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离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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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

梧桐树下，薛相爷望着一个方向怔怔出神，双眉平展，只是仔细辨别，仍能看见一丝忧愁。

苏氏从门外进来，看见他的样子，微叹一声很快收敛，笑着上前“老爷”

“哦”杜雪堂回神看向她，看见她的笑容，心里愧疚一下，站起来“什么事？”

“兄长有事，在前堂”

“我这就去”杜雪堂点点头，向外走去。

“老爷”苏氏忽然叫住他，杜雪堂看向他，目露询问“没事”

苏氏瞧着他的神色，摇摇头浅笑一下，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杜雪堂没做他想，点点头继续向外走去。苏氏坐到梧桐树下他的那个位置，斜倚着扶手，看着头顶，手抚上肚子，笑的欣喜。

前厅

“兄长”杜雪堂进门拱手。

“你我何必多礼”苏潜拉着他坐下，看着他“我听赵王命你率军同张倝将军一起”

“没错”

苏潜点点头，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眉心聚拢“赵国进军京畿，此事非同一般，我相信你之才，可是··”

“兄长有什么话不妨直”

“邶正卿与苏氏的矛盾你知道，此次进军同赵志平对峙，若是··再有闪失，恐怕··”苏潜没有完，但他想以薛复的才智该能猜到。

苏嘉之后苏氏沉寂了一阵，他花了好久才将影响消除，上一次就是苏嘉怂恿赵王进军才导致的，所以苏潜宁愿不要这军权，也不想苏氏再经历一次失败，到时邶正卿岂会放过苏氏。

杜雪堂看着他，一个念头从心底滑过，让他眼前猛地一亮“兄长放心，我也是苏氏之人，如何能重蹈覆辙，此事万无一失”

“先生确定？”

“确定”杜雪堂站了起来，看向门口缓缓而来的人，笑着所“兄长，苏氏不仅不会有事，还会更上一层”

苏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是赵王宫传命的太监，正脚步急切向这边走来。

“看什么呢？”临晚风拐过回廊，就见白六爷盯着墙面还一阵笑意，显得特别傻气。

秦宇摇摇头，回看他“没看什么”

谎话连篇，临晚风没稀罕搭理他，坐到他旁边，等了一会儿，忽然问“最近怎么这么高兴？”

虽然姓白的没有表现出来，但他能感觉出来到，这姓白的心情不错。

“呵呵··”

“笑什么”临晚风翻了他一眼“快”

再有几日，赵军就会进军，杜雪堂也该离开安阳了，到时候··秦宇笑了一下，压低声音，对他“你马上就能离开了”

离开？临晚风看着他，嘴唇动了一下“怎么离开？”

“我自有办法”

“你呢？”

“我··也自有办法”秦宇嘿嘿一笑，靠在那里，颇为得意。

临晚风顿了片刻，腾的站起来。

“你干什么？”秦宇吓了一跳，诧异地问。

“收拾东西”临晚风斜了他一眼，讽刺的“离开”

“有什么好收拾的”秦宇原地奇怪的嘟囔。

赵王宫

“王爷，有些恨不仅仅是手刃凶手就能消除，只有毁灭一切才能平息”杜雪堂看着赵王，由衷的“临晚风就是这样的人”

毁灭一切，赵王心里念叨了一句，忽然有一丝畏惧，深吸一口气，他回神点点头“你是之前他是想借晋王··复仇？”

“没错”

“可是··”赵王迟疑一下，脸色微变。

杜雪堂一直看着他，了然的断“王爷，他也没算留下晋王的性命，只是有什么比当时落魄了的晋王，更容易利用呢”

赵王颔首认同了他的话，临晚风既然是吴王曾在京城的旧部，此次进军他本想让薛复带着临晚风，方便行事。可如今听了这么一番话，反而让他迟疑了，若是无用何必留他，反让那个不死心的晋王利用。

“如此来”赵王顿了一下，目光一寒“岂不是无用”

“临晚风仇恨所有宗亲，此时入京确实会弄巧成拙，但是··”杜雪堂摇摇头，沉眉“他仍能利用，在将来！”

“嗯？”

“王爷，两军会于京畿，若交战终究要损伤实力，如此对赵国不利。赵志平明白，所以他一定会主动联络赵军和谈，到那时··”杜雪堂眼底闪出些许寒芒，继续“索性将一切拉入京城，让严士君、赵志平还有少帝，都将在那里终结，须臾之间改天换日，那时才是他的用处”

赵王错愕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有些恐惧的，不过很快就散了，重新燃起的是野心和欲望，尽管他对杜雪堂所的仍心存迷茫。

杜雪堂深施礼，心中冷笑，这世间最好捕捉和利用的，大概就是野心了。

他同赵王商谈了许久，离开赵王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暮光照在宫墙上，杜雪堂瞧着想起了吴王宫的陨落。

原来有些败亡，不是在城破之时，而是在艳阳之下。

西城深处的那个院落，秦宇掩身在黑暗中，看着前方杜雪堂的身影，有些急切生气的“我的谋划不是这样的”

“您的谋划是让临晚风一同离开，消失在京城”杜雪堂沉静的回答。

“没错”秦宇拍了一下扶手，杜雪堂的平静让他更加生气“让他离开，马上，越快越好”

“我明白”

“那你··”

“但微臣不同意”杜雪堂还是那个样子，平和但坚定。

秦宇一阵怔忡，多年前那股熟悉的无力感又回到心间，他看着杜雪堂，抬抬手，叹息一声，放弃了争辩。

“为什么让他留下，他不是我们，早晚会··”穿帮的

他的话还没完，再一次被杜雪堂断，杜雪堂上前一步，对他“因为您的谋划里有漏洞，我不能坐视不理”

“什么漏洞”屡被断的秦宇有些气急败坏。

“谋划里有所有人，但唯独没有您”杜雪堂低下头。

晋王的谋划很周全，有如何保住少帝和朝廷，如何拉拢联络赵志平，甚至连灭赵之后，该如何应对明月，应对赵国残余都思谋到了。

可这里谓独没有晋王，这让他怀疑，也许晋王从没想过再‘活过来’。所以我要给您心里留下一丝牵挂，不得不让晋王‘活过来’的牵挂。

秦宇看着他，有一种被窥破心事的心虚，也有一丝细微的喜悦。

“您放心”杜雪堂见他沉默，误解“他不会被赵王看破的”

“为什么？”秦宇心不在焉的随口问。

杜雪堂看着他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笑了一下，声音平和的叙述了他跟赵王编纂的故事。

秦宇本来还在逃避那一丝喜悦掀起的涟漪，听见他的叙述，真的错愕在了原地··这还真是巧了！

“胡八道”一声呵斥，细柔婉转，让人听不出气愤。

秦宇回神，侧头看去，临晚风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愤愤不平，崽子什么时候过来的，最近怎么学的鬼鬼祟祟的。

“风”秦宇断他“不许对杜先生无礼”

杜雪堂长眉抬抬，看着他“这是为了保护你，还有王爷的安全”他着冲晋王施礼又“我该走了，您保重”

秦宇目送着他，见他马上要消失在黑暗里，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句。

“雪堂”

“嗯？”

“没什么”秦宇摇摇头，笑了一下“万事心”

杜雪堂点点头彻底消失在黑暗里，秦宇那么看着，直到被一旁的临晚风推走。

临晚风抿着唇，一张脸紧绷着，秦宇瞄见，想起自己夸下的海口，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

“风··咳··那个”秦宇斜着他，不自然的“你恐怕暂时不能离开”

“嗯”临晚风绷着脸，扶着他躺到床上。

“····”秦宇张张嘴没有找到辞，觉得长辈的威严遭到了质疑。

“姓白的”临晚风看向他忽然“我没像他的那样子”

“谁会那个样子啊！”秦宇翻了个白眼，杜雪堂的那个人，就是个歇斯底底的疯子，为了吴王，他才不信有人会如此呢。

有的！临晚风不自觉的在心底答了一句，回过神瞧着他的样子，又觉得自己之前的解释傻极了，闷闷不乐的不话。

秦宇偏头看他孩发脾气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有点内疚，拉了拉他的衣服。

“放心，爹能送你离开，就能送你离开”

白六爷温厚长者的样子，直接惹来了一阵拳头，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临晚风摁着卡住脖子。

“姓白的”临晚风咬着嘴唇，另一只手用力的掐着他胳膊“我叫你胡八道”

咳咳··秦宇猛的甩开他，看着又要扑过来的崽子，赶紧“行行行，咱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等此事已了结，咱们就老死不相往来，满意了吧！”

“话算话，别在又倒在哪个路旁，让老子捡到”临晚风气愤的顶了一句，完自己也愣了。

“好”秦宇气的脸色涨红，看着他“谁食言，谁就是孙子”

临晚风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向外走去。

“姓白的，你这个混蛋，有种别叫老子，就躺在这儿”

秦宇侧头看着震颤的门扉，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气急败坏。妈的，一个两个都欺负老子瘸了。

建平五年八月，赵国又发兵五万，共计十五万大军逼近京城，西郊天龙寺一带，北境军、建平军，加之赵军，尽四十余万大军拥挤在此，没人能在这样的对峙中，安然入睡。

安阳城门，秦宇看着尘烟滚滚而去的大军，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沧桑感，不仅仅为杜雪堂，也为那些马革裹尸，终成白骨的将士。

“六弟”赵王看看他，告诫“别再心存侥幸，否则··”他没有继续下去，只是阴仄仄的笑着。

秦宇看着他，眼神动了一下，斜了一眼远去的赵军，没有回答。

赵王刚要再话，扫见一旁站立的临晚风看向他的眼神，嗤笑一声，站在他面前。

“六弟，这世间有多大的不满和仇恨，都要有实力才能报复，否则只能··俯首听命，对吗？”

赵王着，抬手似要掐住临晚风的肩膀，秦宇眼神一变，压低声音冲那边“没错，所以弟领命”

哈哈··赵王大笑着转身，低头俯视着他“六弟，你隐忍不到那天了”

“四哥如此笃定”

“没错”赵王站起身子，手放在他椅子的扶手上“因为··你已经是个废物了”

秦宇看着他，赵王冷笑一声，握紧他的扶手猛的一抬。身子一斜，秦宇从椅子上滚了下去，挣扎了一阵子，才翻过身。

“啊！”

临晚风一声低呼，掩盖在赵王得意在笑声之下，他下意识想上前，想起了告诫，又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紧紧地攥着手心。

赵王走了，秦宇被两个兵丁架着，扔进马车里，临晚风跟在他身后，车门关上后，他猛地转过身子，寻找被丢进去的秦宇。

“果然”秦宇扬着笑脸嘟囔了一句。杜雪堂杜撰的疯子，挺适合崽子，无论怎么跟赵王不忿，都显得合理。

临晚风迎着他嬉笑的样子，愣了一下，微微垂头“你怎么样？”

“没事”秦宇摇摇头，靠到一旁“耍他而已”

“姓白的，我··对··”

“风”秦宇笑着断他的支支吾吾，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你做的很好，愤怒是正常的，没有冲上来也是对的，很好，没有错”

临晚风看了他一会儿，嘟着嘴“晋王一直··这么复杂吗？”话出口他就后悔了，让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崽子。

呵呵··秦宇笑了笑，不愿意和崽子这个问题，拍着他的头“儿子，你终于长大了，知道孝顺了”

临晚风下意识的抬手，看见他样子，手臂又落下来“再敢倚老卖老，老子就废了你”他扶着姓白的，硬挤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秦宇刚想调侃一句，临晚风按到他被撞倒的手臂“嘶··妈的，老子早晚剁了他”

呵呵··临晚风坐在一旁，忽地乐了，秦宇看着他不知道他开心什么，却也傻乎乎的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