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凛冬将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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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是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前所未有的评价，一句“贺儿”把刘贺叫懵了。

刘贺对霍光突如其来的赏识惴惴不安，他很清楚张安世亲起草诏书将自己从帝位废掉的刻骨仇恨，很清楚张安世一心想继承霍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如果之前张安世不惜与霍光的儿子霍禹、霍山为敌，现在恐怕他们要联对付这个突如其来的竞争对（私生子）。

刘贺本意终结长安的血火之灾、拯救黎民于水火，没想到接连遭到三大权臣的忌恨。他一刻也不想留在长安，只想此事一了，带着张怡舞和母亲林王妃退隐江州，去当与世无争的海昏侯，再也不搅入暗潮汹涌的朝堂。毕竟从后世出土的海昏侯殉葬品来看，刘贺生前获得的赏赐五铢钱以百万计，还有金饼、马蹄金、麒麟趾金若干。

桑桓平却不敢将柴治平的死讯告诉郦青萝，他对柴治平又嫉妒又是恼恨，十几年了，他竟然还不如一个童年时代的影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铜面客早就将怀孕的妻子许平君送到长安以外的邬堡避难，他听闻霍光非但没有在长安之乱中死去，反而将桑氏、上官氏、燕王三家反贼一举荡平，权势之煊赫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铜面客不禁恼羞成怒，暗想：难道我这一族永无出头之日了？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宝宝快要来到这世上，别再牵涉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好不好？”

铜面客怜惜地搂住妻子高高隆起的腹部：“平君，放心吧，这次有北方的盟友出。都‘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李广的后人在匈奴那边拥有极大的势力，让她出，无论如何不会牵涉到我们身上。”

许平君一双美目望着丈夫，担心地：“我只希望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

铜面客让妻子倚在他身上，轻轻摩挲她的肩头，没再什么。

刘贺他们得到冰玉牍片一个月后，在遥远的澶州，一只海东青正在飞向欧阳氏的私人领地“头下军州”，鹰腿上的铜管不时反射一下阳光。祁连山脉像一道屏风，冷却了北方暴戾、野蛮的狂热，阻隔了南方的柔弱、懈怠，这里不仅是进出中原的咽喉要地，还是中原与漠北交易的必经之路。

欧阳家的第六代当家欧阳钟亭站在城堡的女墙上，看着进出大门的车水马龙，仿佛看到黄金白银流进自己城堡的仓库，悠然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欧阳钟亭几乎垄断了中原与匈奴的瓷器、茶叶、丝绸贸易，还在头下军州设置关卡，收取厘金，除了部分用来贿赂皇族大臣，让他们对自己截留的厘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外，欧阳钟亭把赚来的钱财用在了修筑城堡、训练武士上，生活却不豪奢。

欧阳钟亭的城堡修筑的恢弘大气，殿檐斗拱如同昂首向天的金翅大鹏，曲延向天的螭吻之下，还用汉白玉雕刻了巧玲珑的迦陵频伽。而城墙由粗砺的巨岩筑成，外围则用粗犷的生铁狼头、熊头浮雕装饰。

匈奴上至皇族下至老百姓则信奉萨满教，崇拜长生天、昆仑神和风云雷电等自然伟力，膜拜狼、熊、鹰等图腾。欧阳钟亭的祖母、母亲都是拓跋氏贵族的郡主，加上阴阳学派的家学渊源，让他骨子里保留着中原文明的理性与求知欲。但是少年时代的游牧生活让他喜欢狩猎、远足，血管里奔涌着狼性之血，反倒是厌恶中原的浮华奢靡之风——正如这座城堡的风格，外围是狼，内里是鹰，头脑像鹰一样精明、优雅、思维广阔，但是行事狠辣、果断，必要的时候不怕牺牲。

欧阳钟亭看不上匈奴的野蛮与迷信，但是也不喜欢中原的坐而论道、脱离实际，他的私人军队既不像匈奴的“铁鹞子”，也不像中原的“羽林军”，而是叫做“八部众”——分为“冰、霜、雪、雾，风、云、雷、电”八支部队，成为八部统领的，是欧阳钟亭从中原、西域、大月氏、天竺重金聘来的高。

一只海东青飞临城堡，欧阳钟亭伸出套着金属护臂的左臂，海东青看到护臂的反光，拍着翅膀落在上面，欧阳钟亭解下海东青腿上的一支铜管，左臂一抬，让它停在他右肩上，顺拿了一块鲜肉，喂给疲惫的海东青。

欧阳钟亭拧开铜管，从里面倒出一个纸卷，纸头上印着红色“电”字。

“电”是“八部众”的情报关，欧阳钟亭看完纸上的情报，转身走下女墙，对城墙上整修弩箭的一人：“派出七只海东青，让其他七个人回来！”

那人披着斗篷，不过遮掩不住身材曼妙，她有点埋怨地：“您接下去布置的这事儿，我一个人处理不了？非待集合八部众的力量才行？”

欧阳钟亭把纸卷递给她：“你一个人，能行吗？”

那人目光一闪，猩猩地道：“我这就去塔楼，派飞得最快的海东青去送信！”

不多时，七只海东青从塔楼上飞出，像离弦的利箭飞向七个不同的方向——或者飞向壁立万仞的雪山，或者飞向碧波荡漾的海子，或者飞向不毛之地的隔壁，或者飞向水草丰茂的牧场，还有一只径直向汉军与匈奴军对峙的边界飞去。

城墙上的守备队长有些诧异：“一下子派出这么多送信的鹰隼，莫不是要出什么大事？”

第一只海东青飞了一夜，才来到头下军州西北方的黛湖。飞临之时，海东青已是两翼霜花，腿上以前似乎受过伤，有几处伤痕。

北境的清晨春寒料峭，清晨的黛湖水汽氤氲，寂静的只剩下水波的声音。朝阳初升之际，黛湖的颜色开始变幻，整个湖面波动起来。绿色的湖面像偌大的绸缎，施施然抖开，仿佛有湖中仙子在湖之一角吹动这面绸子，湖水的波澜渐渐漫涌起伏，一波连着一波，一直漫涌到岸边，然后又如是漫涌到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