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出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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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琢磨，今儿个赶上个好活儿，心里有些个得意，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人家是丧事，你要是喜滋滋的，那还象话嘛！听到有人拖着长音喊，起灵！大夫就跟众人一道，把那已经用麻绳捆好的足有碗口粗细的大木头杠子捞起来，放到肩上。众人一齐出力，哀乐顿起，哭嚎声一片。那天出殡的是个富裕人家儿，北京不比别，富裕人家儿有都是钱！那天那阵势那场面着实惊人，应有的一应物事样样俱全不，那大红棺材也出奇地大，是啥丝楠木的，反正都涂了红漆，也看不出啥木质纹理。送葬的人足有五六百人，浩浩，抻得足有一里地长。走到了北京广安门，没啥事儿，出了广安门，又走了有二里多地，早进了西郊荒野了，正赶上夏末秋，天儿凉，遍地的庄稼都还没有收割。大夫就觉得那棺材实在太沉，肩上的木头杠子压得肩膀子疼，可按送葬的规矩，抬着的死人必须得送到地儿才能放下，半l要是放下，放到哪些就得埋在哪儿，这也是为啥抬杠的活儿报酬丰厚的原因之一，丧家得恭维着点儿那些抬杠的人，别真有哪个子一时犯浑，把棺材半l放下，那可就惨了。大夫瞅瞅旁边抬杠的人，个个都是脸的汗，无奈，忍着吧！可就在这时，就听后面啪地一声枪响，能听得到那子弹冲到天空中钻透空气的呼啸声。就听有人喊，站住！都给我站住！紧跟着就有一伙子穿着普通百姓裳的壮汉从后面冲了上来，送葬队伍前面两边的庄稼地里也冲出了一些穿着黑黑，可头上还留着辫子的人，个个里握着短枪！这短枪可是新鲜玩艺儿，铮亮，煞是招人喜。但这时哪还有啥人有闲心稀罕啥短枪！就听得有人断喝一声，干！有点儿象是那喊起灵的人喊的。抬杠的人中就有一些个就势把那木头杠子往地上一扔，顺就从怀里掏出了家伙，嚯！竟然也是青一的短枪！同大夫同抬一条杠的人一扔肩上的杠，大夫这头还扛着，把他闪了一下子。那棺材摔到了地上，就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汉子从棺材裂开一跃而出，里竟然也是一把短枪！这下，可就乱了营了，枪声一片，早有几个人倒在了地上！大夫一看不好，撒就跑。要那天在场的人，如果有谁能有大夫那功夫，基本是不大可能的。但见他一猫腰，两条交替运动，只在地上跳跃了几下子，就冲到了人群的外围。有个刚从后面追上来的子端着枪正在向人群射击，可就在这时，那子忽然就顿了一下子，离他不远，一个也就十来岁的姑娘被吓得愣在那儿，也不知道跑也不知道躲。就这一顿的功夫，倏然间就见一条黑影从旁侧向那子闪了过来。那子还没来得及转过来，就听得嘭的一声，眼前一黑，被那侧面而来的人一脚踹得晕了过去，还没容他跌倒，中的枪早被夺去。大夫并不久留，又是几个跳跃，早蹿进了l边的庄稼地里，不见了踪影。

大夫再次开始了逃亡生涯。这次，他还是选择了向北逃，也不知为啥，他就是觉得南边危险更大一些个。

山海关自大明洪武年间修建的时候起，就成了北京去往东北的必经之l，也是人们所的关里关外的界点。东北地域广袤，特产丰饶，人烟稀少，逃命倒是个好去。昼伏行，只几天的功夫，大夫就到了山海关。他到得山海关时，正赶上山海关的人都在议论前几天北京城发生的送葬命案的事儿。原来，那天他去帮着送葬的是革命党，在北京想干点啥革命的事儿，结果事儿露了馅儿，就想逃，那天是送他们的一个头儿出城，没想到事先走露了消息，被一些个反对革命的人设了埋伏。那天，革命党人加上参加送葬的人，再加上那些个来抓革命党人的人，一共死了一百多个，那革命党人的头目，就是从棺材里跳出来的那个汉子，并没能逃脱，当场殒命。大夫听到了这个消息，知道自个儿这辈子恐再无出头之日，在那登封街市之上死了人，这又稀里糊涂地参加了革命党人的逃亡行动，抢了人家的枪，也不知自个儿踹的那个子是死是活，那要是死了，自个儿上可就是两条人命了！想来着实可怕！时不我待，还是赶紧逃吧！正待起，就觉得肩膀被啥人拍了掌，显然那拍他肩膀的人并未用力，但大夫是习武之人，顿觉那掌上的力道软而丰厚。他慢慢地回过来，但见眼前立着一大汉，好象在哪儿见过，可又想不起。那大汉笑了笑，咋？这才几天就不记得啦？要是到过关外的人，一听那大汉话的口音，就知道他是东北人，那口音明显地带有东北地区西南部的人话时的那种句尾上扬的腔。大夫哪知道这些个，就是觉得那人话的腔很有意。你是——咋？真不认得啦？大夫摇头。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前几天在京城送葬一听这话，大夫头发根儿都炸了，但他格天生沉静。他定定地瞅了那大汉一眼，并没有动，他看对方好象并无恶意。他果断地，啥送葬？你认错人了！转就走，那哪还走得了。那大汉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老弟，你咋不记得了呢？咱俩儿不都给人家抬杠来着吗？啥抬杠？你认错人了！大夫再次走，却再次被那大汉拦住。唉呀！你真地忘了？那天咱不就抬你后边那副杠嘛！大夫想起来了，那天，是有个大个子抬他后那副杠，但他当时并没有注意那人的模样。看到大夫有些个犹疑，那大汉笑了，想起来了吧？到得这时，大夫也就只能点头了。嚯！咱哥俩儿还真是有缘，你看这世上这么多人，咱们偏偏还能见着！那大汉的也是实，那天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俩儿却还活着。有缘千里来相会，咱哥俩儿今儿个得好好唠唠！走！咱哥俩儿找个地儿喝两盅！大夫心里有些个忌讳，那天，他把那来抓人的子踹倒在地，死活不知，还抢了那子的枪，那枪现在还在他上，如果这家伙真是那天在他后抬杠的那个人，想必这些个是都看在眼里了。如果他抬杠只是为了挣点儿工钱，那还好，如果是啥官府的人，那可就麻烦了。但这时哪还容他多想，那大汉上来连拉带拽。大夫那是一武艺的人，艺高人胆大，就想，难道咱还怕你不成！咱且顺着你，看你到底能咋个！俩人儿就到了一僻静的ke栈，先住下，然后，就在那ke栈让掌柜的给弄俩菜，喝了一回。大夫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啥好吃货儿，一见那大汉点上桌的四样菜，眼睛都蓝了，喘气就有点儿粗。那大汉点的几个菜是，酱肘子，咸鸭蛋拼盐爆生米，醋熘白菜片，再加一海碗菠菜甩秀汤。俩人从傍晚时分，一直喝到戌时，也就是将近半。那唠得叫一个投缘！大汉名叫王原，原来是给东北那旮哒一家货栈跑货的，到北京本是想采g点儿货物，正赶上那天从那寿店门前经过，看那丧家出殡抬杠的人不够，给的工钱也足，就伸了把，没想到摊上这么个事儿。老弟，你，那天，从那棺材里跳出来的那个人，咱看也不象啥贼匪之类，咋会就可也是，谁是啥贼匪，也不会写到脸上。大夫一听王原出这个话，心里就有点儿鼓，莫不是咱不成？细看又不象。王原也是有讲究的人，他并没有问大夫是哪儿人，靠啥谋生之类的话。其实，一听大夫的口音，王原就已经知道大夫是哪儿人了。大夫从六七岁就开始走南闯北，口音有点儿杂，但受自个儿妈的影响，主体还是山东腔，是谁也会听得个八九不离十的。王原问大夫，你这是要到哪儿？大夫一看这大汉不象是坏人，就，想到关外去找一个远亲戚，那亲戚是前些个年过到那儿去的，听那儿好活。王原一听，乐了，嚯！这下妥了，咱哥儿俩可就一l了！咱就是那旮哒的，正朝家走呢！你要是一时找不着亲戚，就先呆在咱那儿，咱帮你先找个事儿干！大夫一听，乐得差一点儿心就嘣出了嗓子眼儿！当真？那还有假？大夫想，咱与其自个儿瞎撞，不如跟这王原在一堆儿，心里也有点儿底。就，那敢好！那，大哥，咱那亲戚咱也不知道个准地儿，要是真行，咱就先帮你干点啥活儿，回头咱再找咱那亲戚。妥！老弟，你就放心吧！来！喝！当无话。第二天，早早起来，吃了口饭，王原就去柜台结帐。那掌柜的瞅了一眼跟在一边儿的大夫，，王掌柜真是贵人多忘事儿，您上回住店结帐时剩的钱还存在咱这柜上哪！快走吧！下次再来啊！

半月以后，大夫已经成了王原货栈的伙计了，货栈在距北京约有一千多里之遥的河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