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我要她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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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州产的血燕, 我拿了一些给六姐补身子。”六姨太话音刚落, 就有丫鬟奉上一个礼盒。

阮绵绵点头, 轻声道：“四姨太费心了，请坐。”

“许久不见六姐了, 你身体看着好了不少。我记得我们离开上海的时候, 六姐还躺在床上咳嗽呢。定是太太在佛堂里日夜烧香念经，我佛慈悲, 保佑六姐平安。”四姨太边边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经文, 看着像模像样的。

阮绵绵抿了一口茶, 并不接话。

四姨太不喜欢穿旗袍，她喜欢穿着旧时袄裙, 发钗考究, 婷婷袅袅地走过来时，就像是一位入画的古时美人。

她也不喜欢新时代的一切新东西，总是张口闭口不离规矩，一句话也喜欢拐三个弯儿才能猜出她的用意。

当然这也只是她表现出来的，实际上真正重规矩的人，是不会摸上爷们儿的床，给人家当姨太太的。

家里几个姨太太究竟是哪路人，阮绵绵看得一清二楚。

“六姐怎么不话？是不是我的话太无趣了？”四姨太关心地看着她。

阮绵绵勾唇轻笑道：“不是姨太太话无趣，而是我不耐烦听假话罢了。我记得四姨太不信佛, 从不见你烧香念经。”

四姨太的脸色一僵, 她没想到阮绵绵这么回她。

“心中有佛自然信佛, 我只是平时不表现出来而已。”

阮绵绵挑眉，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感兴趣。

两人尴尬对坐，阮绵绵捧着一杯茶，明显不愿意搭理她的架势。

就算四姨太再怎么找话题，六姐都是一副神游太空的样儿，她终究还是挂不住脸了。

“不知道六姐能否请丫头下去，我有话跟你！”

阮绵绵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反而和善地冲着她笑了笑：“早就等着四姨太这句话了，每回姨太话都不到点上，歪缠一些有的没的，听着费劲。也不知道对我爹话的时候，是不是这样儿，每回爹都夸四姨太最善解人意了，我看不尽然啊。”

四姨太当场变了脸，姑娘的嘴巴如此恶毒，简直张口就要吃人了。

“六姐还是赶紧的吧，我有重要事情想。”她的语气变得不耐烦。

“这俩丫头都是我贴身伺候的，没什么好避讳的，姨太太有话不妨直。绵绵身子不好，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陪着姨太太，要是弄个不好，不定就会吐血当场了。四姨太如此爱俏，要是被喷了一脸的血，应该也是不好看的吧。”阮绵绵冷下脸来，毫不客气地道。

四姨太看着她，终于是收起了那副大家闺秀处惊不变的气场，脸色暗沉，眉头倒竖，好像眼前的阮绵绵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你四姐姐都跟我了，六姐当真是好计谋。我知道你不会认，不过你也别得意，这个亏就当四姐是年纪轻买了教训。不过六姐，你在阮府才几年，别以为老爷抱过你，就真的是疼你。我进府的时间比你活着的时候都长，我们骑驴看唱本，究竟谁能在这里笑到最后！”

四姨太的耐性显然是被她耗尽了，一上来就开怼，而且还是直戳阮绵绵的痛脚。

她毕竟年纪，就算阮富抱着她养了六年，这府里她也没有多少势力。

四姨太背靠大姨太，在阮府经营多年，这后院里的管事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给四姨太行个方便。

“四姨太，你当真是欺我年幼？四姐的事情与我无关，不过我还是要几句，姨太太趁着她年纪得好好教。否则看见一个好男人，就扒光了衣服往人家身上贴，没羞没臊，还好意思自己是出自书香门第？别玷污了这四个字，大家闺秀可从来不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枉费爹常夸四姨太最是懂规矩，我看也不过如此了，你还是谨言慎行得好。”阮绵绵眉头一挑，冷笑出声。

四姨太怒极反笑，显然是被阮绵绵的话给刺激到了，白眼一翻厉声道：“我不是欺你年幼，而是欺你无所依靠。四姐有我这个亲娘在一日，我就会替她讨回公道，我们背后还有谁，我想六姐心知肚明。可是六姐呢，年纪轻轻，重病缠身，也不知道等你红颜早逝的时候，你那信佛的亲娘舍不舍得从佛堂里出来，看你最后一眼！”

“四姨太，您这话过分了！”春杏一下子冲出来，直接用力推了一把四姨太。

四姨太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双手撑着桌角，才勉强站稳。

“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连个丫头都如此野蛮，我看你能张狂到何日！”四姨太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呸！还别人，自己什么样儿也不晓得盆水照照，臭不要脸的女人！”春杏立刻冲着地上吐了口口水。

“姐，姐您怎么了！”踏雪惊呼了一声。

阮绵绵气得双眼泛红，她猛地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掷了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上好的青花瓷贡品，就这么摔碎在墙上，一片片落到地面上。

“姐，你深呼吸，不要激动。您不要听四姨太嚼蛆，她自己都那副狐媚子的样儿，四姐更是上不得台面，哪有资格这么你！”踏雪急得满头冒汗，不停地宽慰她。

阮绵绵觉得透不过气来，喉咙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不停地想要喘气，却总是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她的哮喘要犯了，可是不甘心，四姨太刚刚所的那番话，字字句句都像是尖刀一般戳中了她的心。

特别是那一句“有爹生没娘教”，还真是要逼死她。

春杏立刻倒水过来，心翼翼地喂她半盏茶，才缓和了些。

但是阮绵绵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发呆，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姐，用午饭了。”

踏雪心翼翼地摆好碗筷，心头着急地不行，面上却是丝毫神情不敢露，就怕又刺激到阮绵绵。

“绵绵呢？”三姐急急匆匆地赶过来，跨进门槛看到阮绵绵坐在椅子上，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方才四姨太在这里大闹一场，阮绵绵分明已经喘上了，把两个丫头吓得腿肚子都软了，春杏怕她一时想不开，立刻去三姨太那边搬救兵。

三姐一听春杏复述四姨太那些诛心的话，顿时就坐不住了，立刻跑过来。

“正好我还没吃呢，来你这里蹭饭吃。”三姐见她呆坐在那里，也不提四姨太，只是坐在她旁边，轻手轻脚地给她盛饭，替她布菜。

“好了好了，不气了，要不然待会儿我就把你爱吃的山药都吃光了，一块也不给你留。”

三姐低声哄她，用勺子舀了一勺山药泥，不由分地就送进了她的嘴里。

好在阮绵绵没有拒绝，乖乖地把饭食含进了嘴里。

结果一口还没嚼，她的鼻子就酸得不行，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咽不进也吐不出。

以前她跟三姐偶尔吵嘴的时候，三姐总是在吃饭的时候如此哄她，阮绵绵就算有再大的性子，也收回去了。

如今看见三姐姐还是像时候那样哄她，阮绵绵就觉得那些委屈忽然又涌上心头了。

“姐姐，我好难过啊。我有爹生没娘教，那不是我想要的，不怪我啊。为什么要这么骂我，为什么生下我又不要我啊。她明明就在这个府里，死守着一尊佛像，也不肯来见见我这个亲生女儿……”

阮绵绵到最后已经哽咽地不出话来了，四姨太那句欺她无所依，当真是把她所有的委屈都勾出来了。

她想有所依啊，她也不想争对任何人啊，只想当一个吃吃喝喝有钱花的病弱六姐，可是阮家容不下她的人太多。

“好绵绵，她是手里没你的把柄，只有找这种话来戳你的心。你若是真的被她伤到了，才是让仇人快亲者痛。你有人教的，你忘了，三姨太时候让我俩在板凳上排排坐，给我们讲故事，教我们算盘……”三姐搂住她，着着自己也哭起来了。

她也是没有亲娘的孩子，姐妹俩可谓是一路扶持着这么走过来的，彼此的艰辛对方都懂。

“八少爷，您怎么站门口呀，进来。”踏雪眼眶也是通红一片，一抬头就看见八少爷倚在门框上，呆呆地看着她们俩抱头痛哭。

阮绵绵一听自己弟弟来了，立刻拿手帕擦眼泪，虽然努力想止住眼泪，但是太过伤心，仍然一声一声地抽噎着，看着就是可怜巴巴的。

“坐吧，没吃饭了吧？踏雪，你去厨房要一碗蛋羹。”阮绵绵刚哭过，鼻子通红一片，话也是瓮声瓮气的。

八少爷回过神来，黝黑的眼珠一直盯着她，听她完这句话，顿时转身撒腿就跑。

“哎，八少爷，您跑什么呀！”踏雪有些尴尬，对于八少爷这举动完全是摸不着头脑。

阮绵绵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没有再留下来看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让她心里好受许多。

她不希望在八弟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她应该是坚强的，这样才能保护他健康长大。

她已经是一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孩子了，至少八不能这样，他还有自己这个姐姐。

“没事儿，他可能被吓着了，你找人跟着他，不要乱跑。”阮绵绵挥挥手，声音还是一片沙哑。

踏雪领命，立刻吩咐了门外一个丫头，不过这会子八少爷早就跑得没影了，估计得找一阵子了。

阮绵绵哭过一回，心里倒是舒坦了些。

姐妹俩都是红着眼眶，一脸狼狈，春杏一回来就瞧见两位姐如此模样，吓得当场要再哭一次，好在被踏雪劝住了。

“让姐姐看笑话了，谢谢姐姐来陪我吃饭。”阮绵绵低声道。

三姐才更不好意思，她本来是劝阮绵绵的，结果自己哭得也那么凄惨，连忙摆手：“我们姐妹客气什么，刚刚我也哭了，谁也别想笑话谁。”

情绪涌上来的时候，那真是悲从心来，这个家里苦的大有人在。

“四姨太之前的话，你就当她是在放屁，别放在心上。若是气不过，有什么需要的开口一声，姐姐必定帮你。”三姐安抚她。

“嗯，我没放在心上，我要她死。”阮绵绵自己舀了一大口山药泥送入口中。

三姐一顿，点点头：“她是该死。”

“姐，不好了，八少爷去了四姨太那里，拿刀追着四姨太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