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沈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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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文茵便换上了雪青色的褙子，内里则是一件白杏色的交领上襦，下着水粉的长褶裙，梳了个垂挂髻，略戴了几顶璎珞装饰，瞧着仿佛那绢布上的美人儿。

一出院门，竟见昨日的老管家已是在此恭候多时的架势，文茵一笑道：“贵府怎的如此客气，劳得老丈再跑一趟！”老管家笑着招呼子放下脚凳道：“娘子体贴，我等礼数还是要周全了，请。”

马车的轱辘“吱呀吱呀”的碾过青石板，车窗外油饼、面茶的香味儿便飘了进来，水牛“哞哞”的叫声，贩们的吆喝声，不知哪家娘子的笑声，茶楼里书先生讲着那“一笑群芳失色，一舞万众惊心”的段子，不远处有人在柳树下垂钓，旁边还有二位老者在对弈，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文茵不禁舒服的抻了个懒腰，享受这春日悠闲的好时光。

到了沈府，一进慈游苑的门，便听着里头谈笑的声音，文茵不禁转头看向那领路的丫鬟，丫鬟笑道：“我家老夫人生性诙谐，娘子莫要见怪。”

沈母正坐在铺着福禄寿喜褥子的雕花罗汉床上与婆子们闲谈，一见文茵不由得眼前一亮道：“没想到这艺如此精巧的匠人竟是个秀美的娘子！”

文茵赶忙行礼，口中连称：“老夫人谬赞。”

沈母笑：“蕙质兰心，还如此秉节持重，真是个好孩子。”

文茵甜笑道：“老夫人，女为您先量体裁衣吧。”

公事忙完，文茵刚想告辞，只见一只通体纯白的大猫儿如同雪球一般滚了进来，后面追了个姑娘，那猫儿似是受了惊，急急跑过来没得刹住车，一头撞到文茵那包了软垫的墩子上。

大猫儿许是觉得有点没面子，便就势往地上一躺，冲着文茵“喵喵”的娇叫起来。

大伙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反应过来后，沈母绷不住，第一个大笑出声，里指着那大猫笑骂道：“你这猫儿！没得认识人家，便在这撒娇讨好，自己撞晕了还要自己找补，怕是成了精了！”

老太太笑，丫鬟婆子也笑，文茵也不禁笑出了声，俯身摸了摸猫儿柔软的肚子，那猫儿扭得更加妖娆，一屋子的人又是笑了起来。跟进来的姑娘也是玉雪可爱，脆生生的给沈母请了个安，便疑惑地打量着这个没见过的姐姐。

沈母道：“这是文家娘子，万记的人，请来给祖母量体裁衣的。”又对文茵道：“这是我孙女幼娘，年方六岁。”

幼娘听了是万记来的，姑娘爱美，不由得撒娇道：“原来是万记的人，祖母，给幼娘也裁一身嘛！”

沈母看向文茵，文茵道：“自然可以，女这就为幼娘姐量体。”着便站了起来，那大猫儿竟然还舍不得她走，一把勾在文茵的裙袂上，周围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莞尔，老太太更是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又有那知眼色的婢子上前去把猫儿抱走，众人这才止住了笑。

正量着，幼娘突然道：“文姐姐，银瓶儿这样喜欢你，你也帮它做一身好吗，我还没见过它对哪个这般热情呢。”

文茵疑惑道：“银瓶儿是？”

幼娘眨巴眨巴大眼睛答道：“就是我的那只猫啦，那是我叔父前年托人从波斯带回来给我做礼的，不过他平日里有些胆，总是一惊一乍的，我们还逮不住它。”

文茵笑道：“猫儿灵巧，要逮它怕是不易，该用些鱼肉诱他出来才是。”两人又了些养猫“心得”，文茵幼时家里便有只三花猫陪伴她，可惜长大后越来越忙，也很少能回家，那老猫在文茵上大三的时候便寿终正寝了。

沈母见二人聊得如此投，也跟着一同谈论起来，文茵道：“猫儿有时沉稳，有时活泼，若想与它玩耍，可用一粗线一端绑上一半个巴掌大的玩偶，另一端系在木棒上，我们老家那的人名曰：逗猫棒。因着猫儿爱扑些会动的东西，持棒的人便甩动木棒，猫儿也会跟玩偶一起跳动，可爱极了。”

几人越越热闹，忽的外面有仆妇来报，二爷今儿个休沐，练完功正要来慈游苑请安。

毕竟是外男，文茵忙要告辞，沈母拍拍她的道：“无妨，老身好容易有个如此合得来的人儿，自是不舍，还望文家娘子莫要在意那些个繁文缛节了。”

沈修远一进门便见着了水灵灵的文茵，颇有些不自然的将目光移开，对沈母道：“请母亲大人安。”

沈母笑嘻嘻的让他坐在下首，道：“这是万记的茵娘，阿远今日休沐，不如陪我们聊聊，也是个趣儿。”沈修远颔首应了。

几人又从养猫养狗到了化妆技术上，沈母道：“我们年轻那时流行大妆，就听得，谁家的娘子成婚，上了大妆，她那新郎官饮宴归来，一掀盖头，见着那煞白的脸盘子，红如血的嘴，还有几乎画到一块去的眉毛，惊的是魂飞魄散，大叫着跑出新房。哎呦，也幸亏这么一遭，后来我们出嫁时便轻快了许多。”

茵娘抿嘴笑道：“前朝流行的额黄妆，脑门子剃的宽宽的，从左到右的涂上黄料，连鼻梁子和下巴也不放过，那眉毛也是修的细细的，画成八字的样子，看着更是让人心悸，若是女涂了那样的妆扮，恐连门都不敢出，怕吓着行人呢！”几人又是一阵笑。

热热乎乎的聊了一上午，文茵起身告辞，沈母拉着她的道：“往后有空，再来闲坐一二，陪我这老婆子聊聊天也好。”文茵甜甜的应了，幼娘很是不舍，但也只能同文茵告辞。

沈母转向沈修远道：“阿远，送送文家娘子。”沈修远不敢不从，起身称是。

沈修远走在她身侧，不经意的道：“上次受惊，娘子现下还好？”

文茵一愣，道：“劳沈郎官挂心了，女无碍。”

二人又这样无言的走了一段，沈修远看着她纤弱乖巧的样子，不由得道：“娘子该悉心将养着些，瞧着太过瘦弱了。”完又有些后悔，自觉太过孟浪。

文茵有些诧异，不过也并不太惊，这就像是后世的“你看你瘦的多吃点吧”，便顽皮的笑道：“昔有楚王好细腰，可怜后宫多饿死。沈郎官之诫，女自当铭记在心。”

沈修远被呛住，无话可回，只得笑笑便送她出了府门。

回了万记，却见得吴子然在此，文茵问道：“吴郎君这是？”

吴子然道：“某得了茵娘所制的香囊，甚是欢喜，所以特在此等候想与茵娘道谢。”

文茵摆道：“哪里，都是分内之事，吴郎君喜欢就好。”

“喜欢就好嘛”吴子然喃喃道，又对文茵温和一笑，道：“茵娘如此巧，以后少不得要叨扰，某今日便告辞了。”罢便带着厮离开。周围的娘子们看她的眼神都略带着暧昧与促狭，文茵不禁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