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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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场蓝雨的声势比前两?场浩大得多，一直下到晚上十点都没有停的意思。

迟晟收拾完自己?带回?来的行李，正在房间里换衣服，就听见了敲门声。他放下脱毛衣的手，开门后看?到了季遐年。

“找我？”迟晟问?。

“嗯，给你看?看?腿。”

季遐年朝房间里看?了眼，又问?：“能进来吗？”

迟晟就笑?了下，“这不是你家吗？进来吧，刚好我换了睡裤。”

迟晟转身坐到了床边，把裤腿撩到了膝盖上头，然后伸手拍了拍结实的大腿。

“来吧，大爷。”

此时迟晟还只换了睡裤，岔开腿坐在床上，一条腿的裤腿还都快堆到腿根了。

画面一时非常辣眼睛。

“……”

季遐年克制地忍下了要翻出来的白眼，朝房间里看?了两?眼后，放弃了宽敞的床尾，而?是从窗边拖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了。

迟晟看?到还大度地表示，“费这劲儿干嘛？床上坐呗，我又不介意。”

季遐年：“……”

你要是劈个叉我不定就坐了。

“我坐这就行，方便点。”

季遐年着就弯腰看?向?了迟晟的腿，用行动表示“你可以闭嘴了”。

迟晟果然不再话了，他把手撑在床上往后仰，就这么看?着季遐年的侧脸。

过了会，他的视线挪到了季遐年的眼睛上，——那因为垂眼的动作而?比平日里显眼睫毛。

睫毛细软，不是浓密的黑，弯着浅浅的上弧，边缘染了灯光，看?着有点毛茸茸的，像刷子一样。

迟晟想，如果用指腹摸上去、或者轻轻扫两?下，一定又酥又痒。

季遐年似有所?感，蓦然抬眼，跟迟晟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季遐年：“……你在干嘛？”

迟晟毫无自觉地笑?了笑?，“在看?你的眼睫毛，还挺长。”

“……”

这一刻季遐年的心里活动大概是这样的：迟晟是不是蓝锈上脑了？

大概他的表情太?过明?显，迟晟不乐意了。

“我就看?了两?眼，这不还夸你呢吗？”

季遐年：“……”

那我可谢谢你了。

季遐年终究没忍住，白了迟晟一眼，这才道：“之前我抹平的那粒砂已经被包围得看?不清了，但我能感觉到它并没有完全被刺化。我昨天在医院看?到不少情况跟你类似的人，现在我算引导变异核的形状成为局部脉络，然后再制造一些圆润的砂，可以提高圆砂的影响效率。”

迟晟点点头，“你看?着办，但你能行吗？你已经晕两?次了，要再来一次，我估计什么神医都糊弄不了张姨了。”

季遐年莞尔，“放心吧，我有分寸。”

迟晟将信将疑。

季遐年没管他，把掌心贴了上去。

炙热的掌心触感太?过鲜明?，迟晟的腿无意识轻微抽了一下，季遐年随即皱眉，警告性地捏了下迟晟的腿，“别动。”

迟晟没话，心跳有些失常，他怀疑季遐年刚才用了什么神奇力量，那一捏不仅捏在他腿上，还在他心脏上来了一下。

——如果季遐年知道迟晟在想什么，大概会为迟某人的无理取闹狠狠白他一眼。

这一次的“治疗”只用了两?分钟不到。

松开手的时候，季遐年虽然也是满头汗水、脸色疲惫，但好歹没有晕过去。

季遐年往后靠在椅背上，皱着眉闭着眼没话。

迟晟问?他：“大爷，你还好吗？”

季遐年没有动作，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又过了十来秒，他才站了起来，一手按着额角对迟晟。

“我先把变异核的形状改变了，圆砂得看?我明?天的状态。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我先回?房了。”

迟晟看?他发白的脸色就不免担心，一边“嗯嗯”答应着，一边双手虚扶在季遐年身后，把人送回?了隔壁房间。

砰。

季遐年的房门关上，门外的迟晟也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他就保持着那姿势好几秒，然后才转身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变异核改变的关系，迟晟走路的姿势略有奇怪。——他的左腿抬起放下的动作都很轻，好像上面贴着什么金贵的东西，稍微重一点就会掉了似的。

·

第二?天早上，当第一缕阳光落在这片大地上的时候，一片斑驳的蓝终于蓄积够了萌发的力量，从万物的身体中露出了真容。

电视里、网络上，任何一种形式的媒体都在第一时间刊登上了这片蓝。人们用各种可以发出声音的平台恐慌着、兴奋着、沸腾着。

唯独月抱山上的四合院里，依旧如往日一样平静。

“今天可真冷啊。”

吃过早饭，张银珠就在客厅门口烧起了火盆，搬了一筐板栗出来剥壳，又叫苗草，“草啊，今天不去放牧了，来，把作业拿到火盆这来做，暖和?。”

苗草：“奶奶，没关系，我可以克服困难的！”

张银珠现在也摸清了她的算盘，最初的怜爱终于演化出了家长的威严，“不用你克服，赶紧的，都两?天没看?书了。”

苗草：“……”

她终究还是失去了奶奶的爱。

迟晟从旁边路过，顺手薅了苗草的脑袋一把，幸灾乐祸，“加油哦~”

苗草气冲冲地瞪他一眼，然后一步一挪，极其?不情愿地扛着宛如十大酷刑的书包蹲到了火盆边。

张银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又问?季遐年跟迟晟，“你们要干嘛去？”

季遐年：“去看?看?昨天移栽的蔷薇，还有山上的植物情况。”

张银珠听到这个就皱眉道：“起来，我早上在晒台上望了眼，咱山上也有不少蓝色的东西，就是新闻里的蓝锈吧。那东西有妨害吗？”

“应该没有，而?且专家不是了这东西不传染吗？就是要心植物变异。再了，就算有妨害，现在满世界都是这东西，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瞎什么呢！”

张银珠瞪他一眼，转头朝地上“呸”了一声。老一辈的人都忌讳这些晦气话。

季遐年无奈笑?了笑?，抿紧嘴表示自己?闭嘴了。

张银珠这才道：“我看?着天可能要下雪，你们早去早回?。还有你温室里那些苗，等雪过了再移到田里去，免得冻坏了。”

云阳这边冬天其?实很少下雪，气温连零度也跌不破，就算下雪也往往很，很快就会化掉。

季遐年应了一声，就跟迟晟开着观光车往山脚去了。

·

山脚铁栅栏围墙后，有五米的“空白区”，这里的树木杂草季遐年都没有让人清理过。

然而?一晚大雨过后。

昨天移栽过来，几乎被枯黄的荒草淹没的变异蔷薇，现在已经强势拔高了至少一倍的高度。

它们油绿的枝条和?叶片霸道地扒拉着周围的植物，圈着树干划拉，——甚至有一棵碗口粗的柏树已经被“勒”断了。

不过让人欣喜的是，它们对“同类”似乎有着不清的感应，每一株变异蔷薇虽然距离遥远，但枝条却在朝着互相靠拢的方向?生?长。

“这可真方便。”

迟晟跟着季遐年巡视了几棵变异蔷薇后，不禁感叹道：“我原先还以为得扦插、横拉什么的才能让它们围拢成围墙，没想到它们自个儿就手拉手了，还附赠清理了这片区域。”

季遐年却有些担心，“回?头还是请人把这些树砍了吧，这棵是朝山上倒的还好，要是朝外面倒，就算没砸着人，砸坏了围墙栅栏也很麻烦。”

迟晟：“那咱自己?弄就行了，我看?这边大树也没几棵，砍完顺便做两?排鸡舍鸭棚什么的，——咱要可持续发展的话，你那俩棚子绝对不够用。”

季遐年对这个计划没意见，只是很诧异，“你还会做鸡舍？”

迟晟“哼”了一声，“瞧人了不是，虽然做饭我不在行，但其?他的我可比你在行。”

“能耐。”

季遐年横了他一眼，往观光车边走，“那回?头叫草也帮忙，她那力气能一个顶俩。”

“还有山也叫上啊，刚好，咱们这会去姨那边，顺便跟他了。”

季遐年回?想安若山那斯斯文?文?的样子，狐疑道：“他能行吗？”

迟晟笑?了一下，“砍树估计不行，但他物理好，让他来算个角度、下手什么的也行。——他一天到晚围着姨转，姨都快烦他了。”

季遐年笑?了一下，发动车子后忽然反应过来，“你不该叫他表舅吗？”

迟晟先愣了下，接着反应过来，“哦”了一声。

“不是，他的情况有些复杂。他原本是姨收养的，但是养到十二?岁的时候，姨的身体状态不太?好，当时我两?个表舅都是工作狂，于是姨把山托付给舅爷他们。

后来过了一年，姨的身体逐渐好了，又觉得麻烦就没动山的户籍，所?以他现在虽然是姨名?义上的弟弟，实际上是姨的儿子。”

季遐年不知道还有这一茬，但这是别人的家事，也就没什么。

他们开车到了安若素的山那边，迟晟解了门禁就进去了。他俩本算看?完变异蔷薇的情况再去跟安若素招呼，结果还没看?完迟晟就接到了安若素的电话。

季遐年听着迟晟嗯了几声，然后语气瞬间就变冷了，于是好奇看?了一眼。

迟晟的脸色果然很臭，后头几乎没开口，就从鼻子里“嗯”了两?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断然不会对安若素这个态度的。

“怎么了？”

迟晟收起电话，“啧”了一声，“那白脸来了。这会就在山上别墅，还带了不少上等海产干货，姨让你拿回?去吃。”

季遐年反应了下“白脸”是谁，然后心脏“砰”的就在胸腔重重锤响了。

季遐年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道：“那咱们上去吧。”

迟晟却冷笑?了一声，“不急，给他脸了还。先把变异蔷薇看?完再。——诶你姨这边这么大片没动的树林，要是出现变异植物了怎么办？这是个大隐患吧。”

季遐年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答着，一路看?完变异蔷薇也没记住跟迟晟了些啥。

倒是迟晟看?出了他的走神，有些奇怪，“大爷，你怎么刚才起就魂不守舍的？”

季遐年含糊道：“可能是太?冷了吧。”

迟晟狐疑地看?了他两?眼，多年执行高危任务的直觉让他精准地抓住了问?题核心，“从我白脸来了后你就这样了。”

季遐年的脸色微变，然后径直上了车，“行了，走吧。”

这态度简直就是承认了。

迟晟的理智还在理“大爷难道跟白脸认识”这样的逻辑关系，心口就已经自动地堵上了一口气。

闷的，酸的，不痛快的。

迟晟于是也没话了，冷着脸，宛如一尊杀神一样被观光车运上了山。

大宅的门是开的，院子里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牌照是省会的。

应该就是那位男朋友的车。

迟晟显然对那位男朋友反感至极，连带对这辆宾利也下了“破铜烂铁”的评价。

季遐年的心思不在这，也没管迟晟就往屋里走，迟晟看?了他一眼，然后吃了哑火枪药一样跟在季遐年的身后。

他们还没进正屋，季遐年就隔着落地玻璃看?到了客厅里的人。

那是个高个的男人，身材单薄，穿着一身米白和?卡其?色，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脆弱可欺的书卷气。——连安若山在他跟前都显得“粗壮”了。

季遐年疾走的脚步倏然停了下来，眼里期待的热以极快的速度冷却，凝聚成了失望的神色。

不是他。

阎王的身形强壮，就算肌肉可以大灾难后练出来，但习惯姿态却很难改变。——阎王站着的时候总是昂首挺胸，肩背舒展，但这人却有些习惯性地扣着肩。

还有个性，阎王不会露出这种讨好的表情。

就算阎王是安若素的男朋友，他也会是落落大方，会成为安若素的依靠，他跟安若素会是平等的，而?不是眼前这种单方面的刻意逢迎。

季遐年一时心情有些复杂，只是还没等他品出味，就忽然被人从后边撞了下——吃了枪药的迟晟没刹住车。

“哎哎，心！”

迟晟自己?也吓了一跳，什么枪药都顾不上了，忙伸手把季遐年扶住。

这一下动静把屋里人的视线也吸引过来了。

安若素带头走出来，看?着迟晟的动作就瞪眼：“混球你又欺负年了！？”

迟晟冤死了，忙松开季遐年道：“就刚才走路不心撞了一下。”

季遐年站稳，动了动刚才被迟晟踩到的脚后跟，心里把这笔账记下了，然后跟安若素了招呼。

安若素又瞪了迟晟一眼，然后才笑?着拉过季遐年，给他介绍：“这是我男朋友，他带了些上好的干货过来，回?头你带回?去。”

那人对安若素转送他送的礼物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露出一个儒雅的笑?容对季遐年伸出手，语气热情。

“你好，我叫陆子涵。你叫我陆哥或者涵哥都可以。”

季遐年伸出的手忽然僵在半空。

“涵哥？”

陆子涵以为季遐年是应了这声称呼，于是主动握住季遐年还没抬起来的手，“那我以后就跟若素一样叫你年了。”

他只握了一下就松开了，季遐年却觉得从手掌那里像是被毒虫爬过，冷冰冰的带着腐臭的血气，让人无端犯呕。

季遐年把手揣进兜里，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握紧了拳，过了足足四五秒才松开。

他浅浅吸了口气，对陆子涵露出了一个并不达眼底的笑?。

“那以后，就请‘涵哥’多多指教了。”

作者有话要：你看这章，白白胖胖，

像不像，

你们手里头，那白白胖胖的，

营养液。

——《作者今天也在求营养液》by鬼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