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幸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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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就来了啊？”络绗跟在他身后回了世子府，黏在他身上撒娇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

“不是你让我去的吗？”莫昱扒开他靠在椅子上，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其实他也有点搞不懂自己，就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就有了一种想要挽留的情感，突然有点后悔让他回去了，索性便收拾收拾去了梨苑想着找个什么由头将他带回来算了。

于是就出现了那一幕。

“他们都欺负我诋毁我，我不务正业不配头牌的名头……”络绗又重新靠回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哭唧唧地告状。

“他们哪儿的不对吗？”莫昱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再以你的性格，哪有别人欺负你的份儿？”

络绗哑口无言了，蔫蔫地耷拉了眼睛。

莫昱觉得好笑，不禁偏过头掩着嘴窃笑。

“他们嫉妒我，看不惯我，我亦不想与他们在一处置气。”络绗的是心里话，他从未因自己的身份特殊就趾高气扬看不起其他人，在开始追媳妇儿之前也从未缺席过任何训练，“头牌”的称号更不是他想要就能给他的，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值得被人看不惯的地方，“我明儿就去跟父皇请示，不要再回去了，我想跟你住在一起……”

“你啊……”莫昱无奈地盯了他一眼，“就是太偏激了，你以后可是要成大事的人，怎么能这么任性呢？”

他能看出来梁帝宠他，赵班主也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以后毕竟是要统领天下的人，为此等事生气实属欠考虑，如果以后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话……

“哎呀你莫要教我了。”络绗趴在他的肩头撒娇，“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冲动行事，也不该跟他们置气，我只是……想找个理由跟你一起住罢了……”

莫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像个大爷一样霸气地把他揽在怀里，嘴角弯起一个轻佻的弧度：“这还不简单？明儿我拿上几两银子，到你们班主那儿把你买过来便是。”

“莫相公真是出手阔绰。”络绗立刻模仿那些歌女红着脸直往他怀里钻，“明日乃是良辰吉日，莫相公快些迎娘子过门吧。”

“你莫要着急。”莫昱一副采花公子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娘子要洁身自好一点。”

“哼，你就是个负心汉！”络绗闻此便不高兴了，撅着嘴把他往旁边推，梨花带雨的样子，“不负责任的男人，采了我便不理我了，又买来我做什么，不过是当个不值钱的玩意儿罢了……”

莫昱哭笑不得，不晓得自己为何要开这个头，为何要陪他演上这一出戏，一边觉得自己确实是越来越幼稚了，一边又忍不住捶了他一把：“差不多得了啊你！”

“不行！”络绗转过头，已然红了眼圈，变脸速度让莫昱啧啧称奇，“你得对我负责！”

“好好好……”毕竟是自己先起的头，莫昱便赶紧缴械投降，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你怎么负责？”

“亲我一下。”络绗依旧瘪着嘴，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活像一个受了气讨安慰的媳妇。

莫昱宠溺地勾着唇角，覆过身便算在他的脸颊上亲上一下，谁知他突然偏过了头，纤纤玉手按住了自己的后脑勺，紧接着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络绗急不可耐地探寻着他的味道，不禁感叹这高山云雾茶果然味道极佳，香醇浓厚，简直像要醉人了一般。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但莫昱还是觉得双颊发热，好像脸上面具冰凉的温度对自己丝毫没有作用一般，心脏似乎都已经变得滚烫，好像下一刻就要跳脱出去了。

这种惊心动魄又甜蜜芬芳的滋味，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带给他了。

他不由得在心里苦笑，想着这人事儿办得可真够绝，在自己的心里横冲直撞不，还要无所不为地在每个角落都上他的烙印，让自己骨子里流淌着名为络绗的血液，让自己即便化成灰，也要大张旗鼓地昭示着，自己曾是他的人。

而自己偏偏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不舍得拒绝，更是不想拒绝。

多年求之不得，如今便愈发得寸进尺起来，内心贪婪的饕餮破壁而出，络绗简直恨不得当场就给他扒个干净，让他从里到外都满是自己的味道，但是残存的理智还在不住地警告他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他拼命克制住自己心里危险的想法，但扑不灭的火烧得他有些烦躁，一面觉得贴着他冰凉的面具能让自己舒坦一点，一面又实在抑制不住地想亲吻他的脸颊，亲吻他的鼻尖，亲吻他的额头。

于是那双细白的手便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面具。

莫昱身子猛然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瞬间就抓住了他的手。

络绗猛然清醒过来，看着他眼里的震惊与不解，愣了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轻轻把他拥进怀里。

“为何不肯给我看看？”

“丑。”莫昱声音轻轻，却回答得坦然。

“我这副面孔本不堪入目，谁知世人却皆我这张面具下是一副顶好的皮囊，以致吸引无数好事者，属实是令我万分惭愧。”

莫昱安分地趴在他的肩头，活像一只无欲无求的猫咪，但眼里的光却在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他不敢面对现实，他始终在逃避现实。

“不是这样的。”络绗的手轻抚着他的发顶，声音轻柔却坚定，“白璧微瑕，但瑕不掩瑜，不管你长什么样，惊为天人也好，满目疮痍也好，都是我珍爱了十年的宝贝，都是我此生唯一挚爱。”

“桑榆，我爱你，爱你的全部闪光，也爱你的一切瑕疵。”

他脸上的伤乃悲惨童年所致，揭开面具，虽然揭开了他的伤疤，但也意味着，自己有了充足的勇气接手他的过去与未来，愿意与他并肩前行，愿意与他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以后，自己就是他的后盾，就是他能踏踏实实踩着的大地。

莫昱轻轻闭上了眼睛，络绗也不着急，也没再话，只是那样抱着他，似乎在等他自己慢慢考虑清楚。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莫昱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挣脱了他的怀抱，紧紧地盯着他，眼里夹了一丝英勇就义的悲壮，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有口难言，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你可以……亲手摘下来。”

络绗只感觉内心一阵狂跳，忐忑又紧张，像是要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一样，双手颤抖着触碰到了面具的边缘。

莫昱不再反抗了，只是视死如归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咬了咬牙，一把摘下了那副纯银面具。

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看到面具下那张脸的那一刻，络绗心里还是猛地一震，身形不住地有些颤抖。

那张脸脸型瘦削，下颏线清晰明显，不难看出本该是个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但那些曾被面具遮挡之处竟是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整张脸都布满了扭曲的褶皱的令人作呕的疤痕，像是脸上爬满了肮脏的蛆虫，只能从眼眶周围和下巴周围看出一点点原本的白皙皮肤，让人看了胃里便忍不住翻江倒海。

“是你自己非要看的……”莫昱的声音骤然提高，不住地浑身发抖，随即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双眼无神，嘴角荡漾着僵硬的苦笑，“现在你都看到啦……是走是留……随便你啦……”

络绗也是浑身颤抖着，似乎是想伸出手来摸摸他的脸，但那只手在他面前徘徊了许久，迟迟没有落下来。

两行眼泪从他黯淡无光的杏眼里流下来，流过他崎岖不平的面部肌肉，滴在他苍白的手上。

即使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忍不住会难受，心好像也随着一起碎了。

下一秒，那只颤抖的手终于落在了他狰狞的脸上，紧随而来的是那两瓣熟悉的温热的唇。

莫昱一时有些发懵，脑子似乎早就已经停转了。

络绗的嘴唇湿湿的，似乎还混着他的泪水，但这个吻却一点也不含糊，温柔至极，似是在吻着一个珍贵又易碎的花瓶。

莫昱的眼泪愈加汹涌，他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只能紧紧地抓住那人的衣襟，只知道自己其实是不想放他走的。

不要放走他。

“我可怜的宝贝啊……”络绗紧紧地把他拥进怀里，勒得他呼吸困难却又温暖无比。

“只恨我没有早生几年，没有早些与你相识，若是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算豁了性命也要将他们弄死八百回，转世也要做阎王，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他这话字字珠玑，像是咬破了舌头用血拼出来的，似乎积攒了满腔的怨怒此刻喷薄而出了。

他在替他的爱人悲愤。

“幸好啊……”

“幸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幸好我坚持下来了……”

“幸好我还遇到了你，幸好我还……有机会保护你下半生平安喜乐，无人叨扰，有人疼爱。”

“幸好啊，我会一直爱你。”

【作者有话：今天开会开到很晚，没时间码字了……转折只能留到下一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