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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暴雨如同冰雹一样砸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个洼坑。崔景行没走多远,雨水就糊了一脸,让他有些看不清视线,脚步慢了些,可即便如此走路的时候还是歪歪晃晃。
这时,路两旁枝繁叶茂的古树突然向中间倾斜,交错的枝杈合在一起,树叶相叠形成了一把天然的“树伞”,遮住了天空,落在路上的雨水瞬间变了。
崔景行抹了把脸,仰头望望不见天日的“树伞”,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慕府的机关还真是通人性,能制造出这样机关的人不应该只是一个暴戾恣睢的奸臣。
耳听未必实,眼见未必真,若要了解全貌,单单从一个方面去作为考量是绝对不可以的,无论是可信的消息还是可疑的消息都要去了解,看人如此,修史亦如此。崔景行微微出神,又想起了往事。
他很的时候,他爹穆平生便拿修史之事对他耳提面命,最常的一句话便是“信以传信,疑以传疑”,无论是可信的还是不可信的消息都不能忽略,要原原本本的将这些消息记载下来,这样才能为史不失公允,为人不失明-慧。
崔景行在雨中静立良久,他不应该对慕疏风心怀偏见,《春秋断纪》中有关慕疏风的那一篇应该重写了。
“哎!”身后有人叫他。崔景行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背就被石头砸了一下,他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圆脸猫眼,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机灵又调皮。崔景行莫名觉得这个少年和慕疏风的那只花猫很像,都是一样的圆圆脸,一样的活泼好动。
慕七叉腰道:“主子让你回去等雨停了再走。”喊完,他就蹦蹦跳跳跑过去,弯腰抱起崔景行的腿,把他往肩膀上一扛,又脚步轻盈蹦蹦跳跳的往回走,回到客堂才把他放下来。
一路上,崔景行被颠的头晕眼花,他扶着桌子有些反胃,捂着腹部闭眼歇了一会儿。
慕疏风瞥了慕七一眼。慕七哆嗦了一下,转身就往窗户跑。
慕疏风敲了下桌子,“走门。”
慕七踉跄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垂着头从门出去了。
崔景行胃里难受,没有注意到那边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了个喷嚏。
慕疏风道:“百灵,带崔大人去换身干衣服。”
“多谢慕大人。”崔景行完又了个喷嚏。
“是。”那名为百灵的少女走进来,扶着崔景行去了客房。
暴雨越下越急,屋子里渐渐昏暗下来,慕疏风走到门口,负手望着门外的雨幕,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在瓦片上。
慕疏风伸手,一滴雨滴顺着房檐滑落滴在掌心,记忆深处的那个童面容依旧清晰,一双大眼睛灵动可爱,年纪就已经能看出日后的风姿该是如何绝代。
“爹爹,”童蹲在路边,华丽的绸缎衣角垂在地上,他心翼翼地摸着路边被人拔下来的一颗野草,“这是什么草?”
与童眉眼相似的儒雅文人弯腰摸着他的脑袋,笑道:“你看它的叶子并列合起,蜷缩下垂,这叫含羞草。”
“它被拔下来,是不是就要死了?”
“你可以把它带回去重新种起来。”
童捧起柔弱的草,上面的断叶随着他的动作抖落下来,童赶紧把它揽进怀里,用胳膊挡着风,回到家里找了个瓷盆重新种下,盛了一碗清水缓缓浇进花盆里。
“啪嗒。”又一滴雨滴砸在掌心上,慕疏风缓缓收回手握起来,再摊开手掌,掌心的水滴已经蒸干,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握住。
半晌后崔景行换完衣服过来,慕疏风道:“这雨怕是停不下来了,慕府有客房,你留宿一夜吧。”
崔景行听罢拒绝道:“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家中有老人,我来慕府之前尚未告知他,若彻夜不归,怕是他会担心。”
慕疏风有些无语,道:“你还没出京城。”
崔景行道:“以下官的腿脚,已经算远了。”
“慕七,派辆车送他。”慕疏风知道崔景行是个古板,多无益便也不再为难他。
“是。”方才那圆脸猫眼的少年,蹦蹦跳跳的从隔壁的屋子里跑出来,直接跑进了雨幕里。
崔景行微惊,担忧道:“他不会被雨浇出病吧?”
“慕府的人不怕雨。”
崔景行望着慕七渐渐消失的背影,也不知这慕疏风平时如何训练下人。
慕府的马车自然是奢华无比的,车内上面镶着夜明珠,下面固定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糕点和书籍,车壁上还有几个格子。一只萤火虫趴在车厢上没有动弹,只是偶尔扇动一下翅膀。
崔景行上车后看了一眼那只萤火虫,也没有驱赶它,抱着湿漉漉的官袍盘腿在车角。
萤火虫调转了一个方向,把脑袋对着崔景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崔景行的一举一动,可崔景行一动不动。他正襟危坐,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摸,充分表现了什么叫“非礼勿动”。
崔景行被暴雨淋了一场,回到家中后连了几个喷嚏,即便崔恩给他熬了一碗姜汤,第二日还是发热了。他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咳嗽两声,“崔叔,官袍干了吗?”
崔恩摸了摸他的额头,用凉水浸了浸手帕,给他擦着脸,一脸愁容,担忧地道:“今日别去衙门了,一会儿我去衙门给你告个假,正好买两副药。”
崔景行身上难受,一时也起不来,他想了想便同意了,然后闭上眼睛继续沉睡。
他这一觉睡到了好几个时辰,崔恩回来的时候见他已经退热便没有吵醒他。一直到下午时分,窗外吵吵闹闹的,崔景行从噩梦中惊醒,他隔着窗往外张望。
片刻后一个穿着官袍的青年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崔恩走在后面端着一碗药汤。
崔景行从床上爬起来,靠着枕头坐着,“方兄,你怎么来了?”
崔景行终年埋身书海,几乎与人没有什么相交,眼前这个叫方齐的人还是他从参加科举便相识的,崔景行也不大和人出去参加集会,大家的关系也就淡了,最多不过点头之交。不过方齐这个人自来熟,便是崔景行冷淡,他也能自自话一天一夜。
“我听你今日没来衙门,料想是生了病,便来看看你。”方齐此话不假,崔景行的家很偏,他连回家换身衣服的功夫都没有。
崔景行笑道:“多谢方兄。不过这两日暴雨连绵,路上很滑,你回去的时候可要心些。”
“你不必担心我。”方齐摸了摸崔景行的额头,“退热了就好,快把药喝了。”他回身把崔恩手里的药接过来,递给崔景行。
崔景行端着药碗,眼睛一眨不眨地把药喝下去,他的动作并不粗鲁,喝的速度也不快,但中间却一口气都不换,直到一碗药都喝干净。
方齐坐在旁边,暗道,有些人喝药犹如恶鬼嗜血,有些人喝药却像是仙人饮露,而崔景行就是后者,让人看了便也想上去喝一口。他眼睛微睁,嘴角上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册子,拿着笔刷刷刷地写了几笔。
崔景行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方齐到哪里都要带着这个册子,灵感一来,想起什么诗句就写上去,甚至还出了诗集。
方齐写完,吹干纸,把册子收回袖子里,笑道:“我听闻前几日慕狗派人调查过你。”
崔景行微微一怔,“调查我?”
方齐点头道:“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崔景行沉思半晌,老老实实地道:“大概是因为前几日我在街上撞到了他,他才派人去调查我的身份。”难怪那日他一踏入史馆的门,慕疏风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方齐接过药碗,不解地歪了下头,“虽慕狗喜洁,但只是撞了他一下,他不至于记仇吧?”
崔景行慢腾腾地补充道:“我把他撞倒了。”
“撞倒了?”方齐语调一转。
“压在了身下。”
“啊!”方齐怪叫一声。
崔景行道:“不过他没有计较。”
方齐惊魂未定,轻吐一口气,碎碎念道:“这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想置慕狗于死地,你居然差点就成功了,唉,你要是再胖点就好了,直接压死他。”
“......”
“哈哈哈,笑而已。”方齐笑着摸了摸下巴,“你没事就好,想不到慕狗的脾气也没有那么差。对了,压着慕狗的感觉如何?”
崔景行仔细回想了一番,“很轻,不像是人。”
方齐比了比拇指,笑道:“读书多骂人都不一样。”
“......”崔景行和他解释不通,便不再解释,他低着头回想着那日的情景。半晌后他回过神,下床去穿衣服,“出去走走吧,再睡也睡不着了。”
方齐从衣架上拿了一个斗篷,把崔景行一裹,“在门口走走就得了。”
“去渭堤转转。”崔景行把斗篷的帽子推下去。
方齐把帽子重新给崔景行带回去,“去渭堤做什么?”
“这两日暴雨连绵,渭河河水应该会上涨,恐生水患,我去看看。”
大兴国都兴安城纵垮渭河南北,以渭水为界,北为皇宫、各司衙门、权贵宅邸、市坊等所在,南为普通百姓及富之户所居。崔景行的俸禄自然买不起渭北的宅子,不过不论渭河南北,一旦渭河泛滥起来,南北沿岸都要受到牵连。
“慕狗会及时应变的。”
“水情有变也是要载入国史的,我去记录一下。”崔景行着就要出门。
方齐知道这个书呆子的固执,只好无奈道:“好吧,我陪你。”
崔恩跟在后面送他们出门,忍不住叮嘱道:“少爷,早点回来。”
“嗯。”崔景行把帽子又推下去,挺着腰板慢吞吞走着,维持着自己刻板有礼的步姿。
方齐头也没转就给他把帽子重新兜上去,风这么大,天这么冷,走路好看有个屁用?
“......”
崔景行沿着渭堤走了一圈,最后在渭堤的柱子上摊开手里一直攥着的那张纸,抬手拔下插在头发里的毛笔,捻了捻笔尖,开始记录降雨水势和渭水两岸的水情。
几缕没有束好的发丝垂下,挡住了崔景行的侧脸,多情的桃花眼在发丝下若隐若现,他这幅样子少了往日的呆板端庄,反而多了几分风流韵味。
“掩叶芙蓉半遮面,雾里看花花更娇。”方齐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感叹其风姿,灵感一来编了两句诗,随后连忙拿出册子记下,趁着灵感没有消退,把整首诗编全。
崔景行记录完了就要离开。
方齐叫住他,“站那儿别动,等我写完诗。”他偶尔抬头量崔景行两眼,然后继续在册子上修修改改。
崔景行已经习惯了时不时被当成方齐的作诗素材,他揣着袖子站在渭河边四处观赏,目光在渭堤上微微一顿,远处,一个青衣凤眸的男子从渭北走来。
“慕疏风。”
作者有话要: 作者君起名废,文中地名、河流名称等特有名词若与现实重合,纯属借鉴,不要当真,么么哒(^_^)/
备注:“信以传信.疑以传疑”出自《谷梁传》:“春秋之义,信以传信,疑以传疑。”(文献资料择取的标准之一:在对文献资料进行择取时,采取客观慎重的态度,可信的就作为可信的传留下去;可疑的作为可疑的传留下去。)
男主:我家娘子柔弱胆小,温顺善良,还请诸位莫要欺她。女主:我家大王温润如玉,兄友弟恭,你们莫要说他坏话。被欺压到不敢开口的众人:……地方小地主x京城包租公。心狠手辣刽子手x丧心病狂大大王。注:女主白切黑,男主黑切黑,有道是无耻腹黑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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