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壮士倦枕贼尸眠（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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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耀先叨咕完了，这才转身走到特务的自行车边，扶了起来。解耀先跨上自行车，不由得想起了金庸金大爷的名著笑傲江湖中男主人公令狐冲，捉弄那个泉州参将吴天德那一段的描写。解耀先感觉到很好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奶奶的！走路不长眼睛！”

解耀先蹬着特务的自行车，哼着“夜来香”曲儿，正往霁虹桥的坡上爬的时候，日本鬼子横滨银行武装警卫组的组长叶山次郎看了看表，朝俩警卫齐家强和富涛打了个势。那意思分明是时间到了，该去巡逻了！俩警卫无奈，只好走了出去。

横滨银行从开业之初，因为担心中国人袭击，所选用的警卫人员的确都是日本鬼子浪人或退伍军人。但是，雇佣浪人或退伍军人做警卫，薪水很高，所以开支很大。一向精于算计的鬼子为了降低成本，一年前就开始雇用中国人作警卫，只留下几名日本人做负责人。

叶山次郎原来是日本鬼子关东军的少尉，在和抗联作战时右腿负伤，成为瘸子，于是退伍。叶山次郎原来在关东军那是出了名的神枪，横滨银行慕名不吝重金聘请叶山次郎当了警卫组长。叶山次郎领着五名中国警卫接班后，留下一个人待在大门内侧的警卫室里把守大门，其余四个人跟着他去银行各处转了一圈。叶山次郎确认一切平安无事，这才回到警卫室暖了暖身子，然后再去巡逻。

叶山次郎下有五名中国警卫，这五个家伙原先都是兵痞土匪老油子，自由散漫惯了，平时值夜班有叶山次郎看着，还不敢怠慢，免得惹恼了叶山次郎这个瘸腿鬼子，“三宾的给”有点犯不上。哈尔滨虽然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可是晚上还是冷的让人难熬。屋漏偏遇连阴雨，叶山次郎受伤的那条腿里至今还留着两颗子弹头，今儿个晚上又酸又痛。叶山次郎一拐一拐几乎难以走路，苦不堪言，难以忍受。叶山次郎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待在暖暖和和的警卫室里不再出去，让下四个中国警卫轮流出去巡逻。

今夜叶山次郎不亲自出去巡逻，齐家强和富涛就可以趁偷懒了。他们俩在银行后面的伙房里生了个火炉，又弄了些酒菜，和另一组的俩警卫马琦和关正国挤了挤眼儿。大家心照不宣，反正糊弄鬼子的事儿得糊弄就糊弄。四个懒家伙以“轮流巡逻”的名义悄悄轮流溜进伙房里烤火喝酒，打发值夜班那令人难以忍耐的寂寞。

在警卫室里压阵的叶山次郎见四个中国警卫很自觉地每隔半时就两人一组的出去巡逻，就很放心，坐在那里喝茶抽烟。又到了该换班的时间了，马琦和关正国站起来往外走，去接前半个时前出去的齐家强和富涛这两个“流动哨”。片刻，齐家强和富涛推门而进。

叶山次郎忽然闻到齐家强和富涛挟带进警卫室刺骨寒气中混杂着一种类似劣质烧酒的气味。叶山次郎十分恼火，站起来一双三角眼逼视着两人：“你们的，喝酒的干活？”

齐家强和富涛吓了一跳。因为银行警卫制度有严格规定，严禁值勤时喝酒。齐家强和富涛连忙抵赖：“没有！没有！”

齐家强和富涛这一张嘴，酒臭味就愈加浓烈了。这不整个浪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叶山次郎气得脸都变形了，转身从墙上取下那把从军队退役时带回来的长长的军刀，“唰啦”的一声抽出来。叶山次郎扔掉刀鞘，双执着刀把，三角眼睛中饿狼般的目光在齐家强和富涛两个人的脸上扫视。那架势，分明是在选择先冲谁下刀。齐家强和富涛见状吓得浑身颤抖，酒也醒了，不约而同的跪地求饶。

叶山次郎耐着性子听齐家强和富涛交代违章喝酒的经过，还没听完，就像忘记了腿伤正在发作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警卫室，气急败坏的向金库方向跑去，那里面可存放着两千多万的“老绵羊票子”呢。叶山次郎边一瘸一拐的跑着，边祈祷地下室金库的密封式铁门可千万别被人打开；地下室入口的绿灯千万别熄灭；报警的红灯千万别亮。

叶山次郎一瘸一拐的冲出了警卫室没多远，猛然间觉得有什么不对头。他猛地停住脚步，抬头望去。这一望，吓得叶山次郎惊得目瞪口呆，差一点瘫倒在地。只见三层楼楼上，银行行长鹰山寅太郎办公室的窗户红彤彤的，就像是点上了一盏红灯笼，显然是失火了。

叶山次郎很快反应过来，就像发疯一样向银行大楼的后门跑去。叶山次郎的注意力全在三楼鹰山行长的办公室窗户上了，他没有留意到银行大楼靠院子里的楼脚处，一个黑影正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的从楼顶溜了下来。

叶山次郎确实强悍！他拖着一条伤腿，一口气冲上三楼，奔到鹰山行长办公室的门前。叶山次郎侧转身子，猛跑几步，用肩膀奋力向鹰山行长办公室的房门撞去。“咔嚓”一声，厚重的实木房门竟然被叶山次郎这一撞给撞开了。但是，一阵浓烈的烟火袭来，让叶山次郎感到窒息，眼睛都睁不开，却激发了他被“武士道”扭曲的本性。

叶山次郎咬了咬牙，用衣服蒙住脑袋，大叫一声：“天皇万歳！”

叶山次郎鼓起勇气，冲进了鹰山行长的办公室。可是，叶山次郎在浓烟中既搞不清楚方向，也看不清楚什么，一时足无措，只好又退回来。叶山次郎暗骂自己“武士的不是”，又咬紧后槽牙冲进了鹰山行长的办公室。鹰山行长办公室的火势越来越大，叶山次郎被烤焦的衣服和头发居然燃烧起来，叶山次郎立刻变成了“火人”。突遇危，叶山次郎慌忙用双扑打头上的火苗。可是一股浓烟扑来，叶山次郎脑子一晕，一头栽倒。

哈尔滨警察厅刑事科科长邢万福三等警正事后勘查现场时发现，“横滨银行”行长鹰山寅太郎办公室的两扇窗户打开着，其中一扇的一块玻璃已经碎了，空气中还残存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办公室内的家具全部焚毁，办公室屋角的几个铁皮文件柜已经烧得变了形。乱七八糟地满地乱扔着从抽屉、文件柜里翻出来烧成灰烬，或有极少残存的文本、纸张，被从窗户吹进来的西北风一刮，满屋子乱飞，十足乱葬岗子的景象，看着有点瘆人。

叶山次郎就死在鹰山寅太郎办公室的地中央。经哈尔滨警察厅刑事科法医检查，叶山次郎不是他杀，而是被有毒有害气体熏死的。

“被有毒有害气体熏死的？难道鹰山寅太郎的办公室里还藏着啥见不得人的东西？鹰山这个老鬼子也不怕被毒死？”邢万福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鹰山寅太郎，想问又不敢问。

在叶山次郎冲向“横滨银行”大楼的后门时，从楼角溜下来的正是在鹰山寅太郎办公室放了一把火的，军统滨江组组长“白狐”毛大明的左膀右臂之一，代号“山狸子”的侯殿臣中尉。“白狐”本来没想那么多，只是让“山狸子”放一把火，吸引“横滨银行”日本鬼子警卫的注意力，掩护“旱魃”和“佛灯”、“獠牙”来一出“狸猫换太子”，用假“老绵羊票子”换取“横滨银行”金库中的真“老绵羊票子”。没想到误打误撞，“山狸子”一把火连带把鹰山寅太郎托朋友从美国搞回来，准备第二天送给石井筱太郎军医大佐的化学试剂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