅奏折，“旻儿当太子多年，书也念了，武也习得，却仍旧是没什么长进，难免一时心急剑走偏锋，可是不管是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这种心思都不应该是他作为太子应当产生的。”

“是，父皇。”络绗恭敬地回答，他低着头，没人能看见他笑容里一闪而过的讽刺意味，“只是大哥贵为太子，此时深陷囹圄，实属有伤大雅……父皇算如何处置大哥？”

“你在替他求情？”梁帝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不怪他当初试图陷害莫世子了？”

“自然是怪的。”络绗洁白如玉的脸此刻变得微红，声调也不禁弱下去了一些，“只不过儿臣觉得……一码归一码，况且大哥为此已经被禁足数月了。”

“绗儿，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就像你母亲一样……”梁帝仿佛又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影子，目光便又柔和了几分，“朕并未算对他实施酷刑，只是想关上他一阵子，让他好好长个教训罢了，等放他出来之后，太子之位……便也该易主了。”

络绗怔了一下，随即一言不发地继续研墨。

黑暗冰冷的大牢里，季旻缩在脏兮兮的角落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前方是未知的恐惧——他不知道他父皇会不会暴怒之下砍了他的头，会不会永远把他关在这个肮脏潮湿的地方折磨致死，会不会……

一束光亮缓慢地由远及近，然后停在了他的门口，来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兜帽隐去了半张脸，优雅又神秘。他看着狱卒恭敬地为他开牢门，借着他手中提着的微弱的烛光，他看见了他袖口悬挂着的若隐若现的令牌。

来人悠闲地摘下兜帽，露出一双含情的柳叶眼，季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显然是认出了他来。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若不是父皇先看上了他，这个叫琉璃的伶官就应该和璞玉一起被送进他的东宫，只是他没想到，父皇竟会如此宠爱这个伶官，居然舍得把那块自己都得不到的，代表着皇帝命令的令牌送给他。

络绗故意把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看着他眼中透露出的嫉妒与不甘，轻轻笑了笑：“不愧是太子殿下啊，果真没让我失望。”着把令牌别回自己的腰间，“果真是愚蠢至极。”

“你什么？”季旻恶狠狠地盯着他，“区区一个伶官竟敢辱骂本太子？”

“我以为你至少会问问我是谁，或者我来做什么。”络绗有些失落地摇摇头，细眼中夹杂着一丝无辜，“这样你或许就会知道，我不仅仅是个伶官了啊。”

“怎么，与我父皇的那层关系，对你来可以很骄傲地搬上台面吗？”季旻冷笑一声，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骄不骄傲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我有这块你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令牌不是吗？”络绗始终弯着嘴角，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一样一句一句戳中要害，“不过显然不是皇上让我来这里的啊，所以你真的不好奇我到底来做什么吗？”

“你要做什么？”不知为何，他明明是在笑，可季旻却总觉得不寒而栗。

“要你的命，要你的位置。”络绗笑着出这几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字，从袖口里拿出一把袖珍匕首，在手里转了两圈，“怎么样，惊讶吗，太子殿下，哦不，应该叫……大哥？”

季旻猛然瞪大了眼睛，嘴唇不住地翕动着，却一个字都不出来。

“我本来是不想要你命的，毕竟一直折磨一个人总比一时弄死一个人要好玩得多，是吧。”络绗莹白的手指轻抚刀刃，眼睛却一直在看着他，“我原本的计划只是让父皇废太子，留着你的命好好陪你玩，可是父皇却跟我他并未算折磨你，甚至关你一段时间就要放你出来，这就不好办了，万一他最后心软了不废太子了怎么办β方火曰共氺林示区，我可不能让这种意外发生啊。”络绗笑着，笑得让人头皮发麻，“到底还是你的运气不好。”

“你别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当太子，一个没名份的野孩子怎么可能当太子！这不可能！”季旻又气又怕，瞪他瞪得眼眶发红。

“我可没我一定要当太子。”络绗无辜地摊了摊手，“太子可以不是我，但也不会是其他人，而且你不会真的觉得有人会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吧？”他大言不惭地上前两步，用刀尖挑起季旻的下巴，收了笑容眯着眼睛看着他，“大哥啊，不要以为你的东宫还剩下什么人了，实话告诉你吧，从你决定要陷害莫昱的那一刻，东宫里的所有人就已经死了，我心眼儿可着呢，你们害他的那些事，我全都记着呢。”

季旻瞳孔一震，面前这个俊美的少年，此刻却像是传中阎王手下的黑无常，残酷又令人生畏。

“不过这么好像对你不太公平，毕竟你最心爱的璞玉，一直就是我的人啊。”络绗看着他的表情从震惊逐渐变为面如死灰的绝望，忍不住开心地笑了，“不管怎么，还是要恭喜你成为第一个知道我身份的皇子，作为奖励……那就请你自我了断吧。”

可是还没等季旻话，络绗便一记手刀劈在他的颈椎上，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岂敢劳烦太子殿下亲自了断呢？”他一边笑着，一边将季旻的舌头移到两排牙齿之间，然后猛地一捏，鲜血便从嘴角汩汩流出，再一探鼻息，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了。

“太子殿下，心怀愧疚，不堪牢狱屈辱，终咬舌自尽，以报忠心。”他轻声呢喃着，带好兜帽淡然地走出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