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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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舒缓而悠扬，秦宇看着头顶，又想起那天留在鼻翼间的兰花香，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他转头去看弹琴的公子，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公子似乎比进来时冷了许多眼角眉梢处都透着冷淡。

“嗯？”

晋王走到了雪棠的面前，棋云微微替他担心，他知道晋王虽然温和，但却极其聪明，寻常人的想法他一眼就能看透，这白衣公子心境还是不够。

公子收了琴声，半低下头，垂着手没有话，秦宇微微俯身抬起他的头，若是没有这分冷意，这脸蛋还真是令他心动。

“你不舒服？”秦宇口气平静的问。

“没有”雪棠低垂着眼神摇摇头。

“那你是不喜欢这里？”

“没有”

“那是这京河的景色太枯燥”

“没有”

公子从头到尾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半低着头不敢看他，秦宇眉头一皱。

“那你为何这副表情对本王？”

秦宇着手伸向他的眉梢，想摸摸那里到底是不是凉的，谁知公子的表情终于变了，有些惶急的往后一躲。

“王爷！”一声短促的低呼，雪棠随即用牙咬住自己的嘴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呵！秦宇冷笑一声，突然失去了趣味，心底那点心猿意马和不满都散了，摆摆手冲他“既然如此，你退下去吧”

“本王如此令人生厌吗？”秦宇转身笑问棋云。

棋云看看离开的白衣公子，暗自为他捏了把汗，晋王不爱动心思，以今日形势，此人很快就要被送出府了。

“王爷哪里的话，其实··”

“不好，有人落水了！”

外面一阵喧哗，断了棋云的话，秦宇脸色有些变坏，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偏生处处是麻烦。

推门走了出去，秦宇站在甲板上，低头一看，竟是刚刚出去的公子。公子明显不懂水性，在水里上下扑腾，好看的脸蛋在水中忽上忽下，到让之前的冷淡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让人心动的柔弱，秦宇摸摸了鼻子好像又闻到了那兰花香。

一旁的侍卫本来要去救，见晋王出来冷眼旁观，再想想刚才此人从晋王房间出来的样子，一时没敢上前。

“还愣着干什么”秦宇欣赏了一下落水美人，扫见周围杵着不动的侍卫，冷声“难道要本王亲自下去救他吗”

晋王有命，侍卫立刻下水，训练有素的将人救了上来。

丫鬟扶着雪棠从旁经过，秦宇看他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下意识的向后一躲，结果那公子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奇怪，让他心底一阵不舒服。

秦宇转头看见棋云，他也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你觉得本王会让他淹死在这？”

“云儿知道王爷不会”棋云压下心绪，微笑着。

呵呵，秦宇笑了两声，上前一步看着他“云儿，你很聪明”

棋云心里一颤，手心冒出冷汗，未待思考如何辩解，晋王转身离开。

“去看看落水公子”

“是”晋王的口气变回正常，棋云松了一口气。

房间内，秦宇坐在窗边，看着江水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当真闲的慌，居然跟两个内宅公子置气。

“棋云公子”丫头着帘子问好，毕竟是王府得宠的公子，下人们还是很有眼力的心伺候。

棋云微微颔首，问“你们公子怎么样，王爷让我来问问”

“公子里面请吧”丫头引着他往里面走，进入里间冲着床上躺着的人“公子，棋云公子来看您”

床上的人听见，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见是之前陪在晋王身边的人，刚要起身行礼。

“公子不必多礼，王爷担心你，叫我来看看”棋云拦住了他。

雪棠自嘲的笑了，对他“多谢棋公子，雪棠没事，倒让王爷费心了”

棋云暗自摇摇头，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你刚落水，王爷一时惊到了，竟忘记了叫人，你不要放在心上”

“倒是冲撞王爷了，棋公子带我向王爷道歉”雪棠口气有些冲。

“这话我就不给你带了”棋云知道多无益，起身看着他“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屋内只留下雪棠一人，抱着膝盖，望着漆黑一片的河水发呆。

夜晚，秦宇躺在床上揽着怀里的棋云，看着窗外高挂的玉盘，突然问“那个落水公子怎么样？”

“雪棠公子没什么事”

落水公子叫雪棠，秦宇想了起来“今日本王是不是错话，得罪了你和他”他思前想去，就是他完话后公子表情才变的，应该是自己的话让他不满了。

棋云笑了一下，晋王殿下能做到这点着实不易，要么怎么晋王相对于其他王公子弟是个不错的主子。

“王爷真的觉得，雪公子那时在跟王爷置气？”

“唔···”

秦宇一时没回答，他不觉得公子跟他置气，他觉得公子那瞬间的情绪要比置气严重的多，像是不甘，气恼，甚至是愤怒，秦宇只是好奇一个公子，何来的这么大脾气。

“云儿啊，你们寄情阁头牌的质量一天不如一天了”

秦宇笑了，自己不过错一句话，就如此大的脾气，这落水公子真不知天高地厚！

棋云愣住了，微微抬头见晋王已经闭眼睡去，也没有追问，心的靠着他也睡着了。

太尉府，现在应该叫忠国公府，秦宇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守门的厮开门看着他。

“我来拜见··越管家”秦宇犹豫一下。

厮看了看他，见他仪表堂堂，不似升斗民，施礼“公子稍后，我去通传管家，公子到偏门等候”

前几日宣帝明升暗降了舅父，今日又下旨赐婚越弘和林峰之妹，可是越弘表兄明明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如今也被牵连

“六殿下？”越管家开门看见他，惊诧了一下。

“越管家”秦宇微微拱手。

“真的是您，为什么不走正门？”老管家奇怪的问。

“我来找舅父”秦宇没有明，这京城深宅的管家都是比狐狸还精明，有些话不用明白。

越管家了然没有多问，立刻引着他进门，穿过几条熟悉的回廊站到越承平常待的客厅外。

“老爷，有客来访”

“谁啊？”越承平问。

“是我，舅父”秦宇在门外到。

屋中静了一下，随即听见越承平“殿下来了”着起身开门。

门被推开，越承平站在门口，比秦宇印象里老了一些，但双眼依旧有神，还似当年战场上那个英武的将军，越承平冲他笑了下，是对子侄后辈的笑容。

“殿下一个人来的，如此太危险了，下次还是不要了”

“是”

二人坐下，越承平看着他“一转眼，殿下已能独挡一面，姐姐知道，定然欣慰”

秦宇听他提起母妃，本就不太舒服的心更难受了，他犹豫着“舅父，前几日陛下下旨我知道了，听也给越弘表兄赐婚，此事皆因我而起，我··”

他着突然又不下去了，因为他并不能做出什么承诺。

越承平看着有些尴尬拘谨的秦宇，犹犹豫豫不知该什么，将自己憋得脸红，像他时候闯了祸，又瞒不过去的样子。

越承平突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手劲有些重，的晋王殿下愣住了。

“舅父？”

“殿下的药可随时带在身上”

秦宇不解的看着他，点头“一直随身带着”

“那就好，自从那次之后，姐姐时常担心殿下，如今姐姐不在，只有我替她担心你，哪有长辈不惦念子侄的呢”越承平随意的。

幼年时秦宇十分喜欢绿豆沙馅的点心，结果也不知怎么，那年贪吃的太多，突然就觉得喉咙不舒服，没有多久他就喘不上来气，宫里的太医全来了，那时秦宇才知道这世间竟还有这种奇怪的病，不能吃绿豆沙。

自那以后，母妃时常叮嘱他带药，不过少时顽劣哪里记得这些，有一次在宫外误喝了绿豆水，结果没带药差点死掉，吓坏了母妃，从此每次出门都要检查一遍，秦宇是在那之后才明白，不是绿豆沙的问题，是绿豆的问题。

“多谢舅父，我明白了”秦宇放下心思，又问“越弘表兄的事？”

“弘儿的事殿下不用牵挂，老夫半生戎马，学到的最多就是天命难测，咱们这些人谁都有苦衷，但谁都改变不了什么，这也许就是他的命”

秦宇又低着头，他知道越承平在安慰自己，但他也不出什么话反驳，更不可能改变什么。

“父亲”越弘忽然进来，，看见秦宇愣了一下“六殿下！”

“越弘表哥”秦宇站起来。

越承平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二人开口“你们二人也许就没有见面了，弘儿你带殿下去后园赏花吧”

“是，父亲”

秦宇跟着越弘，寻着熟悉的路径往后院走去，越府的花园一直都是这样，严谨的没什么好看。

“上次见面，殿下还是少年，现在倒是沉稳了许多”越弘笑着。

“去岁到京，怕给你们添麻烦，不敢来扰，现在竟也没躲过去”秦宇苦笑着摇摇头。

“殿下多虑了”越弘拍着他的肩膀“父亲的对，这是王侯子弟的命，不是别人的错”

“表哥，其实我可以··”秦宇看着他，一冲动想帮他一把。

“殿下”越弘看着秦宇的神色，知道他要什么，可是他不敢听，也不能听，于是断他的话问“您现在还能想起穆侯爷吗？”

秦宇愣在那里一瞬无言，越弘没有看他，转身看着湖中的银钩。

“婉儿要嫁人了，许给了应川郡太守的大公子，我若是能早一点，就不会···”

越弘略微有些哽咽，秦宇心底的难过更甚，越弘忽然十分认真的看着他。

“当年殿下与穆侯爷的事，我虽替殿下惋惜，却并不能感同身受，现在我总算明白殿下当年的心情了。而如今我却觉得我比殿下要幸运，至少婉儿还在这世间，所以殿下不用帮我，我不忍心让她冒险”

天子诏书，金口玉言，哪有那么容易推翻，当年的六殿下用了四年，从龙讨逆，却只等来了穆侯爷的死讯，越弘自认为做不到。

你不明白我的感受，穆侯爷也活在世间，只是不在是穆侯爷。

月色又深几许，越弘送他离开“父亲让我告诉殿下，越氏祖训不涉朝政，所以恐怕帮不上殿下什么，殿下自己一定要保重，若真是非常之时··”

“表哥放心”秦宇断他的话“告诉舅父，我已不是当年的少年，不会有事，舅父要保重身体，保住越氏”

越弘点点头，一直看着秦宇上了马车，拐出视线才返身回府。

晋王府

秦宇独自坐在屋内，房内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子，照在铜符上反着冰冷的光亮，秦宇将它紧紧的握住，不忍再去看的上面的冷光。

“绍筠，你看看我们害了多少人啊？”

吱！房门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秦宇微微皱眉，冲门口怒声呵斥。

“什么人，给本王滚出去”

门一下子又关上，屋内屋外一同陷入寂静，秦宇以为是福子没有理会，心绪起伏不定，他索性推门出去。

“嗯？”秦宇眉毛一抬，扫到跪在门旁的人，怎么到处都能碰见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雪棠低眉顺眼的跪在那里，深夜的微风有些凉，吹的他有些冷，可是晋王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不敢动，他看见晋王的鞋尖动了一下，站到了他面前。

“怎么不话？”

秦宇奇怪的看着他，他的院子一向与后园公子隔开，也有过想吸引他注意的公子跑过来，难道他也是？

“人不知道王爷在里面，王爷恕罪”雪棠匆忙叩首。

秦宇眉头一皱，“这里是本王的书房，寻常人不得进入，你不知道？”

“书房？”公子抬头看着他，眼中闪着疑惑，突然又像想明白什么似的，继续叩头“王爷恕罪，人是从那边的林子过来的，并不认识王爷的院子”

秦宇转头看了看他的那片林子，就是被他修了亭子假山的那片松林，王府的人知道自己喜欢那里，没人敢去扰。

“你是”秦宇着表情怪异“迷路了？”

公子的脸腾地红了，跪在那里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还真是迷路了！秦宇摇摇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发现他还跪在那里，不由皱眉。

“你准备一直跪在这里？怕书房逃跑吗？”

雪棠赶紧站起来，跑到晋王的身后，晋王带他出了院子，一直来到王府后园。

“唱首曲子听听吧”秦宇看着半空吩咐。

“回王爷”雪棠犹豫不安的“我不会唱曲子”

“不会？”秦宇嘟囔了一声，觉得今晚事事不顺，这落水公子是诚心来给本王添堵的。

“那你弹琴吧”

琴声响起，悠悠扬扬，秦宇坐在椅子上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刚想闭上眼睛，琴声戛然而止，公子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他怎么了？”秦宇问福子。

福子上前看了看“回王爷，雪棠公子好像受了风寒，有些发热”

“受了风寒还到处乱跑，本王看寄情阁是要开不下去了”秦宇淡淡的。

福子身子一停，以为晋王怪罪这位公子，连带着还要捎上寄情阁。

秦宇看着呆站在一旁的福子，还有晕倒在地上的落水公子，突然之前那股烦躁又涌上来，所有的坏情绪都在一瞬间爆发。

“你站在那里看什么，还不给他去找大夫！废物！本王养你们有什么用”

秦宇一脚踢开凳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