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安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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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申时过半，颜卿和羽阕前往国子学去接秦宇安学习归来，走过外殿，看到靠在椅子上睡得安心的秦，不知为何心里的刺痛起来，想起念安沉睡的那五年，秦没有一天睡得熟，只要他们一推开内殿的门，秦也会从梦中惊醒。

归来的路上，秦宇安像往常一样拉着颜卿和羽阕一人一边的手，问：“颜卿姑姑，父亲醒了吗？”

颜卿笑着低下头看着秦宇安，满足道：“醒了，公子醒了，在铭雪殿里等着王爷回去呢。”

秦宇安眉飞色舞的，惊喜道：“真的吗！羽阕姑姑！真的吗！”

羽阕点点头，“真的。”

完，秦宇安便拉着两人往雨润街去，买了些许的糖葫芦，还不忘问：“父亲会不会不喜欢吃糖葫芦？”

羽阕将人身上的飞絮拿掉，“不会，你买的公子都喜欢。”

“父亲会不会想吃糖人？”

颜卿拉着人往回走，道：“别买了王爷，公子刚醒，吃不了太多东西的。”

秦宇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爹爹也是这样跟我的，那我们快点回去找爹爹和父亲。”

一路捧着糖葫芦，又怕放在手心里化了外面的糖衣，秦宇安言笑晏晏，一路往铭雪殿而去，看到在外面熟睡的秦，就扑在秦的身上，笑着埋进秦的肚子里道：“爹爹，你怎么还在这里睡觉啊，父亲醒了，我们一起进去看看父亲好不好？”

秦揉了揉秦宇安的脸，想着只能靠着秦宇安才能进去见念安一面了，便牵起秦宇安的手，把人带进内殿，看着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念安，秦宇安反倒是不敢往前扑了。

其实对秦宇安来，对于念安所有的记忆都来自于身边的人的描述，来自他父亲含情脉脉的眼神，他只知道这个人是他很重要的人，每天都陪在身边，这样突然醒来，却不知道要跟他些什么。

念安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看见秦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牵着一个秀气的男孩走进来，当下就知道这人是谁了，含笑道：“宇儿吗？”

秦宇安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这才扑到床边声喊：“父亲你终于醒来了，宇儿等你好久了……”

念安想要伸手揉揉他的头，无奈手又使不上劲，只好伸长了脖子亲了亲宇儿的脸，道：“宇儿不委屈，以后我陪着你，好不好？”

秦宇安点点头，道：“好。”又转过身从秦手中拿来糖葫芦，道：“父亲，宇儿给你剥糖葫芦吃，这家糖葫芦是城东那一家糖葫芦，开了好多年了，宇儿想买给父亲吃很久了。”

着，秦碰了碰秦宇安：“你的手这么脏，爹爹弄给父亲吃好不好？”

秦宇安想了想，乖顺地点了点头，道：“好。”

秦把东西递到念安嘴边，道：“宇儿可是想了五年了，这五年里他存了不少的银两，我们给他的压岁钱他都不舍得花掉，等你醒来要给你买全翊国最好吃的东西。”

秦宇安坐到念安身边道：“父亲，爹爹父亲喜欢吃缘味斋的桂花糕，一会儿我就让颜卿姑姑陪我去买，父亲你放心，我有好多的银两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给你买的。”

念安湿了眼眶，看着秦宇安又不免想起柳湘琴死的时候的样子，如果他可以保护好她，也许今天这样享福的人就是柳湘琴了，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柳湘琴受了那么多的苦，最后却是便宜了他。

“宇儿乖。”

秦对着秦宇安道：“父亲醒了，你快去找颜卿姑姑陪你去买东西，晚些回来用过晚膳还要把今日夫子留的作业给做了。”

秦宇安不舍地看了念安一眼，道：“父亲，你在这里等着宇儿，不要睡着，宇儿马上就回来。”着，便拔着他的短腿一边跑一边朝外喊着颜卿姑姑了。

秦看了念安想要吐出糖葫芦核的嘴，把手伸过去，道：“吐出来吧，你总不能吃进去。”

念安看了秦一眼，刚算吞进去，就听秦道：“别闹，核不好消化，你的胃现在也不好，这些年来给你擦屎擦尿也没少弄，几个核算什么。”

念安这才顺从地把核吐出来，道：“为什么要让宇儿喊我父亲，我不是他的父亲。”

秦将另一个糖葫芦靠近念安的嘴边，“你是，你救了他，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你就是他的父亲。”

念安摇摇头，不再想吃这么甜的东西，秦有意跟念安搭话，只好道：“宇儿可是希望你吃下去的，汐枫也了你多吃些甜的好。”

念安这才没有多，把剩下的都一个个咬进去，秦把念安的核都清理了，就抱住念安，把头埋在念安的胸上，念安刚道：“你想干什么？“秦便闷闷道：“就让我抱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现在的你一点没有睡着的你乖……你睡着的时候都是随我抱的……但是那时候抱你就害怕你哪天真的就不再醒了，没有一天是睡得好的……就抱一会儿……”喃喃间，便听见了秦微鼾的声音。

恍惚间念安想起了多年前，念安差点被弄断手筋跟脚筋那一次，那些日子秦就没有一日睡的好，每日都醒着，在念安身边端茶递水的，念安睡了他才能睡一会儿，念安一醒他就醒来，下了朝便把所有的奏折都搬到清心殿来，李顺带着两个太监来回地搬动。

等到念安好不容易伤口好一些了，秦就在床上抱着他，那个时候才敢那样抱着他，之前生怕一个不心又把他弄疼了，就是那样心翼翼的秦，最后伤他伤得最深，最痛。

他跟秦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的，他有的时候也想不通，也许他跟秦确实不太适合，但是他们曾经都努力地让自己配得上对方，努力地为对方着想，那些都不是假的。

听着秦的微鼾，念安又红了眼睛，秦的胡茬不知多久未曾理，下午听颜卿秦整日地守在他的身边，每天每天地给他擦身子，给他按摩，一句怨言也没有过，他是天子啊，天子啊……

秦从来不是一个久鼾的人，除非他特别的劳累，这个是骗不了人的，念安知道，这五年来，秦为了他受尽了折磨，除了他知道的这些，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是早在五年前就本应该要分开的人，他是五年前本应该要离他而去的人，春去秋回，没想到却又回到了原点。

他还是没有办法放下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也没有办法忘记他父亲死时的凄厉，他无时无刻都在怪自己，在梦里，在心里。他甚至觉得，只有他一辈子都在受着折磨，才是对他父母亲的交代。

念安没有吵醒秦，到底还是允许自己再心软了一次，也顺着秦的一呼一吸睡过去，等到再醒的时候，秦宇安已经乖乖地坐在桌前垫着宣纸写字了。

感受到念安的目光，秦宇安匆匆忙忙将毛笔一放，扑通扑通地跑过来，扑在床边抱着念安的手，看起来肉肉的，可爱极了，歪着脑袋问：“父亲醒了？爹爹等父亲醒了就给父亲倒水喝，再给父亲一点桂花糕吃，父亲要喝水吗？”

念安点点头，宇安便又一路跑去，结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好弄给念安喝，念安躺着，身上又使不上劲起来，便用手扯着念安让念安做起来，念安用了一些力气，到底是靠起来了，喝了些水，把几乎要干裂开的喉咙嗓子润了润，念安道：“宇儿现在都在学一些什么？”

秦宇安想了想，将那一盒子的桂花糕端过来，心地放到床边，道：“现在在学论语，夫子，论语是最应该要学的。”

“除了论语，可还有学习其他的什么？”

秦宇安想了想，道：“骑射，学了一些，其他的都没怎么学呢。”

念安会意点点头，“学骑射，用的是你爹爹的风骏马吗？”

秦宇安开心道：“是，风骏是宇儿见过最好看的马儿了，跑得也快。”

念安想起坐着风骏跟秦到的那个山谷，如画一般的美，秦出征南蛮，骑着风骏为秦回京寻药那一次，都是他那些难忘的过去。

“父亲，怎么了，不想吃桂花糕吗？”

被宇安从回忆中唤起，念安含笑道：“桂花糕是去缘味斋买的？”

宇安也不生气，点点头，道：“是啊，那个缘味斋里的易寒姑姑真好看，我长得跟我爹爹真像呢，爹爹父亲最喜欢那家桂花糕，易寒姑姑我随时去都有，今天易寒姑姑听父亲醒了，可开心了，给了我好多的糕点。”

看着宇安气话来嘟着嘴，一动一动的样子，眉飞色舞，念安道：“宇儿喜欢吃就吃了吧。”

宇安认真地摆了摆手，学着大人的样子，道：“不行，了留给父亲吃，就要等父亲吃完了才能吃。”完，宇安就往念安嘴边递了一块，念安咽下后，道：“你也吃，父亲吃饱了，你吃吧。”

秦宇安心地把念安的嘴边的粉末擦掉，道：“我觉得我跟父亲最亲了。”

“嗯？”

“因为父亲跟我都有一个安字，对不对？”

念安笑了笑，对着宇安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