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温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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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殿

各位大臣奏事毕后纷纷退回队列，晋王坐在前方，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徐含的身上停了一下，相爷束手而立，神色没有变化。

“今日议事毕”秦宇站起来冲着御座躬身行礼“陛下··”

“王爷，下官有奏”

这声音是徐含，秦宇眉毛微抬，又冲御座行礼，然后看向徐含笑着“丞相请讲”

“启禀陛下”徐含行礼“新阳一事相府已经查明”

晋王立在一旁没有话，南宫玉良轻轻颔首“怎么回事？”

“新阳郡守孙泊本是宜阳令，庸和十一年因原新阳郡守调往三顺郡，被温候推举添为新阳郡守，孙泊接替郡守后，借新阳为驻军重镇，多次向朝廷索要粮饷，军饷，均被中饱私囊，除此之外孙泊还联络诸城守将，吃空饷，谎报军功等”

南宫玉良脸色微变，看向严士君，见他也是脸色不好。

“丞相，依律此事如何处置？”秦宇问。

“依律，斩立决”

“斩立决？”秦宇笑了，摇摇头“相爷，人都跑到赵国去了，如何捉回来斩立决”

徐含躬身没有话，王谦和捻了捻胡子，迈步出来“家中尚有妻子在京者，可以将其妻子抓入廷尉府，然后发文通缉诸将并孙泊，下旨令赵国抓获此人，送至京师”

“太师英明”秦宇点点头，回身冲御座躬身“臣意按太师所言处置，请陛下示下”

“按王太师所言行事”南宫玉良心里松了口气。

“臣有奏”御史大夫齐瑾瑜站出来，行礼“军械，盔甲以及兵源，皆由太尉府核验，新阳郡守自庸和十一年至今，一直如此，为何太尉府未有一丝察觉，而且孙泊为太尉督新阳军事时推举的，臣以为，应彻查！”

林峰死后，齐瑾瑜就被重新召回朝廷，齐瑾瑜和晋王的关系就不用了，此言一出，殿内众人心里都有了各自的计较。

“胡，我到新阳督军、推举孙泊，绝对同此事无关”严士君忍不住的了一句。

唉！王谦和摸了摸胡子，眼角看向严士君，心里摇了摇头。温候资历尚浅，若是不争辩这一句，恐怕还不那么容易被人看穿。

徐含也瞥了眼严士君，拱手“臣以为齐大人所言有理，不如让廷尉府先行彻查一下，也好还温候清白”

徐含和王谦和等宣帝的老臣和宗亲不喜欢严士君，因为严士君总想排挤老臣，更是对秦翼、秦琛等先皇之子心怀不轨，让徐含不喜欢，所以他也想将此人从朝中除去，以免日后为患。

“本王也觉得该查一下”秦宇微微颔首，目光看着众人“兵者国之大事，让廷尉彻查一番，若有疏漏则及早整治”

“臣附议”王谦和行礼。

“臣附议”殿内众臣跪倒。

南宫玉良看着黑压压跪倒的众臣，紧紧握了一下手心，然后平静的“此事就按众卿所言吧”

“遵旨”

秦宇躬身领旨，身后众臣也叩首领旨。

建邺，机要府

杜雪堂没有多久就知道了京城的消息，他看着信笺上的字迹，心里明白严士君没有甩脱的可能。

如今想来，晋王将谷磊从东郡调回时就已经计划此事了，谷磊为人忠正耿直，刚正不阿，绝不会因为严士君和太后的关系而有所纵容。

“来人”他冲门外喊了一句。

“大人”属下进门。

杜雪堂提着笔在纸上飞快的写着，没有片刻将信笺递给他，吩咐“信传到京城，给唐杰”

“是”属下领命飞快的退去。

杜雪堂站到窗边，看着绿树荫有些出神，越是了解这漩涡，他才越明白晋王有多难对付。

自己这封信并不能帮严士君反败为胜，京中晋王一手遮天是指日可待，自己要做的是让这一天尽量的晚些，尽量的拖到吴国起兵。

王爷，您的对，我确实不配！当年年少，我满心是愤怒不甘，如今年岁渐深，我才知道您的是事实。

温侯府

太监托着明黄色的圣旨步履匆匆的进门，严士君负手背对着他，太监抿了一下唇，缓了口气才张口。

“温候接旨”

严士君没有出声，望着那副猛虎下山图出神，片刻后才慢慢的转身，目光移到面前的太监身上。

“臣接旨”

“天子诏：温候身为太尉，未能尽职尽责，疏忽职守，酿成新阳大祸，有负朕与太后重托，今革去太尉一职”

“陛下万岁”

严士君叩首，手指在地面死死的扣着，许久太监已经退走，管家才悄悄的靠近他。

“侯爷，人走了”

“嗯”严士君猛地起身，眯着眼睛看着门外。

西园

秦翼看着持着圣旨的太监心里下意识的害怕，不过他忍住了后退的脚步，恭恭敬敬的跪倒。

传旨的太监面无表情的拉开圣旨，垂着眼皮高声“天子诏：秦翼朕之长兄，虽有不足，然朕念先皇之情，不忍骨肉分离，特赦秦翼无罪，复爵”

“臣，叩谢陛下天恩”

秦翼伏低身子，紧紧的贴着地面，太监将圣旨交给他，面无表情的离开此地。

从地上站起来，秦翼环顾着西园的一切，这里他没住多久，却刻骨铭心，低头看看手中的圣旨，他心里抖了一下。

“这一次，又是好是坏！”

温侯府

唐杰在夜色掩盖下悄悄到访，书房内，他看着坐在对面严士君，笑的温和憨厚，这些年，从孔国培到严士君他这副笑容已经骗了很多人了，所以他熟的不能再熟悉了。

“唐御史深夜到访，所为何事？”严士君低沉的开口。唐杰其貌不扬，在朝也不显眼，他甚至不怎么记得。

“为侯爷忧心的事”唐杰若有所指的。

“哦？”严士君神色淡然，笑着“本侯有什么忧心之事？”

“建宁王复爵！”

严士君微微诧异，他以为唐杰是想他被罢官一事，没想到··

“唐御史有话不妨明”

“侯爷”唐杰微微欠身，嘴角挂着笑容“徐含、王谦和请命，建宁王复爵，而这一切晋王没有阻拦，难道如此还不足以让侯爷担忧陛下，担忧太后吗？”

“呵呵··秦翼罪人之身，此事已经定论，纵有千般能耐，也不过如此了”严士君回答。

“没错”唐杰颔首浅笑，继续“但是秦琛也被封为南定王，晋王也未阻拦，侯爷··如此还不足以令人担忧吗？”

严士君脸色微变，唐杰心里暗笑一声，这个温候果然··年轻些。

“晋王金殿力挽狂澜，拥立陛下，唐御史··你的话未免有些骇人听闻”严士君试探了一句。

这个唐杰深夜至此，了这么一番话，到底是谁派来的。

哈哈···唐杰笑了两声，明白严士君的心思，微微欠身凑近。

“侯爷，晋王拥立陛下，是因为先皇遗诏，王太师等人皆拥护陛下，以当时之势，晋王只能如此才能名正言顺辅政。如今晋王放过秦翼，加封秦琛却是为了拉拢京畿世族，和王太师和徐丞相等旧臣，更是为了··”

“什么？”严士君不由自主的问。

唐杰隐下眼底的光，继续低沉“更是为了威胁陛下，侯爷该明白，对于晋王而言，谁在金殿并不重要，他要的是朝廷上下皆听从晋王的调令”

话已至此，严士君明白此人绝不是晋王之人，唐杰的确实是他最担心的。

晋王赦免秦翼，又拉拢秦琛，将先皇之子全部握于掌中，老臣又逐渐靠拢，只要晋王觉得现在的朝廷不听话，随时可以换一个人坐在金殿。

“唐御史高论”严士君看着他“如此高明，当有计谋，还请不吝赐教”

“南定王”

“哦？”

“侯爷过，建宁王待罪之身，而··南定王却可以敲山震虎”

敲山震虎？严士君目光一寒笑了，没错南定王往比秦翼更为合适，此一举能敲到两头猛虎，哪一个都足够晋王忙碌。

唐杰坐在对面，嘴角微微的勾起，他明白自己又成功了。

严士君跟在宫人身后，拐过一条回廊忽然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玉良已经搬到长信殿去了。

宫门前，拾阶而上，脚步声回荡，严士君转头向下看去，御阶、宫墙这里与金华殿并无不同，他恨这华丽的一成不变，仿佛怎么挣扎他都改变不了。

“兄长”南宫玉良独坐在殿内，看见他站了起来。

“参见太后”严士君躬身行礼。

南宫玉良微微蹙眉，扫了一圈的宫人轻轻开口“你们下去吧”

宫人退去，严士君才起身看着他，南宫玉良侧身引着他坐下，微微低头“我宫中应该没有晋王的人”

“心为上”严士君看向他，沉吟一下略有愧疚的“我疏忽了”

孙泊贪墨他知道，太尉府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为了拉拢新阳重军，特别是在宣帝驾崩之后，他手无寸兵，唯有从京城之外想办法。

“不是兄长的错”南宫玉良倒了一杯茶给他，坐在一边“晋王不好对付”

严士君微微皱眉，心里有一丝不满，看向他“你放心，我一定能报了我们的大仇”

南宫玉良没有出声，看向他“兄长来此有什么事？”

严士君看着他眼里的淡然，捏了一下手心，开口“秦翼复爵，秦琛封为南定王，晋王野心昭然若揭”

“秦翼嘛··还好··”南宫玉良神色微变，缓缓的“但萧氏不能倒向晋王，否则京城内外我们便孤立无援了”

严士君微微一怔，没想到玉良如此了然，他一时心里不知什么滋味，顿了一下才“没错，所以我算除了秦琛”

“这样··只会让他们更为倒向晋王”

“放心”严士君对他诡异一笑“我们让晋王杀了秦琛就可以了”

是吗？南宫玉良心里没有任何波动，看着他问“兄长要我做什么？”

南宫玉良已经略微明白兄长来的意思了，严士君被挤出朝堂，如今能在朝中话的只有自己了。

玉良还真是··变了许多！严士君还是不太适应，微微欠身，他压低嗓音“只要···”

九月深秋，京城大风，狂风席卷街上的一切，不少店铺都将幌子取了下来，有的店铺更是干脆关门。

就是这样一个恶劣的天气，廷尉府的门前踉跄着脚步来了一个人，这人走到门前取下鼓槌。

咚咚咚···鼓声被狂风吹散，不过还是留有一丝传入内堂，谷磊坐在衙内愣了一下，随即起身。

“我是赵王府门客蒋昇”那人看着谷磊虚弱的“京城有人通··通赵！”

谷磊猛地瞪大双眼，刚要开口询问，那人已经晕过去了“来人，将他扶下去休息，好好照顾，不许任何人见他”

“是”

厮领命下去，谷磊看着门外被狂风卷到半空的树叶，不自觉的叹气，这京城··还真是狂风不止啊！

东阳门外，狂风遍地，尘沙的尽头，一人骑在马上，灰色的披风从头盖到脚，只有风吹起边角时，才能看见此人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与这黄沙漫天格格不入。

抬起头，白云飞立在马上，清冷的眸子扫过城头，手心一紧，策马进入京城。

秦宇，我来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