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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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桓平将星陨骨笛横在唇边，吹奏着人类听不见的乐曲。未央宫地广人稀，廊柱、地砖、殿延斗拱之间都有空隙供蛇冬眠，太监宫女需蛇捕鼠、从不驱赶，反而将蛇供为“长仙”，就算是霍光久于未央宫往返，亦不曾想到。

桑桓平吹起召唤蛇潮的乐曲，竟然将未央宫数间大殿内外隐藏的蛇统统召唤出来，此时群蛇冬眠尚浅，暮然被惊醒暴躁无比，又身体壮健，遇到叛军就钻入衣甲、纠缠啮咬，叛军哪想到身上骤然多了八九条蛇，不知有毒没毒，顿时足无措、惊恐万分。

李颜光已被刘贺潜行杀死，柴治平见叛军前锋原本将骠姚大营撕开口子，反而不清不楚地被打个措不及，一旦士气低落、非全军溃乱不可。既然已到了决生死的关键点，柴治平拔出马刀，亢声大喊：“为桑弘羊大人报仇就在今朝，跟我冲！”

桑氏子弟一听他吼出桑弘羊名号，眼睛赤红，情知此刻成王败寇，纷纷响应：“为老公爷报仇！为了桑家，冲啊！”

桑氏子弟举起睚眦纹的圆盾、亢奋地挥舞环首刀，不避矢石向未央宫内冲去，柴治平一提缰绳，座下栗色黑鬃马撒开茶盏大的蹄子，泼洒洒而来。霍光见黑底红纹的“桑”字大旗在叛军拥簇下向这里移动，不禁望向刘贺，刘贺镇定地望着柴治平的本队，似乎来的是一群山羊。

骠姚大营残部尚有七八百人，夏侯将军等人在先前恶战中体力耗费甚剧，只得勉力支撑，桑氏子弟刚刚与之接敌，忽然只见后队聒噪大乱，似乎有劲旅咬住队尾。

霍光花白的眉毛一挑：“贺儿，还有后么？”

刘贺淡淡地道：“在剥牛坑认识的一些朋友，人数不多。”

刘贺却在想：霍光的长子霍禹和侄子霍山执掌禁卫军，为什么一直没见他们到来？骠姚大营就是他最后的底牌吗？

郦青萝在柏梁台上看到一队身披兽皮的“恶鬼”掩杀而来，他们里拿着鹤嘴锄、十字镐、铁锤等等挖矿打铁工具，面目与人类大相径庭，裸露在外的部分覆盖着青色细鳞。后队叛军看到突然涌出的“恶鬼”，被杀个措不及。郦青萝知道是巴蚺遗族来了，想起长老老态龙钟的样子，心里一揪：莫非爷爷也在那里？

巴蚺长老在队伍后面对老勋贵私兵喊道：“此刻不为国杀贼，更待何时？”

他挥舞杖、连喊数声，下巴上的白胡子一抖一抖。本来持观望态度的十几队老勋贵私兵被巴蚺奇兵气势所慑，见有生力军从后面突袭叛军，又想到霍光收拾完叛军后下一步就要收拾墙头草，顿时驱驰部曲与叛军厮杀起来。

这下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柴治平本想长驱直入、将骠姚大营残部一鼓而荡，没想到腹背受敌，前锋和中军在未央宫里，后军被巴蚺和老勋贵部曲组成的生力军冲突溃败。巴蚺遗族对抛弃他们的桑氏格外痛恨，嘶吼着、照毫无防备的叛军排头价砍去。柴志平眼睁睁看着桑氏子弟一个个死于屠刀之下，每倒下一人，就如在他心尖上剜一刀。

眼见大势已去，柴志平横过刀刃就要自刎，叔孙泰急忙攀住他胳膊，扯着嗓子喊道：“主人，宁可像刘邦屡败屡战，不可像项羽死于激愤！”

忽然一道窈窕的身影在乱军中飘忽而来，青衫上血花飞绽、面具和双蛇剑上银光如水，柴志平眼前一亮：“是郦青萝吗？”

郦青萝本想亲自杀死柴治平，免得他被霍光部下侮辱，没想到时隔多年，柴治平一下子喊出她的名字，双蛇剑中凝聚的杀意顿时烟消云散了大半。

柴志平眼见郦青萝摘下银面具，面容依稀是七八年前的少女模样，一双妙目怔怔地盯着自己，目光中不忍、怜悯、杀意纠结不已，旋即明白她的来意，大笑道：“由你来取我性命，最好不过！”

身畔风声乍起，郦青萝左蛇剑挡住禁军劈来的一刀，右蛇剑突然一扬、刺透肩甲与胸甲的缝隙，那名禁军应声而倒，又有三名禁军围拢过来，三支长戈在她身周刺来刺去。罕见的是，一直在柏梁台坐山观虎斗的张安世在侍卫护送下挤过乱军，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大喊：“你们住！阿萝，快到我这里来！”

三名禁军见车骑将军亲自到此，只得扶着受伤的同袍愤愤而退，张安世只当柴治平发现郦青萝刺杀的企图，命令下围歼柴治平。郦青萝双剑一横：“慢着，这人的性命，只能由我来取！”

犹未了，巴蚺长老见到失踪五年的孙女，在甲乙丙丁四名暗探的保护下冲过来，大喊：“阿萝、阿萝，心啊！”

柴治平见是长老在后面掩杀，恨恨地道：“你们与桑家渊源极深，怎么，现在要背叛主家吗？”

张安世见巴蚺数十人杀来，脸色大变：“阿萝，这些是你什么人？”

情况骤然变得复杂，眼前这三股力量两两互为仇敌，郦青萝正要分，桑桓平从旁赶来，大喊：“长老，这厮就是水灌剥牛坑的主使——张安世！”

张安世一见脸上长满细鳞的桑桓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哦，你就是夜袭龙门县衙、企图刺杀我的人！”

郦青萝见本就复杂的局面被桑桓平搅得更加混乱，怒从心头起，娇叱一声：“桑桓平，你这蠢驴！”双蛇剑如赤练蛇向他身上刺去、招招不离要害，桑桓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挡架遮拦，口中讷讷地道：“我的不对么？”

两道白光划过，桑桓平冷不防左臂中剑，郦青萝见他捂住迸出鲜血的胳膊，心里颇为懊恼，深吸一口气，将满脸迷惘的桑桓平丢在原地，暗忖：爷爷张安世和柴治平都与巴蚺有深仇大恨，我该如何是好？

张安世本来极担心郦青萝与巴蚺有渊源，郁郁不乐，现在见她出不留情面地伤了桑桓平，心中卸去一块大石，顿时畅快许多。这时他见长老与四名暗探袭向柴治平，暗忖：阿萝与这老贼似乎沾亲带故，先不算巴蚺的旧账，合力宰了柴治平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