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惨死荒山（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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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瑞恭荣要价重建衙门宅院窦县令遭毒惨死荒山野店（上）

却上回到卢嘉瑞应陶老爷之请，在府里款待赴任路过的堂邑县知县封老爷，佳肴美酒美色一齐上，将堂邑县衙及宅院重建工程揽到。在去往堂邑县城的路途上，卢嘉瑞却恰巧碰到有匪徒劫掠旅人，他仗着自己的高强武艺和一股豪情，搭救下被劫掠并险些就要遭受凌辱的堂邑原知县窦棋夫人钟明荷，然后结伴同行。

一行三人驰马驱车，在太阳下山之际赶到了堂邑县城。

进得城来，已是向晚时分，街上行人稀疏。三人便不顾饥渴，先急急的赶到县衙门前去。到了衙门地方，才看见，哪里还有什么衙门？只是一片残垣断壁，衙门馆舍和后边宅院屋宇全都不见了，黑乎乎的破砖碎瓦散落地上，有些地方还有成堆的灰烬堆着，场面一片毁灭景象。

钟明荷看着这曾经的衙门宅院，自己生活已久的十分熟悉的地方，如今变成了如此模样，不禁心酸落泪。一下间，钟明荷忽然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女儿呢？

“我的女儿，我的两个女儿呢？我的怡娘呢？我的柳蕴呢？”钟明荷开始一边大哭着，大喊着，一边在残垣断壁和碎瓦灰土中来回奔走翻找，发疯似的在地上翻东西。

卢嘉瑞与逢志也跟着在这一地杂乱中寻找，仔细找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无所获，钟明荷依然哭着喊着不停地搜寻。此时天色已经入夜，卢嘉瑞看不过，就过去硬将钟明荷拉出来，道：

“夫人的女儿也许被抱走出去了，并未被烧着，你夫君出得去，她们也一定出了去，只现在不知被寄放在何处，总归应该还活着的，夫人不要再找寻了！”

钟明荷听卢嘉瑞这么一，才略略收住了悲恸，只站着，看着，停了呼喊哭泣，流着泪，抽泣着，一动不动。一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心里还是很忧心，害怕自己的两个女儿已被烧死在这火场里。

卢嘉瑞陪在傍边站了一会，便道：

“夫人，伤心无益，不如赶紧想办法打探窦老爷所在要紧，天色已晚了，别白白耽误了时辰。”

“怎么打探？奴家也不知道相公如今在何处？如何了？都被烧掉了，去哪里找寻呢？”钟明荷一边，抽泣中又哭起来。

“那我等先去问询一下县里的临时衙门在什么地方，在那里定然可以打探到窦老爷的消息的。”卢嘉瑞道。

于是，卢嘉瑞拉钟明荷回到马车边上，扶她坐上马车。卢嘉瑞上马，吩咐逢志去找寻知县老爷的临时衙门。逢志却：

“这时找到临时衙门也没用，早散卯了，人影都不会有，找到了又有何用？莫若直接去找柴荣和张铉他们，一来可以安排住店，二来他们这几日待在堂邑，一定知道一些窦老爷的消息。”

“想不到，逢志你子脑子还能用两下，那就按你的办吧！”卢嘉瑞道。

堂邑县城不大，比聊城多了，大的客栈旅店也没有几家，三人赶车骑马沿街找问，不出两炷香功夫，便找到了柴荣和张铉落脚的“顺意客栈”。

其时已到掌灯时分，柴荣和张铉正下楼准备吃晚饭，遇着逢志进店问二话。于是，卢嘉瑞三人就解鞍歇马，柴荣和张铉与店二一道就把三人迎进客栈安顿下来。钟明荷也已慢慢收住了悲伤情绪，与大伙一道吃晚饭。

饭菜上桌，尚未动箸，卢嘉瑞问到原来知县窦老爷的事，柴荣三不知的就道：

“我等刚到的次日上午，在去踏勘丈量衙门地方时，就在街上看到有人犯被上了重枷脚镣，两个军牢押解出城去，一问方知是原来的知县老爷窦棋，额上已被烙上字，是要流配三千里。”

柴荣话当儿，卢嘉瑞猛的给他丢眼色，但柴荣并未意会，只管一股脑儿了。

钟明荷不听则已，一听大哭起来，哪里还能捧碗捉箸？柴荣莫名其妙，也不知自己错了什么。卢嘉瑞无法，只好道：

“这位就是窦老爷妻房窦夫人！她从娘家赶回堂邑，正巧与咱们结伙同行。”

“对不起，窦夫人！可冒犯了夫人，请恕可口不择言之罪！”柴荣赶紧离座施礼，道。

钟明荷只是哭个不停，谁也劝不住。卢嘉瑞只好请来店二婆娘，先将钟明荷扶回房间去，让店二婆娘一边劝，一边喂点米汤，以期她稍稍安定下来。

卢嘉瑞吃毕晚饭，来到钟明荷房间，钟明荷还在抽泣，二婆娘也劝不好，米汤也没喝进去。卢嘉瑞让二婆娘走，自己坐下来。静静的坐了好一会，他看看钟明荷，道：

“事已至此，夫人光哭也没用，莫若打起精神来，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奴家知道哭是没有用，可是奴家就是忍不住！呜——呜——呜——”钟明荷一边哭，一边道，“奴家相公一向清正廉明，爱民如子，为县里诸多繁杂政事操尽了心，还常常连家事都顾不得，如今却落得如此结局，究竟为何啊？这老天爷还有天理么？”

“是啊，窦老爷是一位好官，一位好知县，窦老爷的事在下我也听过一些。”卢嘉瑞附和道。

“偌大的衙门宅院怎的就会烧得如此精光呢？怎么会呢？”钟明荷依然一边哭泣，一边道。

“是一群灾民趁夜潜入盗抢粮食，被发现后纵火，然后乘乱逃逸。”卢嘉瑞道，“不过依在下看，定是有人早已密谋好要纵火，假冒灾民潜入，盗抢粮食是假象，本意是一心纵火。不然，要是灾民临时起意的话，就不会烧得如此惨烈！”

“那谁人如此歹毒，要烧掉这好端端的粮食？这可都是救人命的粮食啊！”钟明荷更是悲戚，哀声问道。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卢嘉瑞道，“夫人眼下最应该做的是保重身体，然后仔细查探是谁人策划了这番火灾，蓄意要陷害你家相公，抓到歹人，然后托夫人父亲代为上书朝廷陈情，或可稍获宽宥，减轻窦老爷刑责。”

“查出纵火犯人，那是不是奴家相公就可免刑回来了？”钟明荷急切地问道。

“这个在下倒不好。因为就算有人蓄意策划纵火，作为知县老爷，处置不当，监守不力，仍然负有罪责。”卢嘉瑞道，“当然，抓到了蓄意纵火的真凶，夫人相公的罪责就轻了很多，待到饥荒彻底过去，朝廷怒意稍缓，或可通过打点疏通，如有福泽庇佑，让夫人相公官复原职，也未可知！”

“就依公子的，奴家本就贫乏，如今烧得一无所有，父亲也是个清官，两袖清风的，如此重大的刑案，要打点疏通，势必花费巨大，奴家如何筹得银子来？呜——呜——呜——”罢，钟明荷又放声哭起来。

“这个嘛，夫人如若信得过在下，在下愿意鼎力相助！”卢嘉瑞看钟明荷哭得凄惨，想了一会，然后下决心似的道。

“公子鼎力相助？”钟明荷转头来，仔细地看着卢嘉瑞，抽泣着，道，“奴家与公子前世无缘，今生无牵，日间得蒙公子舍命相救，已是恩深义重，难以补报之万一，奴家如何还敢再劳公子费心破财？”

“钱财乃身外物，去得其所，方见得其所用。且在下所赚得钱财，虽有人谋辛劳，也不见得就不是天定运数，来来去去，不定的。”卢嘉瑞道，“至于缘分，就是日间偶然救护了夫人，于你我，或乃一生难再有之奇遇，这也算是一种缘分。既在下已在帮夫人，再帮一把，又有何妨？”

卢嘉瑞如此了一番，钟明荷方收住了抽泣，颜色慢慢放霁，也不再话了。

“夫人先喝点米汤，安定神色，然后再吃饱了饭，恢复精神力气，方能去做事，不然，事情真的就绝无转了。”卢嘉瑞道。

卢嘉瑞毕，见钟明荷也还没有什么反应，就坐到钟明荷床边，拿起一旁的汤碗，一勺一勺给钟明荷喂汤。钟明荷却也不再拒绝，乖乖儿将半碗米汤吃完。

“没曾想，一个大老爷来给奴家喂汤！”看卢嘉瑞放下碗，钟明荷微笑道。

“哼！在下也是头一回伺候人，从前都是别人伺候在下哩！”卢嘉瑞也笑了笑，接着又道，“不想伺候人也这般不易！夫人自己可要振作起来，不要辜负了在下一番好意，还多添困扰！”

“奴家有那么难伺候么？”钟明荷问道。

“动不动只会哭鼻子，在下劝得喉咙都干了，你难不难？”卢嘉瑞道，“好了，看来就像在下上辈子欠了夫人什么似的。夫人好好再坐一会，在下去让二弄些好吃的来给夫人吃，不能再饿着肚子了。”

“唉，公子，你唤人去张罗就罢，来与奴家话，看奴家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钟明荷这时平静下来了，忙叫住卢嘉瑞，道。

卢嘉瑞于是出去叫来逢志，让他到厨下去找二弄吃的，然后转回身坐下来，与钟明荷商议对策。

卢嘉瑞与钟明荷一边等饭，一边就此开始商议，直到二婆娘端饭进来，钟明荷边吃边，晚饭吃完了，才商议出结果来。

本来，卢嘉瑞的想法是在堂邑住下一段时间，一边逐个去查访县衙门各同僚、属吏及其他相关人等，找寻一些线索，同时这边重建工程开工，也在清理火场中寻觅案犯留下的蛛丝马迹，希望从中得出侦查案件的依据，再恳请新任知县封老爷立案侦办。如能破了案，揪出真凶，则上奏朝廷，请钟明荷父亲同时也上书陈情，请求朝廷宽免窦老爷，或可求得一丝转。

但是，钟明荷坚持要先去追赶窦棋，见上一面，问一些话语，且明日就要出发。

看钟明荷那么执拗，卢嘉瑞无法，也只好同意，并且只能亲自陪着去，否则又不能放心。但既要追赶，须得赶路快些，道路又不好走，坐马车不行，钟明荷答应试着骑马前去。（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