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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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天气愈发冷了些, 早上细碎的雪花到了午后飘成了鹅毛大雪, 簌簌地从空中飘降下来。

为了让安栖云起精神来, 长清和渌水在得知安栖云同意办宴会后, 匆匆就给各位姐姑娘发了帖子, 让安栖云反悔不起来。

安栖洲也忙前忙后，三人妥妥帖帖地布置了。原本冬日寒冷, 玩乐也都是聚在屋里的，但是眼瞅着如此雪景, 不好浪费，于是在四面游廊曲栏的台榭上围好了屏风并纱橱帐, 细细在窗户上糊了纸, 又让人在亭子四面生了炭火。

推开窗, 就能看见红梅开得耀眼，白雪覆在红梅之上，白的更白，红的更红。

安栖云紧着大红红羽绉面鹤氅迈步走了进来，看见旧时相识的时候玩伴都在, 另外还有一个作寻常妇人扮的妙真。

虽然许多日子不曾见面了，但是再见面, 安栖云并不感到生疏，她热热闹闹地和众位姐妹寒暄了一会儿，然后走到角落里，握着妙真的手问：“你近来可好。”

若不是顾忌着周围都是人，妙真想要给安栖云行一个大礼, 她将眼泪憋了回去，道：“一切都好，多谢姑娘。”

安栖云：“你我相识也不短，为何还要如此见外。”

边上站着的是周芩燕，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在这宴会上的众位姑娘见妙真衣着朴素又是生面孔，并没有多理她，只有周芩燕站在妙真身边，和她话。

安栖云于是问周芩燕道：“你家人可好？记得几年前，我不懂事，带着更不懂事的栖洲大过年的去你家闹，周伯父人好，由着我们闹。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害臊。”

周芩燕也有些脸红，她：“父亲一切都好，只是如今他右迁去了郢信城，母亲和我都留在江陵城中。”

安栖云点点头，周主簿的调令似乎有些突然，周岑燕母女二人滞留在江陵城中，两个弱女子也不好孤身上路。

安栖云正和周岑燕着话，忽然看见安栖洲从下面的青石台阶上走了上来，他一进来，就看见了安栖云和周岑燕。

周岑燕有些害羞地避了一避，安栖云没有注意到，对安栖洲道：“你怎么过来了？我们正你糗事呢。”

“哦？什么糗事？”安栖洲的目光在安栖云和周岑燕之间扫了一下，周岑燕立刻低下了头。

安栖云笑道：“那年过年，你闲得无聊，拉着我在街上走，看见了周主簿就跟着他进了家门，把人家年饭的一只酱鸭子当点心吃了，现在想想，你羞不羞。”

安栖洲又看了一眼周岑燕，难得地脸上带了些窘迫，道：“多少年的事儿了，劳烦姐姐还记得，”他量了一下安栖云的神色，有些敏锐地，“几年看着姐姐倒不似往日那样恹恹的。”

安栖云岔开话题，：“你那只鸭子呢，正好周姑娘在这儿，你想想怎么赔吧。”

安栖洲爽快一笑：“那好办，我瞧这地儿正好，我去弄点炙肉，就在这儿就着火盆烤着吃，如何。”

安栖云发他：“那你快去。”

安栖洲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几个厮，端着一大块生鹿肉，还有些羊肉，整只鸡鸭。在场女孩子们看见安栖洲热热闹闹地来了，都围了上去问个不停。

安栖云推推周岑燕，：“你爱吃什么，去和他。”

周岑燕扭捏着，：“我不爱吃那个。”

安栖云牵着周岑燕的手，把她带了过去，道：“什么呢，我弟弟那个猴子就是为了还你的肉，你不吃，不是让他面子没地方搁。”

安栖洲从莺莺燕燕中退了出来，蹭到安栖云身边，悄悄：“姐姐，荀公子已经到了府，换好衣服就过来。”

安栖云愣怔了一下。

渌水正用刀割了片肉，用铁叉叉了，挂在铁丝蒙上烤着，忽然发现下面有一个丫头对着她挥手又挤眉弄眼的，她对长清：“别偷吃了我的。”就放下肉，走了下去。

渌水走了下去，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丫头：“渌水姐姐，方才我在外面，被一个姓陆的公子叫住了，有事找我们姑娘，我看他相貌堂堂，不似寻常人，就过来找姐姐帮我问问姑娘。”

渌水听了，抬头望了一眼里头，安栖云边上正站着安栖洲，她回头，对丫头：“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渌水走进了台榭，悄悄到安栖云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安栖云转头，渌水：“姑娘，我有事要同你。”

安栖洲在边上，将一块鹿肉塞进嘴里，貌似不经意地：“你有什么事，我听不得？”

安栖云看了一眼安栖洲，不知为何，被安栖洲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

她装作不在意，：“有你什么事。”她刚一站起来，安栖洲也站了起来，像是定主意要听个究竟。

安栖云无奈，只能忽略渌水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渌水下去。

姐弟两人相对而坐，眼神击撞在一起，似乎隐隐有些争锋相对，只是都没有破。安栖云疑心疑鬼地猜想安栖洲大概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他绝对不会知道赵敛已经孤身进了江陵城，若是安栖洲知道这一点，大概会派人将江陵城翻个底朝天。

他对赵敛有一种深深的敌意，尽管安栖云再三解释，安栖洲都以为姐姐被歹人蒙蔽，不以为然。

安栖洲转头看窗外头，看见穿着白色锦袍的荀乐游孑然行来，他一笑，站起来道：“瞧，姐夫来了。”

安栖云瞪他一眼，也起身来迎。

荀乐游进来，很是感兴趣地看了一眼众人拥火烤鹿肉，对着安栖云姐弟：“我有一次在山沟里迷路，也是这样糊弄了一餐。现在想想，那滋味倒是有趣得很，你们这样也格外精细。”

安栖洲接口道：“那，姐……”他感到安栖云眼风扫过，改口道，“荀公子和我多一些，什么时候的事？”

荀乐游却没有细，看了一眼安栖云：“以后有空细吧，我现在有些事想和你姐姐。”

安栖洲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连忙：“那你们去吧，园子东南处的梅花正开得好。”

安栖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荀乐游。

另一边，赵敛在外面站了许久，却没有看到安栖云过来。陆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道：“定是那个丫头没有传到话，属下再去一遍。”

赵敛勾了勾嘴唇：“也许是害羞了。”

着他飞身翻过了墙，陆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看着赵敛已经消失了的身影，自觉没有跟上去。

赵敛进了园子里面，只见铺天盖地的红梅迷了人眼，簌簌落雪更是添上一二分意境。这园子里的梅树种得很密，只能依稀看见亭台楼阁。

他眯了眼睛看过去，见到那边一白一红两道身影走了过来，他正要隐了身子，就见那两人停下了脚步，在一株大梅树下着话。

安栖云脚上的羊皮靴将地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踩得咯吱咯吱直响，这声音如此清晰，只因为两个并肩而行的人没有话。

安栖云无言地跟着荀乐游走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问道：“荀公子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荀乐游笑着看她一眼，：“如今你带我越发客气了。”

安栖云暗自恼了一恼，这下完全不知道应该些什么了。荀乐游见安栖云窘迫，有些后悔自己出言轻浮，道：“我来，是想要让你不要再这样消沉。”

安栖云问：“消沉？”

荀乐游：“我在中山听了，你每日都闷闷不乐的，是有这回事吗？”

安栖云讪讪：“他们胡呢。”

荀乐游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我们之间的事，我想了很久。我尽力拖延了婚期。”

安栖云一怔，没有想到荀乐游会这样做。

迎着安栖云的目光，荀乐游坦然：“你的心事，我全都明白，我会成全你。只是如今的形式，你也知道，只能尽力拖下去。”

安栖云眼睛有些雾蒙蒙的，她真心诚意地：“谢谢你。”

荀乐游看见一片雪花落在她的发上，替她轻轻拂去，道：“还是要这样客气吗？慎行一贯以字称呼我，你也随他称呼吧。”

安栖云脸上现了薄红，轻轻唤了一句：“乐游。”

荀乐游伸出手，离安栖云的头顶有一点距离，似乎想要揉揉她的脑袋，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放下来。

他轻轻拍了拍安栖云的肩膀，然后越过安栖云，径直离开。

安栖云转身，看着荀乐游的背影，有些出神。等漫漫梅园再也看不见荀乐游的身影的时候，安栖云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往回走。

她回到台榭之中，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荀乐游。安栖洲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安栖云随口道：“乐游他有事。”

安栖洲听了安栖云的称呼，眼睛转了一转，像是很满意。

长清悄悄走到安栖云身边，对她：“姑娘，世子在东南角等你。”

安栖云还要细问，却被周岑燕拉着，走到女孩子中间，只见几个才女开始写诗，另有几人对着瓶子里刚刚折的红梅开始作画。

安栖云被她们闹个不停，连忙取了纸笔，：“我去外面画吧，栖洲，你东南角梅花开得正好？是吧？”

安栖洲随口答：“是啊。”

安栖云拿着纸笔开溜：“那我去临摹园子里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