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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亲生的女儿”,被南阮勾起了二十五年前的伤心事的南爸爸不明所以地看向南奶奶。即使南阮的情况已经稳定了, 南奶奶仍旧为孙女受的罪心疼不已, 经历了这一场, 对她来, 之前不敢面对的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简明扼要地把当年的事告诉了儿子,跟和贺宪起时不同, 面对儿子的愕然, 南奶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一句。亲孙女遭遇过同样的事情后, 她才完全理解阮家人知道儿子再婚后的不平和怨气。
南阮妈妈的意外虽然不是儿子的错,虽然儿子的颓废让人痛惜,但她当年的做法对南阮和她妈妈太不公平——南奶奶是无神论者, 等在医院的这六十个时却无数次地想,孙女遭遇这样的事,是不是上天在惩罚自己。
这件事对南爸爸的冲击远远比对南阮大, 他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气愤,平静了片刻, 对南奶奶:“你怎么能……”
瞥见老母亲脸上的哀泣, 南爸爸没有完, 烦躁不已地起身去了别处。
当天傍晚, 南阮从ICU转入了普通病房, 她的意识已经恢复了,见到家人,甚至还笑了笑, 只是太过虚弱,嗓子发不出声音。
ICU病房没有家人在,除了冰冷的仪器、忙碌的医护工作者就是病重的患者,接连见到同病房的患者离世被拉出去,独自躺着的漫长时间里南阮很是无助,清醒的时候更难免胡思乱想,一被推出ICU,她就抬起手,紧紧地握住了贺宪的食指。
贺宪想替她拂去额前的碎发,可明明虚弱成这样,南阮的力道却大到他抽不出手指。瞥见南阮眼中还未褪去的惊恐,贺宪的眼眶酸得不行,怕被她看到眼中的泪光,他把脸别到了一边。
把南阮推上电梯后,贺宪才调整好情绪,他顾不上家人都在,俯身吻了吻她略微浮肿的脸颊。南阮想话,努力了半晌却发不出声音,贺宪看了片刻她的嘴型,才弄明白她的是“ICU可怕”。
他没忍住,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脸上却是在笑:“咱们再也不去了。”
一回到病房,南阮便用口型问:“宝宝呢?”
做过全面检查后,孩子确认是健康的,发抖完全是因为没吃饱,血糖偏低,屁股红肿是换尿布时没有仔细清洗。
贺宪怕南阮着急生气,没敢孩子因为饿到发抖,一出生就做了脑CT,只:“怕孩子的哭声会影响你休息,送别的病房了。”
南阮就是这间医院的医生,贺宪自然蒙不住她,见南阮着急了,贺宪怕她胡思乱想,只好实话。
听到宝宝一出生就吃不饱,南阮果然生气了,非要贺宪抱自己去看他。
观察室不能进,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一眼,从观察室回来,南阮就不理贺宪了,直到隔天早宝宝被送回病房,她才愿意和他讲话。
宝宝被送回来的时候,南阮已经能发出声音了,只是嗓音很哑,听到她叫儿子“棉花糖”,贺宪忍不住提醒道:“这是男孩儿。”
“可是已经叫了半年‘棉花糖’,我都习惯了。而且他白白软软香香甜甜的,就是很像棉花糖啊。”
贺宪闻了一下,只觉得这个一会儿拉一会儿尿还浑身奶腥味的东西臭得不行,而且一个男孩子叫棉花糖,长大了变娘娘腔怎么办?不过只要南阮高兴,他儿子叫水果糖、棒棒糖、甜心、甜橙都没有关系。
从南阮入院起,贺宪连着五夜没睡,前面两夜她在ICU,转入普通病房后,明明情况已经稳定了,贺宪仍是不肯回家休息,也不愿意睡陪护床,南阮每次夜半醒来,都能看到他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直到出院前一天,南阮才终于把贺宪赶回公寓睡觉。贺宪刚离开半个钟头,韩乐怡就来了。韩乐怡一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去抱宝宝,南阮嫌她冒冒失失,没等她抱到两秒,便示意阿姨接过去。
被嫌弃的韩乐怡“切”了一声,:“你儿子长得和贺宪一模一样,我抱着他简直就像在抱贺宪,这感觉太可怕了。”
“他也有点像我的。”
“哪儿像?连半点你的影子都没有好不好。你冒死生的儿子完全不像你,也太亏了。”韩乐怡坐到南阮的床边,摸起一只橙子剥了起来。
“男孩子像我不就成娘娘腔了,像贺宪刚刚好。不过我还是想要个像我的女儿。”
听到这话,正吃橙子的韩乐怡差点呛到,她咳了一声,:“您可别再生了,想把我们都吓死吗?”
南阮情况不明的那两日,韩乐怡也请了假一直等在外面。
“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当时太紧张了。我而已,贺宪肯定不同意再要一个。”
“自己把自己吓到大出血,你也太没出息了。我现在也有阴影了,看到你这样,等以后我自己生孩子,肯定也会特别紧张,就你怎么赔我吧。”
“还能怎么赔,到时候我帮你接生呗。”
韩乐怡正要话,就听到了宝宝的哭声,见南阮叫他“棉花糖”,韩乐怡问:“他都变成男孩了,怎么还叫这个名儿?你之前查了几次都是女孩,要不是长得和贺宪一模一样,就该怀疑是不是抱错了。”
“这种女翻男的情况还挺多的,男翻女倒是比较少见。有的男宝宝丁丁,又被手啊,腿啊挡住了,所以容易弄错。”
听到“丁丁”,韩乐怡立刻来了兴趣,面露八卦地问:“你家棉花糖和贺宪那么像,他的丁丁,贺宪是不是……听个子高的男人丁丁大多都很。”
“……”南阮脸上一红,嗔怒道,“你什么呢!”
韩乐怡一脸坦然:“我就是好奇,想知道身高和丁丁的大是不是真成反比。这有什么,我家宝宝就……”
韩乐怡正要透漏她男朋友的尺寸,贺宪就黑着脸进来了,韩乐怡从就怵贺宪,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尴尬地笑了笑,很快就逃走了。
因为儿子,自己被质疑尺寸,贺宪有些气愤。他本就嫌他臭嫌他吵,这下就更不愿意抱他了。
南阮看了下时间,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前后才一个时。”
“只洗了个澡,我被你这么一吓,好像睡眠出了问题,完全没法睡觉。”
“谁吓你了?我才不会真的有事。要是我死了,你伤心个两三年就另娶别人,把棉花糖扔到一边怎么办?想着这个,我怎么都能挺过来。”
“……”贺宪简直不知道该什么好,气得伸出手捏她的脸颊。
南阮正喊疼,南爸爸就进来了。瞥见他脸上的尴尬,南阮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八成是被他听去了,她却丝毫都不在意,只当没看到他。
经历过这一场,她更加不想和爸爸重归于好。
南爸爸放下手中的饭盒,:“贺宪爸妈忙了这么多天,都累坏了,今天明天我过来送饭。”
南阮转入普通病房的当天,南奶奶就住院了,八十几岁的人,根本经不住这样吓,怕南阮着急,家人一起瞒着她。
保姆在家照顾爷爷,奶奶是由南阮大伯、伯母还有继母在照顾,这汤还是南爸爸自己请了假炖好送来的。
南阮低头逗棉花糖,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贺宪见状立刻接过饭盒,招呼南爸爸。南阮大出血后,贺宪反倒理解有同样遭遇的岳父了,妻子生产时命悬一线,等在外头的人其实更煎熬,心理上的疼痛并不比身体上的少。而在巨大的悲痛之余,南爸爸还要承受阮家人的骂和责难。
南阮全程冷着脸,南爸爸抱了一下外孙,怕惹女儿不高兴,嘱咐过别忘吃饭,就匆匆离开了。
南爸爸离开的时候,主任正好进来看南阮,主任跟南爸爸过招呼,便抱起了棉花糖,问南阮今天的情况。
主任事情多,只待了不到一刻钟,她的人刚走出病房的门,声音又传了过来。
门外似乎有人在问南阮全身的血换了一遍,会不会有后遗症,然而声音太低,分辨不出是谁。
主任的嗓门却一贯大:“不会。二十几岁的身体,好好养几个月就恢复了,她现在还有几项数值偏低,不过缺什么咱们就补什么。放心吧,没问题。”
南阮看向贺宪,问:“谁来了?”
贺宪走到门边,往外看了一眼:“没人来,刚刚是你爸爸问的,他正等电梯呢。”
见南阮低着头不话,贺宪问:“你准备气到什么时候?”
“不关你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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