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衣柜里藏了个龙蛋》转载请注明来源:晨曦小说(www.chenxixsw.com)
白慕青穿着毛茸茸的粉色厚外套,像是只人畜无害的兔子,她眨眨眼,很肯定地:“我真的见过,昨天我养的狗跑到这里来,我还听到你爸爸在里面弹钢琴哪,他告诉我要在过年的时候给你个惊喜,就藏在这个教堂里,你要不进去看看。”
熊赳赳一瞬间开心到不行,她爸爸是告诉过她过年的时候给她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礼物,等春节第一天就可以看到了。
可她等不及了,她太想念爸爸了,提前戳破惊喜其实爸爸应该不会生气吧。
暮夜好像也从来都没对她发过脾气欸。
五岁的熊赳赳和白慕青约定两个人一起进去,因为教堂里实在太黑了,她们一前一后的走着,熊赳赳在前面忐忑又期待的声喊着,步子也不自觉的加快了。
等一下就能看到爸爸了,五岁孩子的心思只有那么简单。
然后,熊赳赳听到身后一声闷响,连带着脚下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也看不到了,漆黑一片之下,她回头只看到门缝外那个粉色的身影。
她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跑,可教堂的大铁门被从外面锁上了,透过窄窄的门缝,只看到毛茸茸的白慕青抱着胳膊一副得逞的模样,不再软萌可爱人畜无害,在斑驳的光影下竟然显得有些诡谲。
“你关我干嘛?你不是来陪我找爸爸的吗?”熊赳赳怯生生的问道。
“我告诉你,你爸爸早死了,你不会再见到他了,我妈了人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的。”白慕青用奶声奶气的腔调着最让人崩溃的话。
扒着门缝的熊赳赳哇的一声哭了。
“你骗人,你骗人!”
“就骗你了,谁让你讨人厌的。”白慕青在那里攥着拳头东张西望,生怕熊赳赳哭的声音太大,把人引来。
“好了好了,我还听别人过,等太阳出来了在教堂里用心祈祷就能见到想见的人,你可以试试。”白慕青随口撒着谎。
熊赳赳在门缝里抽泣着问她:“那你要关我多久,能让我妈妈来接我吗?”
白慕青看了看那个被她插的上门栓没再话,又看了一眼门缝里已经快把嗓子哭哑的孩,头也不回的走了。
熊赳赳是个乐观的朋友,她哭够了就在想白慕青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等不了多久就会来把她放出来的。即使白慕青不来,苏静也会见她没回家吃晚饭来找她的。再不行等太阳出来了她就祈祷,祈祷爸爸出现把她带出去。
就这么天真的从天黑等到天亮,没有人来找她,她又乐观的想,可能是白慕青把她给忘了,苏静可能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发呆,不记得给她做饭所以不知道她没在家,然后她就双合十,学着曾经在教堂里见过的老牧师的模样,念念有词的在那祈祷。
嘟囔个两句,她就偷偷睁开眼看暮夜有没有出现,然后这么反反复复了几十次,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原来白慕青又在骗她。
孩子的崩溃是一瞬间的山呼海啸,等熊赳赳哭的哑了嗓子没了力气,才知道从地上爬起来去敲门,教堂的大铁门被她的拳头砸的发出沉重闷响,那时候熊赳赳还不晓得年久失修生了锈的铁门发出的声音其实并不比木门能大上多少,更别提把山那面的人吸引来了。
她就这么循环往复的敲一会儿门,哭一会儿,再坐地上发会儿呆,太阳终究是不留情面的落了山,教堂里恢复了一片死寂。
比起前一晚,五岁的熊赳赳显然害怕了许多,她躲到爸爸曾经表演过的那台漆黑色的钢琴架下躲着,暮夜过,这台钢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温克尔曼,她就拿指头一遍遍描摹琴架底下的那个德语的牌子,直到可以一点不差的写出来。
每到整点,教堂角落里的落地钟就会敲上几下,默默提醒着熊赳赳,你看,又一个时过去了,还是没人来找你。
又一个天亮的时候,熊赳赳放弃了敲门,准确来她是没有力气了,五岁的朋友接近两天没吃东西,哪还有精力再去哭闹,天又冷得厉害,她就把舞台上已经积满灰的幕布扯下来裹在身上,倚着钢琴的脚架面朝教堂大门的方向,期待着有人来找她。
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太阳升起又落下,等到教堂顶上的乌鸦叫嚣一圈又飞走,等到巴洛克玻璃窗上的七彩光亮消失不见又重新出现,她等了整整四天。
年纪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朋友要把她关在这里,也不知道爱她的妈妈为什么找不到她,可她却还是在每天太阳刚照进教堂的那一刻虔诚的合起双,祈祷可以见到她的爸爸。
这应该是一个五岁孩的执念吧。
天又黑了,熊赳赳被那个定时定点响起的落地钟敲得几乎要奔溃了,她好渴,嘴唇微微动一下就会干裂出带血的口子,她已经连动都不想动了,可是马上要到凌晨十二点了,别的时间节点这架钟会想两下,可凌晨十二点时,它会响五下,像在催命一样。
终于,十二点的钟声还是响起了,熊赳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向那架古旧的落地钟,木质钟表随着她的撞击轰然倒地,盖着表面的玻璃也摔得四分五裂溅的到处都是,熊赳赳的被飞溅的玻璃割破了,鲜血汩汩的从她白嫩的掌心里流了出来。
伤口疼的厉害,但身体的疼痛感却忽然间让她变得清醒了许多,她实在太渴了,盯着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竟然把伤口的血给喝掉了,然后就像一个被人扔掉的脏洋娃娃,躺在一堆玻璃碎片上发呆。
而谁又能料到,十几年后历史重演,那个倒霉的脏洋娃娃不但浑身是血,还被人给吊了起来,点真是越来越背了。
不过,那个聒噪的落地钟终于不再响了。
自从左上有了那一道口子得到了片刻的清醒,五岁的熊赳赳每到眼前开始重影的时候就会拿着碎玻璃在心里划上一道口子,划多了也就不怎么疼了,到后来即使心被划得没有一处好地儿,她也会在阳光照进教堂的时候鲜血淋漓的双合十。
只不过她不再祈祷爸爸来救她了,她换成了希望可以再见爸爸一面,她想问问她爸爸,如果自己也死了,那苏静得埋点她的什么东西,她才能从地里再长出来。
她就瘫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教堂天花板上的玻璃,好像是第六天了,她如果能等到今天的太阳升起来,照进这个漆黑的教堂,那她祈祷的时候一定再虔诚一点,可她好困呀,眼皮重的快要睁不开了。
她摸索着边的玻璃,已经没有右划左的力气,只能把玻璃握在里暗暗使劲,玻璃碴深深的扎进了心里,让她暂时清醒了的一段时间,她不能睡,她要等天亮。
她从来都没觉得黑夜如此漫长过,也从来都没有这么祈盼天亮过。
等到天亮的时候,又能看到进教堂的七彩斑斓的光了,像彩虹一样
一阵窒息感重重袭来,熊赳赳从五岁的那场噩梦中醒来,发现二十二岁的自己现在的境遇好像还不如时候,至少噩梦的最后,张宇推开了那扇紧闭了六天的大铁门。
可如今哪,她没办法撞碎那个令她心烦意乱的落地钟,也等不不到太阳升起见不到彩虹一样的光,更等不到有人来救自己了。
不过还好,她爱的人终于可以摆脱那个疯女人了。
熊赳赳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太过沉重的眼睛。
“你听清楚了吗?”张飞又是一拳打在了楚湛天脸上,发泄无门的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又重重摔了下去。全程,楚湛天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没有还。
“赳赳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快要没气了,在重症监护室里抢救了一个多星期,光是病危通知单就下了十几个,全程白慕青和她的家人连面都没露一下。后来赳赳还得了应激性失语症,好多年不会话,直到现在她还不敢在晚上睡着,因为只要睡着了她就会梦到那间教堂里发生的事。你白慕青还有什么不敢的,她巴不得赳赳五岁那年就死在教堂里!”
楚湛天淡蓝色的眼睛此刻已经变得猩红不堪,撑着地板的也在不自觉的发着抖。
应激性失语症,不敢睡,噩梦
他记着还是黑龙,被熊赳赳装在盒子里放在床头时,有天半夜爬出盒子,刚巧看到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在那数着羊,他闲来无事就问她: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不记得了,很的时候吧,到数羊还不能数满一百。”
“那么有什么可失眠的?”
“不知道,也许是胆子怕黑吧。”
“那开灯不行吗?”
“好像那时候没有灯。”
“这个年代还有没灯的地方?”
“是呀,为什么没有灯哪,有些光也是好的。”
“如果连光都没有了哪?”
“那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楚湛天忽然疯了一样爬起来冲出别墅,今天的雪下得很大,大到扑扑簌簌落下的雪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融进了那一望无际的素白里,义无反顾的失去着自我。
张飞跟着跑出屋子,却只看见楚湛天站在漫天大雪之间张开了臂。
一瞬间,他的胸膛里发散出了数不清的淡蓝色丝线,他的心脏像是一棵亿万年不死的苍天大树,那些个发着光亮的丝线就是根系,盘根交错着蔓延到了张飞目之所及的尽头。
天也忽然跟着暗了下来,暗到只有那些根系所触及的地方才有一丝微弱的光亮,眼前可怕的像是一张巨大的捕兽,尽了苍穹和大地
“你不是”张飞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完全不能接受所看到的一切,楚湛天回过头来,湛蓝的瞳仁中仿佛深不见底的大海里翻涌出了滔天巨浪。
“你不该看到这一切的!”他缓缓开口的同时也抬起来指。
张飞一瞬间倒在了原地,原本纷扬的雪花也以各种姿态静止在了空中。
下一刻,天幕下腾起一条通体纯黑的龙,湛蓝色的纵长瞳仁令人毛骨悚然,巨大的身体几乎要撑满这天罗地。神龙在云层间盘旋游离,忽然间一声嘶吼响彻天际,那些个原本发散在天地间的暗蓝色丝也尽数归涅于神龙的护心鳞里。
唯独留下了一束,从神龙的护心鳞里延伸到了很远的地方。
楚湛天精疲力竭的掉落在了雪地中,却在化回人形的下一秒,消失在了原地。
那间教堂的大门忽然间被打开,夹杂着寒风和丝丝缕缕的光亮瞬间涌了进来。
门被打开的一刹那,楚湛天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他眼眶震颤的怔在原地,呆呆看着教堂正中央此时被一条铁链倒吊着的人,她乌黑的长发瀑布一样散落着,衬的惨白的脸和脸上的血越发的刺眼,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
而楚湛天护心鳞里唯一的那条丝线,此时正无声无息连接进被吊着的人的心口。
他发疯一样的跑过去把人救下来抱在怀里,脚下黏腻到让人恐惧的鲜血肆无忌惮的染红了一整个舞台。
“赳赳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来找你了!”楚湛天跪在血泊里抱着毫无知觉的人失声痛哭。
“我求求你看看我,我是楚湛天,别睡好不好,太阳就要出来了你看一眼好不好,我求求你别丢下我”
怀抱里的人早已经没有了温度没有了心跳呼吸,脸上的血也已经干涸成了暗红色,狰狞的附在她白净无瑕的脸上。
他想帮她擦掉脸上的血渍,却颤抖到怎么也擦不干净。
时光流动,秩序重启,原本静止在半空中的雪花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纷繁坠落,终于,太阳渐渐照进了这座荒废已久的教堂里,让里面所有的一切无所遁形。
楚湛天就这么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坐在那里发呆,等到大雪都停了,阳光洒满了他们身上,他怀里的人还是没再醒过来。
“你过不会不要我的”
他摸着怀里的人冰凉的脸喃喃道,猩红充血的眼眶里逐渐升腾起了杀意:“你不在了,那这个世界也不需要存在了。”
世界:你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