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千古风流阮步兵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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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莫人以洞穴为主要居所，众人随着拉庸步入巢穴，越至深处，洞穴顶底距离越大，至最里处，已无异于一处室内天地。周围山壁上悬着骷髅无数，每隔约五步生一篝火，照得穴内敞亮通明。

沈越和拉庸并排，走在最前。拉莫人没有洗澡的习惯，因而跟随在后的汉人兵士，或掩鼻或远离，极尽所能避开恶臭，而沈越却似浑然不知。

在一口三足巨鼎前，拉庸停下脚步，沈越也随之驻足。巨鼎与沈越齐高，四人合抱方能环绕。眼下其内滚油沸腾。

然，拉庸却好整以暇，对沈越做了个‘请’的姿势：“沈将军。”

周副将明白这是拉庸明显的挑衅，要拿沈越‘烈火油烹’之意，正要拔剑示威，却被沈越按住，只见沈越对拉庸礼节性一笑，：“那本将就恭敬不如从命。”着，径直绕过巨鼎，登上台阶在主位坐下。

拉庸‘哼’一声冷笑，也陪着坐下，接着数十穿毛裹皮的卒捧上碗来，最后上来的是一位身裹豹皮的少年，手捧一泥瓮，眉眼与其他卒的粗犷不同，清秀中透着温润，笑容和顺而无害。

拉庸介绍道：“沈将军方才不是喊‘渴’么，想必其他将士也疲劳多时，此乃羊乳酒，是拉莫一族强身壮体的圣品，拉庸以此招待各位，略表诚意。”拉庸话毕，那捧瓮的卒渐次给各位斟酒。此酒腥臊难闻，众将士捂鼻都来不及，遑论喝下。

然，沈越接过，仰头尽数灌下，末了还大喝一声：“够劲儿！再来一碗！”

拉庸喝酒的同时，盯着沈越，没放过沈越的纤毫神情，直到沈越看回来，拉庸才对捧瓮卒：“给本王和沈将军满上！”

“是。”沈越才发觉，这捧瓮卒不但人长得清秀，连嗓音也如百灵般婉转。

怎么会将他跟百灵联系起来？沈越蓦然想起，自己与寻壑初遇时，寻壑的艺名，就叫百灵，不过，他的嗓音要比眼前卒动听上百倍。

“沈将军，怎么突然笑了？莫非，这酒勾起了您的回忆？”拉庸蔑视的神情已然不在，转为关切地询问。

沈越点头，如实道：“行军日久，而今战情稍缓，开始想念内眷了。”沈越完，放眼阶下，只见众将士无不一脸尴尬，捧着酒碗如同捧着个烫手山芋，沈越无奈道，“罢了罢了，这帮没见过世面的井底蛙，琼浆玉液在手都不知品尝。让你们留在这里也是扫兴。”沈越吩咐周副将，“带兵士们外面候着吧。”

周副将一手按着腰侧剑柄，义正词严：“将军，我陪您留在此处。”

“这儿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听我的话，下去！”沈越使了个眼色，周副将才迟疑着带兵退出洞穴。

“沈将军，好胆量。阿青！”拉庸一声呼唤，捧瓮卒即刻上前，拉庸又吩咐，“去给沈将军接一碗山泉。”

不多时，阿青端着水碗过来，其后另一厮捧着的……沈越定睛一看，觉得怪像痰盂。

拉庸解释道：“羊乳酒腥膻味重，闻着恶臭扑鼻，方才沈将军留王薄面，才全数饮下。王对此已深为折服，现请沈将军漱口去味。”

沈越先是错愕，转而释然一笑：“你得没错，这酒闻着恶臭无比，可一旦下了喉咙，竟能千回百转，而今我这腹内，都还热乎乎呢，可见这酒，补！”

拉庸听完，哈哈大笑，执起沈越的手，感叹道：“汉人官员中，罕有沈将军这般有趣的人，王，先干为敬！”罢对着沈越又饮下一碗酒，阿青接过碗要走，却被拉庸抓住，“等等。方才碍于人多，没能给沈将军介绍，这位就是拉莫一族的族母，我的王妃。”

这一揭底让沈越啼笑皆非，只得朝男王妃略一躬身：“方才让王妃屈尊了。”

“嗨，有什么屈不屈尊的。我的子民们为守护拉莫领土，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别王妃，就是我，给子民端个茶倒碗水算得什么。我不吃你们汉人那一套礼法规矩，这里众生平等，所不同者，各司其职罢了。”

沈越会心一笑：“大王有此等远见，难怪能迅速称霸一方。对了，刚刚洞外没能纠正，‘天时地利人和’出子孟子之口。不过孔孟一家，大王日理万机，有纰漏，在所难免。”

“是嘛？让沈将军见笑了。我母亲乃汉人，汉人的儒学道学理学禅学，母亲生前粗略教了我些，是以了解。另外，子民们的汉语，也是我教的。”

沈越却抓住重点：“你母亲是汉人？”

“是啊，这事长不长，短不短，简单来讲就一句话，汉人礼教吃人，我母亲绝境下遇见我父亲，姻缘就此结下。”

阿青端来果盘，沈越拣了一片瓜，边吃边问：“怎么？”

“我母亲本是富家姐，可外祖父为了强强联姻，竟把我母亲许配给权贵家的傻儿子，母亲不从，出嫁那天，被外祖母生生捆了抱上轿子。那天恰好父亲出巡，其实就是你们的‘劫’，母亲见了我父亲，丝毫害怕也没有，反而直叫我父亲带她走。阴差阳错，父亲便把她带回了山洞。而后，便有了我。你们总视力我们为蛮人，不懂婚配，胡乱|交|媾。其实不是的。我父母定情后，很快成婚，我父亲终生只有我母亲一个女人，他们，恩爱到老。”

听着听着，沈越觉得眸中温热，哑声道：“两个人彼此钟情，相伴到老，是世间最难得的事。你父母很幸运，遇到了对方；你也很幸运，能够出生在他们的怀抱里。”

拉庸人高马大，然而一双眼却极有神，此刻温情浮现，璀璨仿若星河。阿青适时俯身，抱着拉庸并轻拍他脊背。拉庸扶着阿青坐下，继续：“我母亲授我知识，父亲则教我做人。我父亲常，人最难做到的，不是功成名就，而是面对真实的自己。也许你们会觉得可笑，我竟然立一个不能诞下子嗣的男人为妃。可我爱他。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很幸运的，我的亲弟弟，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而今，他还把唯一的儿子过继给我，作为未来的王储。”

沈越忙不迭解释：“大王过虑，这些我都深深理解，也祝福大王能携手挚爱度此余生。”因为，我爱的，也是一个男人。

拉庸正要追问，周副将突然冲入，禀报道：“报告将军！”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那个，张大壮醒来不停喊疼，我……我特来请教将军可否使用麻沸散！”

沈越白眼一翻：“就为这点事进来搅！”

拉庸按住沈越，对周副将道：“哎，好歹是条人命，把人抬进来，我这儿有解毒药。”见周副将出去，拉庸在沈越耳边低声道：“你这下属是个实心人，着这么个幌子进来确保你周全。”

沈越无奈：“让大王见笑了。”

很快，人抬进来，拉庸使了个眼色，阿青青起身上前。拉庸对沈越解释：“我家阿青懂医术，一般十天好的伤口，经由他手，五天封顶。”

沈越远远看着，见阿青果然手法熟稔，张大壮咬着面巾，只‘呜呜’两声，伤口就已包扎好了。

帮着周副将把张大壮抬进来的另一兵，全程半跪在病人身侧，沈越端详些时，发现二人长相极为相似，便问：“你是？”

兵一心关注病人情况，阿青拍了他两下，兵才如梦初醒：“啊？回将军，我叫张壮，是大壮的同胞弟弟。”

“难怪。好，你俩兄弟情深，堪为表率。这样，在你哥哥一百两赏金的基础上，再加一倍。”沈越走到张壮身旁，拍拍他肩膀，“余生，你哥哥都将行动不便，劳你今后多照顾些了。”

张壮半脸泪水，赶忙朝沈越跪下：“哥哥已经昏迷，壮代哥哥叩谢将军恩典，我兄弟俩必将……”

“欸欸欸，”沈越住，“照顾好你哥哥，就是最好的回报了。”沈越回身，对拉庸：“坐久了腿麻，大王方便的话，不如带我走走，观摩滇南的风土人情？”

拉庸爽快答应，二人先后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