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考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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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班车塞得满满当当，都是人。

车子摇摇晃晃地向前行进, 即使开了空调, 林依然觉得呼吸困难。

手没能抓牢扶手, 公交车停靠时的惯性让她踉跄了两步, 向前倒去。

一双熟悉的手及时将她拉住，温暖而有力。

“阿泽。”林感激地看向宋泽，声音沙哑。

等她站稳了, 宋泽才松开手中握住的手臂。

她的脸色很苍白，向来明亮的眼眸少了神采，嘴唇由平日健康的粉色变成绛紫色。

他担心的事, 还是发生了。

自从被张磊锁入黑暗的屋子里后, 只要长时间单独留在黑暗的空间里，就很容易生病。

最初的时候, 她甚至不能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入眠。

后来虽然好些了, 却不能关灯。

开着灯毕竟影响睡眠质量, 起先林叔叔和李阿姨还想让关灯睡觉。

他们试了几次, 最后均以生病宣告失败, 之后他们不再勉强, 由着她开着夜灯入眠。

昨天他就察觉的精神不大好, 今天状况明显加重。期中考试就要开始了，这次考试的成绩决定着分班结果。

宋泽大约明白了赵璐的思路。

虽然没有证据, 但是这种藏在幕后操纵着事态发展的行事风格, 很像赵璐的做派。她就像毒蛇般, 藏在暗处, 冷冷地注视着猎物，不知何时便会露出獠牙。

宋泽皱着眉心，她真的令人厌恶。

宋泽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定格在三步远的位置上。一位女乘客理了理自己的包，向车窗外张望了几下，她的表情一改先时的麻木，眼里有了点神采。

宋泽对她有点印象，记忆里她经常在附近下车。

他牵起林的手，向前走了几步。

林的头昏昏沉沉的，胀得厉害，由着他带着她往前走，完全不在状况内。

公交车快要停下的时候，林又被宋泽牵着向前走了一步，接着她就被按在了座位上。

林茫然地向宋泽看去。

宋泽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抿了抿唇。

低烧。

在区里的时候，她的体温还是正常的。如果一直保持这个温度还好，就怕热度退不下去，反倒升高。

宋泽拉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木木退烧贴，开包装，撕开胶条，将之贴在她的额头上：“先休息一下。”

“嗯。”额头上的凉意让林好受了点，她将双手放在前排的座椅上，头抵在上面，闭上双眼，似睡非睡地歇了一会儿。

少女白皙的手臂搭在座椅上，脑袋随着车辆行驶微微晃动。

她蜷曲着身体，背影纤细，轻薄的夏季校服，隐隐约约地透出背部的轮廓，线条优美。

宋泽只能担忧的看着她，愧疚漫上心头。

虽然在公交车上睡得极不踏实，可是等到阿泽将她摇醒时，林觉得自己的状态好了许多。

到了教室，林趁着早自习的时间，拿出阿泽整理的重点背了起来。

看见林贴着可笑的退热贴走进教室，那没精采的样子，让赵璐心情颇好地撩了撩头发，凤目似笑非笑地向宋泽的位置扫去。

就算宋泽帮着林，天天为她补习功课又如何？

她有的是办法，将林回原形。

只要的撩拨一下顾诗菡，事情就向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在扮演林闺蜜的时间里，她早就将林摸透了。

看吧，虽然将她关在器材室里的时间不长，可是林是个不中用的，果然病了。

她就不信，在这种状态下，林还能考出好成绩。

林那个笨蛋，老老实实地待在五班六班就好了，不要肖想能够进入一班。因为那是属于她和宋泽的班级。

她享受这种隐藏在暗处，运筹帷幄的感觉。谁能想到这一切是她设计的？

任谁看，她都只是个清纯天真的高二学生而已。

考试铃声快响了，林将笔记本放入书桌里。

教室里的桌椅早在昨天傍晚，就已经切换成考场模式，她的座位已经搬回原位。H市中学的学生已经离开，顾诗菡甚至缺席了昨天上午的告别仪式。

如今她和陈芷兰的桌子被拉开，成为单独的纵列。

监考老师还没来，同学们的精神都集中在书本上，林想到前天晚上的事，转头盯着身后的人。

赵璐察觉到前面的人的动作，她抬起头，撞入一双冷淡的眼中。

林很爱笑，在亲近的人身旁时尤其爱笑。她笑的时候，两个眼睛弯弯的，弯月般的形状，其中却像有星星一般。

赵璐第一次见到林用这种目光看自己，她盯着自己一言不发，让她的气势不自觉弱了下去。

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心有瞬间虚了，难道被林看出了什么？

怎么会？

她半点马脚也没有露出来，怀疑顾诗菡理所应当，可是有什么理由怀疑她？以林的智商，多半会以为是巧合吧。

即使是宋泽……即使是宋泽又能看出什么？

“看我做什么？”终于，赵璐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有点倔强，却中气不足。

赵璐眼中的虚软，林看到了，心中的猜测得到印证，她淡淡一笑，盯着赵璐的双眼，语气平淡却十分笃定：“赵璐，我觉得现在的你很难看。阿泽是不会喜欢你的，永远。”

完，林转过头。

考试铃声在这时响起，语文老师一手拿着银灰色的保温杯，一手夹着试卷走入考场。

语文老师话不多，分好试卷后就一沓一列地分配下去，之后他搬了个椅子坐下，视线不时在教室里扫视。

林接过前排传来的试卷，抽出一张，向后传去，对脸色苍白，额头渗出一层冷汗的赵璐嘲讽一笑。

这两天，余暇的时候林一直在想，如果那件事是赵璐设计的话，她那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想来想去，还是回到了那天在M记里，赵璐的那些话。赵璐不能忍受，她喜欢的男孩身边，还有其他女孩存在。

赵璐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她看到阿泽每天给自己补习，一定以为自己可以考入一班吧，那应该是　赵璐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所以，赵璐将自己关进了黑屋，而她自己很不争气，如赵璐所愿的病了。

虽然她原本就没有想过能进入一班，可是被这样算计着，不的回击一下，实在令她心火难消。

在学校里，她无法给赵璐造成什么人身伤害，也不会去做，这点底线她还是有的。

可是她毕竟多活了几年，撩拨人心而已，在必要的时候，她也会的。

赵璐最在乎什么，就往那上面狠狠地踩就是了，并且要留出充足的想象空间，这样才最适合像赵璐这种想得多的人。

她特意选在考试前和赵璐那些话，就是想要搅乱赵璐的思绪。不知道在那种状态下，赵璐能不能考出好成绩。

不再去想坐在她后面的赵璐，林拿起笔，认真的做起题来。

即使不能进入一班，她也不能让人瞧了去。

阿泽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帮她补习，她可不能砸了阿泽的招牌。

……

赵璐接过林递来的试卷，手脚发凉，林为什么突然和她这种话，她是察觉到了什么？

宋泽他……知不知道？

如果被宋泽知道了，他会怎么看她……

赵璐忍不住向后看去，讲台上却传来语文老师轻咳的声音。

还有最重要的，林凭什么那么，仿佛她能替宋泽做决定似的。

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好像魔咒一般，一直在赵璐的脑中回荡。

【阿泽是不会喜欢你的，永远。】

阿泽……阿泽……

这种亲昵的称呼，为什么林能够那么自然的出来。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赵璐的心里乱七八糟的，身上热一阵寒一阵，花了好长时间，也不能将注意力集中在考试题目上。

林将试卷翻页，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拿着笔做题，暂时将方才的事情抛到脑后。

她并不怕语文，毕竟是母语，在背了些课文，熟练了做题技巧后，她的水准甚至比十七岁时的她要高些。

因为多了几年生活体验，又经历了生死，她写的作文，比年少的她思虑得周全一些，也比年少的她言之有物。

今天她的状态不大好，篇幅颇长的阅读理解，让她头痛。

咦？

林惊喜地发现，这张试卷上考察的成语和诗句，好像方才看到过……就在阿泽整理的考试重点上。

林轻松又开心地答了几道题，节省了一点时间。

是巧合吧……

这个念头在林脑中一闪而过。

可是这个想法，在第二场考试时，被彻底颠覆了。

林有些可乐地看着后面的几道大题，这些题目很有梯度，能够达到筛选学生的目的。

可是类似的题目，最近一周阿泽让她练习过好几遍，真是闭着眼都能解出来。

受到试题的鼓舞，经历了语文考试，精神有点萎靡的林，像了兴奋剂般，彻底振奋了起来。

林低头，在演算纸上快速写出解题步骤。

不只是大题，连选择题，都看到了好几道眼熟的。

林的思路越来越顺畅。

阿泽简直神了！

签字笔在骨节分明的手中快速转动，留下一圈残影，宋泽将试卷快速浏览了一遍，视线在奋笔疾书的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翘着嘴角，悠闲地在试卷上勾着答案。

看来他今年的运气不错。

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和笔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

林舒展了一下身体，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提前做完数学试卷，还留下了近半个时的验题时间。

不可思议。

阿泽是个可以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少年。

林心情愉悦，无声地哼着曲，将前面的选择题看了又看。后面的那些大题她敢以一年份的阿泽手作奶茶作保，绝对正确。

赵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瞥了眼前面仿佛飞扬起来的身影，两条修剪精致的秀眉皱起。

有什么好开心的。

等等……

林居然做完了？

这怎么可能？

自己还有几道大题没有答完……

开什么玩笑！

午间休息的时候，林换了个退烧贴后，捧着阿泽整理的考试重点，抓紧时间背诵。

脑袋虽然有点胀，可是这笔记上的每一个知识点，只要塞入脑中，都会长出翅膀，化为分数向她飞来，简直让她欲罢不能。

宋泽伸手遮住笔记本：“，睡一会儿。”

“嗯？”他的手很大，这么一挡，她几乎看不到了。

林不甘心地想要拨开他的手指，却不能撼动分毫，只能鼓着脸，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

宋泽被她看得心化成一团温水，笑意中透着无奈：“先睡半个时，等下我帮你复习。”

阿泽的目光坚定认真，林权衡了一下，果断选择顺从。

由阿泽带着梳理一遍，效率肯定会提高很多，十分划算。

而且，她的头是真的有点疼了。

林爽快地阖上笔记本，趴在凉亭的石桌上，初夏微醺的风缓缓吹来，伴着花草的气息，林很快就睡着了。

宋泽伸手，指尖轻柔地将她唇边，调皮飘动的发丝拂开，清透的眼中泛起层层涟漪。

即使不在一个班级也没什么，他们还可以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回家。

分班考试每两个月一次，即使这次不成，也还有下一次。

什么都不及她的健康重要。

白兰花的清新香气，被暖融融的夏风送入凉亭中，钻入睡梦中的林鼻子里，舒缓了她一直紧绷着的神色。

熏熏然的日光里，穿着蓝白色校服的两人坐在凉亭里，少女趴在石桌上酣睡，少年坐在她的身边，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不够似的。

赵璐站在实验楼上，用望远镜监视着凉亭里发生的一切。她看到宋泽温柔得不像话地，为林拨开她颊边的发丝，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宠溺。

赵璐的拳捶在墙上，嫉妒在心底疯狂地滋长。

为什么，宋泽要那么在乎林那个笨蛋。

为什么，宋泽不肯看看自己，林根本就不喜欢他。

为什么，宋泽要在林身上白费功夫。

只要他肯接受她，他们会是世间最登对的情侣。宋泽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

几秒钟后。

疼痛蔓延到心底，赵璐甩着左手，脸全皱在一起，几乎要哭了。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