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萧瑾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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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黄昏，巷子里时有人来往匆匆。

青茗在自家主子后侧，道：“主子方才似乎冲动了。”

“冲动？”

冷笑一声，精致的嘴角一抿，潋滟的眼眸里满是戾气。“若是冲动，那一下就该要了他的命！”

一想到礼部侍郎的话，她就想打断王自忠的腿，将他困于暗牢内，一时不便折磨一时，待到无用，挫骨扬灰。

眼微阖，宁芳笙将心中汹涌平静下去，同时对权力的欲望节节膨胀。

主仆俩一路无言，到拱辰街，宁芳笙下了马车。正要到锦食铺给许晴柔带些她喜欢的食。

走到一半，眼前一个黑衣人走来，步履稳健。

凝眉，那人也正望向自己。

青茗看去，总觉得有些眼熟，可这脸实在没有特点，勾不起他的回忆。

宁芳笙与他两人对视着，对方嘴角扯出个笑，给那张普通脸添了邪气。

撇开眼，擦肩时宁芳笙轻轻挥了挥，面色如常。

错开约摸十丈，青茗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主子？”

那香奇特，是一名医送的，寻常人不能察觉，他们自己人却能辨别，且十分持久，惯来用于寻人追物。

“这是上次那人，叫引子细查，速去。”

青茗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了。

一个时辰后，黑衣男子回了一处城郊的别苑。

暗处走出来一个身着墨青色长袍的男子，“爷，咱们被人盯上了。”

“甩掉了？”

男人悠闲地倒了杯茶，神色恣意。

墨离脸色微变，“属下失职，竟废了不少力气。”

他有些惭愧。

“哦？”

萧瑾时喝茶的动作停住，眸子里显出兴味，声音里藏着笑意，“原来是我瞧了他。”

傲是傲气了，还有些本事。

总归还能算是她的哥哥。

墨离看着自家爷的嘴角垂下去，这多年已然习惯了。

怕是又想到了那位主子。

这时候，雪白的一团“扑”地从空中落到桌上，正在萧瑾时边。

心事被打断，嫌它碍眼，萧瑾时一拎着它的后脖颈扔到自己肩上。可怜的东西疼也不敢叫唤，扑腾着翅膀，绿松石似的眼珠子提溜提溜转。

“东西送到了？”

雪雕是个灵物，能懂人言。听此讨巧地飞到萧瑾时胸口，脑袋不停噌。

“嗤”了一声，萧瑾时道：“事做得还行，给你五斤松子。”

雪雕一激动，就要往他衣襟里钻。未曾想被它拱出一个婴儿拳头大的东西。

瞥了一眼，萧瑾时这才想起来，随就扔给了墨离。

“收好了。”

墨离“”

公爷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私章没了吧？

萧瑾时低头看着白胖的一团雪雕，不禁有些嫌弃，“过些时候你去找墨羽。”

找了就别回来了吧，胖成这副丑样子。

“我不养你了，你自己随便找个下家吧。”

墨离和这一团雪白对视着，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

雪雕早飞走了，天色也黑了，萧瑾时却仍坐在院子里，望着空空的树枝，也不知在想什么。他面上的人皮面具还未揭下来。

“主子，您的面具，不若摘了，毒医这伤体。”

“嗯。”

应了声，却没动。

风簌簌地吹，春夜里的虫鸣声都要盖过了风声。

可这时节，不该。

墨离眸子一凝，立马跳跃起来，往墙根扑去，“何人擅闯？！”

那跳出来一个黑影，他不急着离去，迎着墨离而去。什么也不，动起来。

墨离拔出长剑，剑刃在月光下寒光熠熠。

一出便知有没有。

游刃有余地应对不，还刻意攻他不同位置，不想要他命的样子。

墨离的眼睛眯了起来，直直对着对方的脖颈、胸口击去。均未果。

风擦着长剑，发出铿锵厉响。周遭草木飘摇，一剑下去便是光秃秃只剩残叶。

啧。

月光下喝茶的人勾起了唇，眸子幽深，一下子知晓了对方意图。

果然，那黑影剑指处，一直在墨离腰间。寻常那里都是挂着主人身份象征的物件。

一番缠斗，剑光之中时有火花闪现。

来人肩口被划开，露出血肉，眸子一转，纵身飞跃而去。

墨离才要追上去，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别追了。”

纵棋逢对，心有不甘，墨离还是收了剑，退到他身边。

“属下有罪。”

“罢了，那是挑选过的人，身该不错。不过你确实也需多练练。”

话末已有些许冷寒。

“是！”

惶然低下头，墨离心悸。

萧瑾时望着黑衣逃走的方向，兴趣盎然。

“哗——”雕花红木门被推开。

屋里琉璃灯盏下，亮如白昼。玉质的地砖上是西域进贡的绒缎，沉香木的桌椅花架，青玉的茶具，蟠螭琉璃的鼎无一不是百金千金之物。

宁芳笙一身玉白的中衣，端坐着下棋，左右互搏。早已等候着了。

“主子，青衣回来了。他试出了那人身边护卫，腰间有如令牌物，身敏捷有正统护卫常习的招数，且靴底厚重，再加之先前所察，九成是西北某王侯的护卫。”

“西北。”

念了一声，宁芳笙放下棋子，“如此，细细盘查，给我一个名单。”

“是。”

入了夜，御书房中亮起宫灯。

正有人把朱雀门口的事秉给了他。

宣帝多年操劳，两鬓已染白霜，眸子却半点不浑浊。

李渝到王自忠似乎被打了，只听上首嗤了一声，顿住。

他冷下脸，接着道：“陛下，这王大人越发不识规矩！竟把宫门口当做他自己府门了。”

宫禁之内，皇家地界，任谁都该谨言慎行。

宣帝盘着的绿玉佛珠，冷笑了一声。

李渝想了片刻，心翼翼地多问了一句，“陛下，瞧着宁太傅也冲动了，竟在大殿阶下失礼。”

“芳笙是个聪明子，你看他了。”

李渝垂头思索片刻，“奴才愚钝。”

宣帝想起宁芳笙，便大发善心地解释了一句，“他是一品，该有一品的威严，不能谁都能犯到他头上。他也知道，这种蠢事，朕才不会去管。”

在宫门前如此，更是杀鸡儆猴，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都知道，他年纪轻却不是好欺负的。

“奴才顿悟。奴才差点忘了，宁太傅十四岁时就曾在战场中护驾，不该是莽撞赌气之人。”

十四岁啊。

宣帝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感慨。那次护驾，芳笙用为他挡了了胸口一刀，当时便昏死过去，那条胳膊差点就保不住了。就是如今，腕上还有条又长又深的疤，亦不如常人灵便。

也是那时，这孩子才真正入了他的眼。

来，从前倒是留意过他那妹妹，瑾时幼年还在京里时，总与他那妹妹亲近。

瑾时还有淑妃。

思及旧事，宣帝的神思一下子飞远了。

此时敬事房的太监总管送了各宫妃嫔的绿头牌过来。

“陛下？”

“陛下？”

连唤了两声，宣帝才回神，“何事？”

李渝听出了被打扰的不悦。

敬事房总管战战兢兢地叫人递上托盘，德妃嘱托他的话他也不敢开口了。

宣帝皱眉看了一眼，烦躁道：“下去，今夜朕自己在养心殿待着！”

待人都下去，宣帝才叫了一声李渝。

宣帝仰着头，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皱纹纵生的脸上，神情迷离。

“李渝，你传信下去，叫定国公带世子早日进京。朕”

随着宣帝的停顿，整个养心殿都静了下来。

“那孩子时便聪慧，朕心里惦记着他。”

整整十一年了，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