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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五月的拓衿是个风云清朗的好时节, 宜居宜游,也适宜人们怀揣着的指盼, 安稳度日。
一位年青公子着玄紫长袍,自街道北面而来,手里担着两条新鲜鲫鱼。提篮买菜之事非但无损他的英姿,反为他平添一抹柔和。
他盯着微噏的鱼唇,心中念着家中娘子, 嘴角不禁噙出一抹笑。
一股急风平地而起, 男子随之停步, 微微侧耳。不过须臾, 一阵急促的马蹄掺杂着惊呼之声从背后袭来。
身后传来摊子撞翻的声音。李牧舟头也未回,轻巧避身, 失控的烈马自身畔风疾而过。
那马上还有一位妙龄女子, 轻逸的珊瑚裙衣裾高扬。少女的身子随马疾速向前, 一时看不清面貌, 只听脆高的声音不住高呼:“——吁!——吁!”
奈何那马根本不受缰绳羁绊,带着一股子戾气横冲直撞。
李牧舟敛下眼睫, 没算管这闲事。
“娘!”
一个路中耍玩的童跌在马前, 惊恐地呼叫,孩子的娘亲扔掉篮子向路中扑去, 却如何都赶不及。
“别过去。”不知什么人了这一句,妇人只觉眼前一花,手里多了两条鱼。
马在数丈开外,男孩已距马蹄咫尺。红裙少女紧勒马缰的手业已磨出血痕, 却丝毫控制不住跨下烈马。
她急得眼前阵阵发白,想骂骂不出,想哭更是来不及,马背一个趑趄,便被甩了出去。
少女俏丽的脸顿时煞白,眼睛不由自主闭上,竟不想今日命丧于此!
绝望间,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气飘散左右,女子慢慢睁眼,一张俊逸的脸孔从眼前闪过,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已安稳站在地上。
少女惊异地盯着那道身影,只见男人腾身点足木桩,稳稳落于马背,不拉缰绳,反在马屁上一拍,那马受了指令,奋力一跃,如一道泓水从男孩身上跃了过去。
李牧舟伸手捉住马耳,马儿似受暴击,焦躁地扭动身体,不多时却安静下来,恹恹精疲地踢着马蹄,再也闹不起来。
李牧舟捋了捋马鬃,俯身在它耳边低语着什么。马儿竟像听得懂,喷了几口白气,乖顺地随着他拉缰回转。
少女痴痴看着这个天人一样的男子,眼中璨色浮动。
“姐、姐,你没事吧!”
几个家丁扮的人跑过来,为首者窄腰高个,一脸凶相,察看罗裙女子没有受伤,又将目光投向马上男子,伸手一指:“你——”
李牧舟纵身下马,将马绳往此人手里一甩,语气淡淡:“下次没有驯服的马不要骑出来,伤人伤己。”
女子粉面含春,娇应一声:“我知道了。”
自家跋扈惯了的大姐何时如此乖巧过,护院头心中郁闷,低喝道:“我家姐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那姑娘照着他的脚面狠踩一脚,对着李牧舟赧颜:“恩人得是,原是我不对,我会赔给那户人家银钱。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无名卒,不足挂齿。”罢转身而去。
那妇人尚在街心搂着劫后余生的儿子,一声心儿一声肝儿地呼喊,李牧舟瞥一眼妇人筐中的鱼,心中轻叹:罢,再去买两条吧。
罗裙女子却是久久盯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柔红的唇瓣莞如芙蓉。
“帮我查查,他是什么人。”
护院头不是滋味:“姐,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老爷大寿在即,还有许多要经心的事……”
“你再啰嗦!”女子瞪起杏眼,朝着他的头顶一记重敲。
(二)
钟了在庭中闲坐品茗,脚步声及近,始才转过头,望见人,不禁笑道:“买条鱼也这么久?”
李牧舟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外头风大,怎在这里坐着?”
“哪有这样娇贵。”
钟了为李牧舟倒了杯茶,还未送至他嘴边,男子便蹙起眉头,“不是告诉你不许喝茶么,茶水伤……”
“不过是淡茶,并不碍事的。”钟了放下杯子,满脸的不耐,“我哪就有你的这样娇弱了,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你若再这样管着我,我就、我就——”
李牧舟好整以暇地倚住石几,“你就怎样?”
“我就搬出去,让你找不到我!”
李牧舟从旁环住她的腰,低道:“你要带着我的儿子搬到哪去,嗯?”
钟了躲过他喷吐的热气,声嘟囔:“怎能肯定是儿子。”
“儿子女儿我都喜欢,我都等不及了……”男人呢喃着,掌心轻轻覆上女子的腹。
“才两个月,且有的等呢。”钟了笑到一半收起嘴角,狐疑地动动鼻子,“什么味儿?”
“什么什么味儿?鱼味儿?”李牧舟装模做样地往自己身上闻了闻。
钟了笑得不阴不阳,“别装,,这女孩儿的脂粉味儿是哪来的?”
“脂粉味,有吗?”李牧舟存心逗她,扮起无辜来驾轻就熟:“你确定不是你的胭脂么,要不要再来闻闻。”
着,十分慷慨地张开长臂。
钟了懒得睬他,转身往堂中走。
李牧舟赖皮赖脸地蹭在后面:“是一个姑娘从马上摔下来,我把人救了。”
钟了边走边道:“哈,还是英雄救美。”
“美嘛,倒还真挺美。”
“那怎么没有以身相许呢?”
“你怎么知道没有?”
钟了停下脚步,颇为无奈地看着在她面前越来越没正经的相公。
李牧舟笑了一声,伸手摸摸她的肚子,“可不许生气,气大要伤胎气的。”
钟了白了一眼,“懒得气你,我去煮鱼汤。”
“要不要我去煮?”李牧舟声音讨好。
钟了瞥他一眼,“你会煮吗,等着吃吧。”
李牧舟望着娘子纤细的背影,心满意足。
晚饭的时候,李牧舟发现家里的木雕少了很多,那些都是他闲时无事,刻出来玩的,钟了每每赞他刀功精妙,他亦十分受用。
随口问了一句,不想钟了回答:“哦,我把你的雕刻都拿到纪婆婆那儿寄卖了。”
李牧舟停箸,一言难尽地看着娘子。
钟了脸有些红:“我见纪婆婆每日用竹条编些玩意儿去卖,也赚不了多少钱,又要养她得了疯病的儿子,甚是可怜……卖得的钱婆婆自己留下一半,另外一半给我……”
李牧舟抬指刮眉:“我李牧舟,似乎还没到要靠着刻木头才能养你的地步吧?”
“不是这样的。”钟了心知他的傲气,怕他不满,急急抓住对面的手掌辨解:“我本意是想让婆婆把钱自己留着,可婆婆执意不肯,不能白受人家的恩惠,隔几日反给我送些自种的疏菜,让我倒不好意思了。”
见李牧舟不语,钟了声音低了一分:“就知你不会同意,所以之前没对你。”
“罢了,随你高兴吧。”李牧舟无奈地摇摇头,为钟了夹菜,“你惯会先斩后奏,我不同意又能如何。”
钟了重展笑颜,给牧舟夹了块排骨,“就知道相公最好了。”
牧舟笑:“你什么?”
钟了反应了一下,忍俊别开脸,“相公最好。”
心中得意的男子循循善诱:“再一遍。”
钟了埋头吃饭。
“钟了。”低靡的声线摩娑着心弦,晶莹流转的眸光更是动人。
虽已夫妻多年,可听他如此动情相唤,依是心尖轻悸。白玉绣面染上红晕,钟了头垂得更低,“你要干嘛,在吃饭呢。”
“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害羞?”
李牧舟见她如此,也便不再逗她。已有半月未曾同房,这样的言语撩拨,于他自己也是火上浇油不好收拾。
他心里的滋味委实难辨,既忍得难捺,又为将要到来的新生命喜悦不已。
一想到他和钟了有了孩子,他便恨不得让天下人都来分享他的喜事——放在从前,这是要大赦天下的。
“我吃的是不是有些多了?”添过第三碗饭,钟了挂不住面子了。
即使是两个人,吃得比牧舟都多,也未免不过去。
李牧舟掐了下她纤柔的腰枝,“是挺多,只是不胖。趁着没害喜多吃些才好,不然以后吃不下时,我该心疼了。”
钟了笑起来,一如赤子天真,“照这样下去,我大概很难厌食。明日想吃……枸杞蒸滑鸡,嗯,还有宫保虾。”
李牧舟轻抚她的秀发,眼中无限宠溺,“好,我去买。”
就寝时,看见摆在床头的“枯荷莲心”,李牧舟不由笑:“这个怎么没拿去卖?”
“这个我喜欢,要留着。”钟了伸手在花尖上摸了摸,“话回来,纪婆婆你的木雕卖得格外好呢,有的买主甚至不惜大价钱,牧舟,你若真做这个,也能活人呢。”
“所以,这算是夸奖?”灯影曳曳,钟了自自话的样子格外可爱,李牧舟为她宽下外衫,忍不住拥住她的肩膀,吻上她甜香的唇瓣。
月上中天,娇妻已然睡熟。李牧舟独立于庭院之中,站在桃影之下,心中充满安宁。
他现在已鲜少会回想起过去的事情,那些喧嚣浮华、权谋争斗,比起钟了给他的宁静温柔,简直一文不值。
有时,他会因为现世太过美满,而生出一丝惶恐,不过只要看到她恬净的笑容,他便有信心护她永世安好。
明日去选些上好的木料吧,为孩儿一只摇床。李牧舟殷殷想象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唇角轻挽,一如月华。
(三)
第二日未等出门,先有两人找上门来。
是时天色才亮,这两人一高一矮,皆长着一副凶相。当那个高个子看清李牧舟的脸,不禁一愣。
他们昨天刚过照面,而他听了一天也没找到任何线索的人,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李牧舟却是面无表情,既没有请人进去的意思,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矮个男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讪笑着开口:“兄弟认识柳桥下摆摊子的纪婆子吧?我家主子看上了兄弟你用木头雕的玩意儿,正好我家老爷大寿临近,主子想请你雕一件寿礼,只要你做得好,酬劳自然是少不了的。”
“二位找错人了,我不是手艺人,请回吧。”
护院头毫不掩饰地将他量一番,心中暗忖:看这人的气派,再看这处宅院,确实不是靠着做手艺的劳苦人所能有的。难道是他们找错了地方?可那老婆子的千真万确就是这里。
另一人还不死心地问:“兄弟难道对价钱不放心?实话告诉你,我们是拓衿最富的商户白马施家的人,我们老爷可是……”
“闭嘴。”李牧舟冷漠地断他。钟了自从孕后,便比从前贪睡,他侧头向后听了听,压低声道:“你们最好现在就走,我遣客的方式不太客气。”
护院头冷哼一声:“在下施固威,敢问阁下名讳?”
“无名卒。”李牧舟逼视施固威的眼睛,“你走是不走?”
矮个男人连退三步,声道:“威哥,你看这?”
施固威被一股无形的气场压抑得很不舒服,即便不愿服软,但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他久违地感到一种比恐惧更甚的情绪。
奇怪,为何这个看来斯文俊秀的男人身上,会有这么强烈的血杀之气?
施固威别开视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走是走了,可姐交代的事没办成,回去可想而知要受数落。回去的一路上,施固威一直回想男人的眼神,直觉告诉他,和这个人惹上关系可不是一件好事。
施家富甲一方,府宅阔气非常,前庭后园数进院落,处处可见排场讲究,就连施姐闺房后的花园,也比寻常人家整座房子还要宽敞。
园中,施叶正在练剑,满园花卉争妍取怜,抵不过豆蔻少女容颜明艳。
她的剑招很漂亮,可若落进高人眼里,便看得出根基不稳,不过耍些漂亮的花架子。
施固威自然也看得出来,因为姐的剑就是他教的。
这是施老爷的意思,施老爷膝下无儿,老来得女,本就纵得骄狂,再让她学了真功夫,不是更加无法无天了?
施固威呆呆看了很久,才轻声叫道:“姐。”
施叶闻声回眸,笑着将剑抛给他,“阿固,事情怎么样?”
施固威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施叶擦汗的手一顿,登时拧起尖眉:“别告诉我你又没办成!”
施固威低头道:“姐莫气,实在是那子太不识抬举,我和段二好歹,他就是不肯。”
“我不听解释!”施叶将手帕往护院头手里一扔,瞪圆眼睛喊道:“这点事你都办不好,昨天那位公子你也找不到,你,我养着你干什么?”
这顶天立地的汉子被娇女子一骂,居然红了脸,嗫嚅半晌,终究只是短声道:“是的办事不利,请姐不要生气。”
没想到他这一声,却招下施叶的眼泪,少女红着鼻头呜咽:“我今年已经十六了,爹爹忙着给我相亲,那些个世族公子都是草包,我看见他们就烦!昨日第一眼看到那位公子,我就……你是不是成心不想帮我找到他……”
施固威一见姐的眼泪,心都化了,连忙道:“不,姐,我找到了!他就是做木雕的那个人……”
施叶眸光闪亮,抹了抹泪痕,声音像吃奶的猫儿:“你真的?”
“真,真,千真万确!”
(四)
一连了三个喷嚏,钟了莫名其妙地揉揉鼻子,放下手里的书卷去院中透气。
廊前的芭蕉已经长得格外好了,硕大的碧叶似一面面玉扇,再等几场急雨,与牧舟在房中静听雨芭蕉,便更好不过。
正漫无边际地遐想着,突听外面马蹄声响。钟了开始以为听错了,这里远离闹市,哪里会有车马经过?转念间,大门已被撞开,一匹高头俊马昂扬着踏进庭院。
马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清俊女子,下巴高高抬着,睥睨傲物。
钟了愣愣看着眼前奇景,愣愣问:“你们是谁?”
施叶也愣了,她低头看施固威,后者更加一头雾水,嘀咕着:“那人确实是住这里的啊。”
施叶撇撇嘴,同性从来相轻,她带着挑剔的眼光量起眼前的女人。
只见蕉旁闲立的女子一身丁香色襦裙,与那翠绿的蕉叶相得益彰,未挽发髻,显出不同于少女的雅静韵意。黛眉似月,微蹙而生嗔,明眸如泉,不动而有情。
同来的家丁一眼就看得呆住,连从来不屑于女色的施固威也不免多瞧了几眼。
施叶朝他恶狠狠地咳了几声,气极败坏地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刻木头的人?”
刻木头的人?
钟了足足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哭不得笑不得:“……是,他出门去了,阁下是何方贵客?”
施叶柳眉高扬,不答反问:“你们什么关系?”
“他是我相公。”
只一句话,惊得施叶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她心心念念,千想万想,就是没想过这位公子可能是有家的!在她的观念中,这样俊朗不凡的人理应是属于她的……更糟糕的是,她上看下看,死活挑不出对方半分毛病来!
跨下马好像急欲与主人分忧,也跟着躁动起来。
施固威赶忙勒紧缰绳,趁机对施叶道:“既如此,姐我们回去吧。”
“凭什么!”施叶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团火气,举起马鞭指向钟了,“你们把她给我带回去!”
施固威急道:“姐不可胡闹。”
他倒不是怕别的,而是那男人的眼神让他记忆犹新,若真做出绑他妻子的事,后果恐怕难料。
可施叶天不怕地不怕,一心想着她的如意郎君,冷冷道:“我怎样就怎样。”一扬眉头,“你,是乖乖跟我们走,还是让我们绑回去?”
钟了敛睫瞥向印在石板上的马蹄印,手掌无意识护在腹前,“看姐不像恶人,恭敬不如从命,我随你们走一遭。”
(五)
施家的人对钟了还算客气,毕竟是大户人家,商人重在言利,做不出杀人放火的勾当。
施固威亲自将人带到一处舍,舍中简陋,止有一张窄木板床和一些零星杂物,好在还算干净。钟了环视一周问:“这就是我的住处了?”
施固威未料到这女子敢主动与他问话,迟顿地应了一声。见眼前之人安静娴雅,不畏不惧,又不由生出几分敬意,拱了拱手道:
“这位夫人,今日之事是我家姐一时鲁莽,委屈了您,您放心,姐她绝无恶意,在下会劝姐,让姐回心转意。”
钟了沉吟片刻,“多问一句,贵府姐可是惦念妾身外子?”
施固威一愣,不知如何做答。
钟了却不以为意,连神色都没什么变化,只道:“罢了,烦劳总管帮我转告姐,她若愿意聊聊,可以随时找我。”
施固威应声而去,而后是房门落锁的声音。
钟了抚着肚子,慢慢在床上坐下来。
这厢施叶听完施固威一字不差的转述,怔了很久,突然一拍桌子,气愤地叫喊:“她这是挑衅!”
施固威没话可。大概所有这般处于青春年少,漂亮又多金的大姐都有颠倒黑白的权力,而会包容这种理直气壮的任性的人,也只有对其死心塌地的护院了吧。
可惜,施叶要的不是他的心。
施固威尝试劝:“姐不过与那人一面之缘,还是忘了他吧。他既有家室,便是配不起姐,姐条件这样好,何必执着在那人身上?”
“你懂什么!”施叶咬了咬唇,没法把对那位公子的欣慕用言语表达出来。
一眼怎么了,有些人只需一眼,就能勾魂摄魄,就能让无数女子终生思误。她遇到的就是这样的人。
她自负貌美,又是拓衿首富的千金,众星拱月地长大,哪有她想要而不得的道理?纵是对方有妻室,只消一纸休书就能了事!
唯一的不安,是这女子竟如此……与之般配。
“阿固你,我和她,谁更漂亮?”施叶的声音闷闷的。
施固威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姐。”
施叶的脸上写满忧愁,一只漂亮的蝴蝶无法面对另一只比她更漂亮的蝴蝶,更何况她施叶心高了十六年。
眼看又有眼泪在姐眼里转,施固威连忙:“姐如今豆蔻年华,那妇人看上去双十有余,当然是姐更胜一筹。”
他顿了顿,一股脑地抛弃了先前劝阻的念头,信心十足道:“姐的心上人若是知道姐一番心意,必会感动的,到时让他休妻再娶,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施叶抬头问。
“自然。”面相凶恶的大汉难得浮现一抹柔色,肯定地点头。
这话是骗鬼的,偏偏施叶就信了。两天后她把钟了请到自己的卧房,算与其正面交锋。
钟了十分沉静,对着施叶友善地笑了笑,指着一把椅子,“我可以坐下吗?”
施叶当先坐在一张美人椅上,而后指了指对面,“坐”。
钟了坐下后,施叶暗自量她一番,而后冷笑道:“听你这两日不吃不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怕我下毒不成?”
“钟了身份微薄,不敢冒然领饭。”
“你叫钟了?”施叶弯眉一挑,“那……那他叫什么?”
“他姓沐,单名舟。”
钟了不吝回答,盯着眼前这个有点脾气的年轻姑娘,微笑问:“姐既喜欢他,如何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施叶到底是方慕少艾的年纪,闻言脸色微红,别开头,口吻生硬道:“你既知道了这事,自然也知道本姐的意思,你现在马上写封自休书,让沐、沐公子断了念想,这样也可以少受些苦头。本姐也不为难你,会给你一笔银子,送你回娘家,若是不依……”
钟了断她,“姐喜欢他什么呢?”
施叶语噎,高声嚷:“我跟你不着!”
她觉得心虚,明明是她有恃无恐,为何这女人不但没有一丝畏色,反而从容向她发问?
她越想越气,故意将指节捏出声响,“不妨告诉你,你的夫君本姐要定了,我施叶从生下来,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他娶了我,能得到我爹爹的所有家产,这可是全拓衿的男人梦寐以求的!”
“他若因为这些动心,我将他让给你也无妨。”钟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到底是腹中无物,饿得有些难忍。
单手扶着案角,她声轻如风:“我想劝姐一句,姐还是快些放我回家,我夫君脾气不好,若让他找上门来,怕给贵府增麻烦。”
“哼,他怎么可能知道是我抓了你?”施叶的笑容里带着天真的得意,“不定他并不在乎你,再过些时日,便把你忘了也未可知。”
话音刚落,外院传出呼喊之声,施叶皱眉起身,推门向外道:“阿固,怎么回事?”
无人应答,钟了心中一叹,起身便向外走。
“站住,你想跑吗!”施叶随之长身而起,用力扣住钟了肩膀。
钟了面上凝了层冷气,霍然沉声:“我是为了救人。施姐,事有因果,你做的事情,莫要让他人为你承担。”
与她的话音呼应,一阵清脆的刀刃相接声鼓入耳膜。
施叶似乎明白了什么,拔腿向外跑去。
(六)
大堂已经混乱一片,原本的红灯悬彩散落一地,七八个护院倒下,更多的手从四面八方涌出,人数上足以代表这家人的财大气粗,可真练上手,都是不经一击的草包。
人群中央,是手执玉扇的李牧舟。
他的脸色沉静如水,甚至没有一丝怒气,但他的眼里,冰冻三尺。
“牧舟,不要伤人!”
李牧舟手下一顿,迫切地朝声音方向望去,妻子看上去无恙,只是容颜有些憔悴。
他心里一松、又一紧。
如此一来,手下更失了力道,李牧舟咬着牙将面前之人一一退。这些痛声□□的人应当庆幸,因为他在努力控制着杀人的冲动!
斜刺里突现一道白光,李牧舟目不旁视,精准向后一撤,让过剑锋,扇骨如蛇缠上剑身。
不过数招,李牧舟轻咄一声,那口千锤百炼的宝剑霍然断成三段。
施固威失色,再想动作,被绝云扇抵上喉头。
扇底无锋,施固威却分明感到了比剑刃还利的寒气。
“怎么回事?!”
被惊动的施老爷子拄着龙头拐赶到大堂,施叶看到爹爹,眼圈一湿,拨开人群跑到施固威身边,一把推开他,挺身站在男人的戾气之下,委屈望着他:
“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要杀就杀我吧,就当那日是白救了我!”
施老爷大惊,冷汗自银鬓渗出,“大侠、义士、好汉、公子……有话好,切莫伤了女性命!”
钟了穿过众人,径直走到牧舟身边,面色沉静地压住李牧舟的扇子,伸手握住他。
“你怎样?”李牧舟指尖冰凉,眼中始见忧色。
“我很好,孩子也好,只是饿得慌。”钟了理了理李牧舟微乱的发丝,眸光温柔:“他们没对我做什么,不要惹事。”
李牧舟却眉锋激起,“他们没给你吃东西!”
钟了摇摇头,“怕伤着孩子,没敢吃。”
纵使相信这任性少女不过为情所惑,并无恶意,但她与牧舟的孩子来得不易,她绝不会让孩儿出一分差错。
“孩子……”施叶泪眼朦朦地看着钟了,喃喃:“你怎么没过呢?”
李牧舟扫她一眼,对施老爷冷声道:“施老爷,我妻子双着身子,你女儿不但绑了她,而且两天水米未进,这就是你白马施家做的买卖?”
施老爷子闻言猛敲拐杖:“不肖女!不肖女!固威,这等事你怎么不早早通报我?我让你跟着姐,就是让你陪她胡作非为吗!”
吼骂够了,老爷子转向李牧舟,深深做了一个揖,惭愧道:“女顽劣,惊扰尊夫妇实是抱歉。公子息怒,给老身一个请罪的机会。”
此公少时也曾寒窗苦读十余载,后来去仕从商,亦未消磨儒气,做出这等姿态并无屈尊之感。然施叶哪能见得父亲如此,胸中生疼,脆生生道:“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自承担后果,爹爹你无须这样低声下气!”
“你住口!”施老爷气得抖似筛穅。
李牧舟冷峻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扶着钟了,将她安置在一张太师椅上,然后对施老爷道:“好,我们谈谈。”
二人进了内厅,施固威将哀嚎遍地的护院通通发了,走到仍然站在原地的施叶面前,低声道:“姐,请姐先回房吧。”
施叶如梦初醒,痴痴地看着李牧舟离去的方向,哽声问:“难道我错了吗?”
施固威不忍姐落泪,又不知如何劝慰。
天下的好男儿虽多,但对女子来讲,要心中有她才最重要。这样浅显的道理,连他一个大老粗都明白,姐怎么就想不通呢?
施叶忽然转对钟了,半是委屈半是质问:“你怀了身孕为何不?难道是为了在他面前装可怜吗?”
钟了直视她,“我如果了,姐会放我回去吗?”
施叶眼神一闪,避开钟了的目光。
她答不上来,她不知道。
她也许没有恶意,但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优越感,就是最危险的武器,对别人是,对她自己也是。
“……可如果你饿坏了,一样会伤着胎儿。”
钟了对施叶似乎格外有耐心,轻声答道:“我知道不出两日,他一定会找到我。”
施叶颤声问:“你、你就这么肯定?”
钟了笑了,淡笑着的钟了清雅无忧,她定定地看着少女:“我肯定。”
施叶怔营片刻,终于咧开嘴大哭起来。
(尾)
是夜,牧舟与钟了在自家的庭院里看月乘凉。
钟了窝在双人宽的藤椅中,倚身腻在李牧舟肩上,趴在他耳边问:“我们在这里还住得下去吗?施家会不会再来找麻烦?”
李牧舟抚着纤柔的后背,“不会,我与施老爷谈过,他是明理的人。”
“既然能够讲理,何必动武?”
李牧舟偏头看她:“因为我想揍人。”
两个人一起笑了。笑过之后,李牧舟有一丝苦涩,呓声道:“你知不知道发现你不见,我吓坏了……”
何止是吓坏,当他发现地上的马蹄印记,堪堪猜出一分端倪,那些控制不住的胡乱猜测几乎把他活活吓死。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相思之果实,又岂止是身如飞絮、气若游丝?
钟了抚摸相公的脸:“我知道。可我也知道,你能找到我。无论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起来,这次的事源自木雕,还是我的不是。”
李牧舟眸色闪动:“以后再有女孩从马上跌下来,我是见死也不救了。”
钟了微笑。她知道他不会的。
月影之下,两个人影相互倚偎,仿佛大风过境也不能把他们穿透,列缺霹空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孩儿的名字想好了吗?”钟了问。
牧舟笑声悠然:“这种重要的事,自然留给孩子他娘来想了。你是不是,孩子他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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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学生雷浩穿越到了【遮天】世界,获得诸天万界掠夺空间! 恭喜宿主,您攻击了【少年包青天】卓云,触发掠夺效果,获得暴雨梨花针!” “恭喜宿主,您攻击了【龙蛇演义】首领,触发掠夺效果,获得血髓*10!” “恭喜宿主,您攻击了【魔剑生死棋】官御天,触发掠夺效果,获得武功威龙神掌!” “恭喜宿主,您喵了【盘龙】上位主神一眼,触发掠夺效果,获得上位神格一枚!” “恭喜宿主,您在
玄幻 86万字 2020-06-10
刚毕业的谢伊兰,被系统带到六零年成了农家老太太发现一家子全是极品老大是个妈宝男,老二是个抹布女,老三是个暴力男,老四是个老婆奴,老五是个凤凰男,老六是个拜金女。。。为了活下去,谢伊兰必须要改造这些极品家人,要将他们三观掰正,争取做对社会有用的人等等,马上就要灾荒了,她还得挣口粮。食用指南:1.别问为什么女主有那么多孩子,因为剧情需要2.女主穿越过程中没有感情戏,改造极品就是她的日常3.这是一篇极
其他 204万字 2020-06-10
人家说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为什么我眼睛一闭一睁这辈子就过去了……人家说我要这铁棒有何用什么事都没有,我为什么就真的没有了?贼老天,你肯定是在针对我!咦?万神系统是什么?唱歌有歌神、跳舞有舞神、玩游戏有游戏之神、拍电影有电影之神……李梦涵直播玩玩游戏、唱唱歌、跳跳舞……从此开启不一样的直播人生。 群6981***63
游戏 182万字 2020-0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