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番外一：“花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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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对了，你爸是不是得报个英语补习班啊？过几年他不是也得到那边去坐移民监么？”顾在方面前提起老方，还是称之为“你爸”。南方人嘴里的“你爸”并不比“咱爸”这种称呼来得显生疏，南方人一般也不“咱爸”。

“他啊……这不还有几年呢么？琪才初二。起码得等她高三了，读大学住宿了，我爸才跟我过去吧？我不去，就他一个人在那边是不行的。况且，我这四五年也得在这里啊，这不这买卖还得做么？”

“不是,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你看啊，你爸……那、那脑袋……我估计他就是学个十年, 估计也就是hello，how are you, good，没了……所以你这不得提前给他准备么。哦, 你到他临去那里之前，再给他报班，他还能学得进去什么啊，估计连hello都学不会。”

“不行啊，现在还有四五年呢, 他就每年都去上啊。这钱也太费了点吧。我向秦听过了，就他现在上的那个英语班，就那边的, 广场那边的，一年要一万多呢。这五年就是五六万。”

“我……我没那种英语班，我的是老年人英语中心的那种班……一年也就一千五吧……”

“什么！你让我爸去上一千五的班！怎么的，我爸不能上一万的英语班啊！秦他们那个英语中心里也有老年人的。”

“唉……不是、不是。”顾不想老方去那美女如云的英语补习班，因为到时候免不了方时常接送他，或是去找他，探视他，间或有可能还要跟那些美女老师聊聊有关老方的学习进度问题。

“不是不是？那是什么！你放心，我给他交这个钱，不会用到你的钱的！”方因为和顾在一起很久了，他以为顾和他一样，都认为双方关系是特别稳固的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往顾的那种想法与顾虑上面去想，他咬准了一定是钱的问题，觉得顾肯定是不舍得在他爸身上花钱。他觉得这个也是荒谬，在他爸身上花钱，那肯定是他的事，他怎么可能让他花这钱呢。

方想不明白，而且又气顾建议他让他爸去上一个只要一千五的补习班，心里认定他这是看轻他爸，觉得他爸蠢，一年浪费一万块在他身上是不值当的事。

他负气躺下。顾无从劝。

方第二天就到广场那家英语中心，去给他爸老方报了个班，还把钱交了。

那课程顾问，也就是销售问他：“不用让你父亲来测一测英语水准？”

方想也没想，答：“不用了，绝对零基础，就从最低级的班开始上。”

这课程顾问心里不知多高兴，因为有些时候那些水平高的人来，她们也想尽量压低一点他们的开始上课的等级，这样的话，就可以多卖掉一点课程。

哪知这人一上来就从最低级的开始上，连压都不用她们压了，不是更好？再加上这人交钱交得爽快，她们更是高兴。

方由这中心出来，才电话给他爸：“爸，我给你报了一个英语补习班，就在我店边上。你每周来个三四次，坐一站公车过来，也方便的。”

“啊？报什么班啊，浪费什么钱哦！”

“这怎么能是浪费呢？你想想看，我在这里待一年，再过半年，又要去坐移民监半年，你到时难道不要跟我去旅游，住一住吗？我那半年在那里又不干什么事的咯，到时陪你玩。你不学点英语在肚子里怎么行？”

“也是、也是。”老方没想到自己现在还要走上琪的路，琪现在满满的都是班，每周就两天是有点空闲的，没想到他自己现在也要去补习了……唉，这人生的境遇啊，永远想不到前面是什么东西等着你……

方回到家。

顾问方：“不是出去买洗发水的？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洗发水呢？”

“没。哪有洗发水？——哦，我等会再出去买。我刚给我爸报了个英语班，就隔壁广场上的那家。”

“啊呀！你子，不让你干什么还非干是不是！——你不怕你爸一天到晚地泡在美女堆里，心脏受不了啊？”

“瞎什么！我爸哪还会对美女……啊——顾……你不是吧你……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顾瞪了他一眼，他嘿嘿笑了两声，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可老方的补习班也就这么上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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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方也以为儿子给自己报的，是老年人英语中心的那种大班课程。本来儿子给他来电话时，他还在想，儿子是在他店附近上课的，那他店附近哪里有老年大学呢？奇了怪了。

等他本人亲自来一看，才知道是这种英语补习班，跟秦上的是一样的，看着很高端上档次啊。

老方进去一看，觉得自己被一群年轻貌美有气质的美女老师包围着，仿佛这英语学习生活是帝王般的待遇一样。

老方每天努力学习，几乎天天订课，比琪还用功。

虽是由零基础学起的，却也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某日，方去厂里验货，老方电话给他，：“我在中心上自习呢，有本练习册忘带了，你能不能帮我回家拿一趟送过来？”

方：“爸，我不在店里，在厂里验货呢。”

“啊？”

“这样吧，我让顾去取一趟，他应该在店里。”

“啊，太麻烦他了，我到时和同学share一下。”老方现在话爱夹点英文词。

方每每听到老方话夹英文词，额上就开始冒冷汗，肠子就开始绞在一起，却又不得不迁就他这新养成的“恶习”——毕竟不能击老方的学习热情啊。

方：“算了，我让他去取一下，省得你笔记做不了。”

他们挂了电话后，方电话给顾，顾就去取练习册。

顾送到英语中心后，先是透过那全透明的外墙和办公室墙，向中央的那些学生用电脑桌前看了几眼，恰好看见老方坐在电脑桌前，老方旁边站着一个美女同学，还有一个外教男老师，三个人一起聊天。有时老方听不懂，那美女同学就帮老方翻译一下，有时老方听懂了，还能回答那外教，总之三个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顾正好瞥见那个要用电子卡开合的玻璃门开了，他就走了进去，找到了老方，把练习册送给了他，：“爸，我先回去了。”

顾走后，那美女同学问：“方伯伯，这是你儿子啊？够帅的啊。”

老方一边笑着把练习册收进包里，一边：“干儿子，干儿子。”

那女同学：“哦。”

老方也不担心人家女同学惦记他女婿，因为据他所知，这女的是给不知谁当情妇的。他在这英语中心见到不少成天不上班的，下午就来学习进修的年轻女人，全都不是情妇就是做三的。老方倒见怪不怪了，只充个不知道，并且也不太排斥，也不用伦理去审视她们。

真的，要是老方家门中，没出了儿子和一个男人结婚这件事，他肯定是不接受这一类女人的，连话都不要跟她们讲，但现在儿子和一个男人结婚了，忽然，世界在老方的眼中就变得多元起来了……城市越来越大，每个角落里都活着形形色色的人，这世界上的事，越来越不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老方对各种事情的包容性也变强起来了。虽然他知道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不触犯道德底线，他儿子只不过是同志，也没当人家三，也没做人家情妇，和这个英语中心这些有钱有闲的女人的生活性质是完全的两码事；可他毕竟这段时间以来，看开了，想着，别人是什么生活方式，与他无关，他遇上了什么样的人，都是缘分，别人的私生活他不置评，他就和她们做好一场同学也就行了。

所以一来二去，老方就变得很“受欢迎”，这些女同学闲来无事还爱找他聊聊天什么的，也都知道他有个儿子在国外，到时要接他过去生活，所以才给他交了钱来学英语。她们都夸他好福气。

晚上方回店了，顾对方起：“呦——你是没看到啊，你爸可厉害了，现在都能跟外教聊上几句了，也真是突飞猛进啊！果然，这一万块钱不是白交的，就是比一千五的好。你看人家那中心里面多活泛啊，多有生气啊，不仅有美女老师，还有美女同学，成天围着你爸，他能没有学习的动力吗？要是去了那啥一千五的，老年人英语学习中心……光听这中心的名字就死气沉沉的，估计学一年也学不出个什么来。”

“啥？都能跟外教聊上几句了？”

“嗯！可不是么！”

“被美女包围？”

“嗯！可不是么！不仅有老师，还有美女同学，我今天都看到了！那个跟他在一起和外教聊天的，也没穿制服啊，可不就是同学么。”

“呀！那我爸这个……岂不是叫‘临老入花丛’？”

“对对！就是叫临老入花丛，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顾与方两个无良的人把老方嘲笑了一晚上的时候，老方八点下了课，出了英语中心，就到对过马路坐公交车去。

等车时了个电话给郑：“郑啊，琪那边课也该下了吧？”

“还有一刻钟，今天拖了会儿。我等她下了课就带她回去。方叔叔你那边下课了？要在那里自习吗？我到时拐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都走到公交车站了。我先回去了。”

老方的车来了，他上车后，空位比较多，他拣了个位子坐下。

老方心里想：“妈的！一万多块钱一年！抢钱啊！方杰那死孩也是的，不跟我先了，就帮我报好了班！一万多啊……唉！这英语，我非把它给啃下来不可！那天听Gwen的，在低级的班里耗的时间越长越不划算，我一定要拼老命！努力学习！尽快通过升级考试，争取快一点上高级一点的班。回了家我再复习复习……”现在学习拼死拼活、这么上进的老方，哪里是因为什么美女，他也只不过是舍不得那些钱。

公交车开过了方的店，里头顾和方还在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