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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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籽抬手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道：“你们林家以往还做丝货的生意吗？”

林清欢道：“嗯，我们林家涉猎的行当不少，丝，茶，都有。”

菜籽深吸一口气：“我倒是觉得眼前丝的生意可以做一下。”

林清欢一扬眉毛：“你为什么突然想这个？”

菜籽从床底下取出一块丝绸递给他：“今天玉儿和翠儿给你买的，是十二两银子一匹。你今年的绸子都这么贵了，丝还能不涨？反正我知道的是这几年我们村儿里的丝价卖价低得很，不如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多去收一些，屯了等涨价。”

林清欢回头看她：“若是丝价低，那定然有低的理由，如果连续几年都很低的话，那就更应该心了，你凭什么今年的丝价一定会涨？”

菜籽道：“前几年丝价低是因为湖北的贩子们一个劲地往咱们这儿贩丝，他们那儿气侯暖，蚕也长得快，丝产得多而且收获得比咱们这儿早，所以就挑先一步占了市场，往往是他们卖完了第一拨，我们本地人再卖第二拨，铁定要被人家压价钱啊。可是今年不一样，今年到现在一直不下雨，旱着呢，丝价肯定得涨。”

“咦？”林清欢饶有兴致地一抚下巴：“旱不旱也与丝价有关系？”

“关系太大了！”菜籽睁大了眼睛，“湖北的贩子们往这贩丝不得走水路吗？往年雨水好得很，他们的大船能过来，一来就是一大批。可是今年不一样了，好久不下雨，河道都变窄了，水面也变浅，他们的大船过不来，只能用船运。

一但用了船，第一是量上受了限制，第二就是成本增加了，你想啊，撑一船货的成品和撑十来条船的成本能一样吗？

这么一算，他们的成本也得高，今年的丝价铁定要比去年高，另外，他们的量也上不来，断然不能再象往年一样拼命压咱们的价，那本地丝的价格不就起来了吗？”

林清欢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那你怎么就断定今年一定会大旱呢？不定过几日就突然下上一场暴雨呢？”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菜籽得意地一笑，眨了眨眼睛道，“要知道一年是旱还是涝，你得问王八！”

“问王八？！”林清欢一怔，“王八是谁？”

“哈哈，王八就是王八啊，还能是谁？”菜籽笑得直跌：“今年我带着我妹妹们去河堤上捉鱼的时侯，看到河堤上那一只老乌龟正在扒窝呢。这一次他扒窝的地方比往年的位置低了三尺有余，所以我可以断定，今年一定大旱。这不是照照的……”把手往窗外的明月一指，“入夏到现在每天都是响晴天，天天都能看见月亮。”

林清欢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在屋子里来踱着步子，过了半晌，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断定今年大旱？”

菜籽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完全可以断定，要知道我们种地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天气，每年的春天我都到河堤上去扒王八窝，要是它们把窝筑得高了，那一年铁定雨水足，我们就得先把排水沟给挖得深一些。要是它们把窝筑得低了，我们就得提前把积水塘挖得深一些，好蓄水！”

林清欢一拍巴掌：“好，这一回我就听你的，明天一大早你去找郭少安，无论如何让他把今年的钱全都投到丝上，这附近几个乡里的丝有多少收多少，一定要全部吃下来！”

“全部吃下？！”菜籽吃了一惊：“那可得不少钱呢，你确定你们林家现在还有这个实力吗？”

林清欢眯眼一笑：“那也要全部吃下，今年丝行的价格，我们林家要了算，明天你就去找郭少安，你就跟他这么……”

××

第二天一大早，菜籽去给夫人请了安，又要出门。

郭氏皱眉：“你这丫头，可是昨天出去一趟就跑得野了？今天我可不许你再出门，你得跟着吴妈好好学学规矩！”

又要学规矩？

菜籽只觉得太阳穴上直发紧，赶快赔着笑脸道：“夫人，怎么今天又要学规矩啊？前几天如月姐姐不是已经教给我不少规矩了吗？”

郭氏把脸一虎：“那你又学得怎么样？不是我你，你如今的身份可不同了，再如同一个野孩子般出出进进的，给我们林家人脸上抹了黑，我可不依你。”

菜籽低着头，眼珠子来回转了几圈，当即又堆出满脸的热笑来：“夫人，我今天出去，不是为了别的事儿。是要去柜上找表少爷的，您想啊。昨天唐夫人刚来过一趟，被您给挡回去了。

依着她那个脾气如何肯罢休？指不定今天就又去缠表少爷去了。我不得提前给表少爷送个信儿？叫他防着点？万一那个胖老娘……我是万一唐夫人又变着花样的去缠他，他不也得有个辞啊？”

一番话又把郭氏得一怔：低头寻思了一下，问道：“你料定了她会去缠表少爷？”

“铁定的！”菜籽得斩钉截铁，“她那个人您还不知道，认钱不认人，昨天被您给顶回去了，她铁定不会罢休，万一今天又去柜上缠，再叫别的股东看见了，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儿来呢。”

郭氏一省：“对啊，那你现在就赶快去吧。”

“好咧，我这就去，今天只要她再敢上门，咱们就先叫表少爷再给她一个钉子吃！”

郭氏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就去，对了，叫林管家亲自套车去你去！”

“得咧！”菜籽一拍手，转身蹦蹦跳跳地就往门外跑。

郭氏看了她的样子又皱眉，吴妈上前道：“夫人，您今天怎么又把她给放走了？就她这么疯疯癫癫的到商行里面去，万不要在外人面前给咱们林家添了寒碜。”

郭氏苦笑：“要不然又能怎么办？商行里面现在都被那些股东们给围着，我一露面，指不定更是麻烦。也只能叫她去了，至于规矩的事儿，只能等她回来再了。”

××

林氏商号这几天的日子是当真不好过，林管家驾的车根本就没有靠近商行，就被人给围着了。

一群股东拿着手里的票子围过来，拍着车子道：“这车里坐着的可是林家的人吗？快点出来，帮我们把票子给兑了。”

林管家带着车夫上前挡着那些人：“你们莫要无礼，这里面坐的可是我们的新少奶奶，今天特地来和表少爷谈事情的。”

那些人哪里肯听，大呼叫地道：“不管是新少奶奶还是旧少奶奶，只要是林家的人，那就不能再继续躲着了，我们都在这儿等了三天了，你们一直是盘点盘点，还不是在故意躲着当缩头乌龟呢？别当我们这些人都好糊弄，今天既然来了，你们就铁定得给我们个法。”

“对，就得给我们个话。”

一群人纷纷呼应，全都把手里的票子扬起来迎着风抖得呼啦呼啦响。

忽听“咚”的一声响，却是马车里头踹出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来。

菜籽一脚踹开车门走下来，冲着众人问：“都有什么事儿啊？一个个大呼叫的？”

众人一省，这才看见面前站着的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妇，众人虽然有点失望，可还是不依不饶地涌了上来。

其中一个脸长得象马脸一样的汉子道：“你就是林家的人吧？我们在这儿已经等了三天了，就等着将手里的这个票子都给兑了呢，今天既然你露了面，就得给我们一个法。”

菜籽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你这票子到期了吗？”

那人一怔：“没到期……可是你现在也得给我兑了，要不然谁知道明天你们林家还在不在呢？”

菜籽把手一摆：“没到期不能兑，这是规矩。”

那人立马就急了，上前一步就来扯菜籽：“喂，我你这妇人别想耍赖，你们林家马上就要不行了，还拿着我们的票子不给兑，可是想私吞了我们的银子逃跑？”

菜籽冷笑着迎着他看了过去：“谁知道我们林家不行了？我们林家现在好好的，夫人主事，表少爷管生意，我也在这儿站着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林家不行了？”

那人一怔，随即恶声道：“我你这妇人别抵赖，唐家已经从你家撤股了，我们家也得撤，这是我们老板前几日就与你们家表少爷谈好的了！”

菜籽仰头逼视着他：“是谁告诉你唐家撤股的？是唐家亲口的吗？”

妮子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不带一丝怯，气势逼人。那人反被噎了一下：“这……这个倒是没有，不过……”

“哪有什么不过？”菜籽当即把嗓子一提：“但凡是这生意行里，最忌的就是信口开河，你若是咬定了唐家已经从林家撤了股，那就找人来当面对质一下。若是根本没有这个事儿，那可就是你当众毁谤！林家的人和唐家的人都可以让你吃官司！”

那人的脸立成被憋得青紫：“这……这话又不是我先的，反正是一个城里的人都知道！”

菜籽一叉腰：“是谁的就让他自己站出来！我告诉你们，林家的生意做得好得很，唐家也没有从林家撤股。林家马上就又要做上一笔大生意了！马上就能成倍成倍地赚银子！你们这会儿上门堵着来退票，那是硬给自己找后悔呢！”

周围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个丫头片子话会这么有气势，当即都被震住了。

菜籽抬起手把众人往旁边扒拉：“让开让开，我要找表少爷谈生意呢，你们别堵在这儿耽误正事儿。”

那个马脸汉子当即急了，上前一步把她一扯：“不行，你不能走，今天要是不把这些票子给我们兑出来，我们断然不会放你走的。”

菜籽斜着嘴角一声冷笑：“你若是当真要兑票子，也不是在这儿的事儿，咱们现在一起到行里去，把表少爷叫过来，咱们公事公办！”

话一完，几步跨上台阶，抬手照着门上敲了几下：“开门，开门，我是林家的少奶奶，找表少爷谈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