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还是老景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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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媛家的房门呀地一声被推开了，那在门口徘徊已久的戾风立刻夹着暴雨的气息扑进了屋子，尽情地在房子里游荡，将家里的味道驱散一空，只有客厅房顶的那盏吊着的白炽灯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像是提醒似的摇曳起来，灯影晃动，屋里的每个人都随着一凛，张长贵从风里挤了进来，随关了房门，迈步奔到沙发前，仰面倒下，双目紧闭，一言不发，徐淑媛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多了，回来的比平时还要晚些，她望向丈夫的脸，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孔比平时还要阴沉，仿佛受了天气的感染，就像背阴的北墙，此时正阴的要滴出水来，徐淑媛边织毛衣边望着张长贵，平静地道：吃饭了吗？饭在锅里，自己盛。

少顷，张长贵睁眼道：吃过了。

又过了一会，张长贵道：大丫头呢？

徐淑媛答道：还没回来呢，最近老是很晚才回来。

张长贵道：一个姑娘家的，天天在外面搞到这么晚，你这个做妈的为什么不管管！

徐淑媛不答，继续低头织毛衣。

张长贵道：她是不是还跟曹满仓他儿子在一起呢？

徐淑媛不抬头道：可能吧，你不要把你跟曹满仓之间的恩怨带给孩子们，我看他俩蛮般配的，国伟这子我挺喜欢的，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张长贵又闭上了眼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过了嘛，让彩霞这丫头离那子远点！你为什么不劝劝她。

徐淑媛道：我为什么要劝她？马上要去插队了，那么老远的地方，互相有个照应多好，你不要因为自己的那点事来干涉孩子们的交往。

张长贵睁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让彩霞和他儿子谈朋友就是跟曹满仓有恩怨？我再一遍，我跟曹满仓是同志、是战友，没什么个人恩怨？最多只是瞧不上他那种好大喜功、盛气凌人的样子罢了！

张长贵道：不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彩霞那丫头是坚决不能和那子来往了。

少顷，张长贵依然用平静的口气道：你要和她，不要再来往了，会害了她的。

此时，房门再次被打开，狂风涌入，将家里尚存的一丝气息吹得无影无踪，家里的影像在屋顶吊着的白炽灯晃动中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大家不由得望向门口，张彩霞冲了进来道：爸，妈，我回来了。

徐淑媛起身迎上道：闺女，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快点吃饭吧，我给你盛。

张彩霞局促地坐在桌边，挽着衣角，神色紧张道：妈，我想跟您个事儿。

徐淑媛慈爱地给闺女盛上饭端了过来，道：慢慢吃，不急，饿坏了吧。吃菜，多吃菜。

张彩霞扒拉了两口饭，放下筷子道：妈，我想要结婚！

徐淑媛吃惊地起身迎向张彩霞，关切道：结婚？这是怎么啦，别急，来喝口水，有话慢慢。这是跟谁呀，是跟国伟吗？

张长贵怒道：胡闹！你一个大姑娘家的，这话不嫌害臊！不是早和你了吗？以后不许和那个子来往！

张彩霞又羞又急道：我们今天决定了，结婚！我要跟他结婚！

徐淑媛扶着女儿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双肩，安慰道：有话慢慢，你先做下，来，喝口水。

张彩霞捧水杯，害羞又坚定的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管不着，你们也无权干涉我和国伟的自由恋爱。我已经决定了，我们要结婚！

徐淑媛道：不干涉、不干涉，你们恋爱我们不干涉，但结婚是咱们两家的大事，不是吗，你得容大家一起坐下来商量不是？再了，你这恋爱才谈了几天啊？你才谈了国伟这一个朋友啊，这就谈够了？不想再多谈谈啦？我跟你啊，结婚可不像谈恋爱，整天都开开心心的，你应该多谈谈，至少要多了解了解国伟，可不能像你妈我，稀里糊涂地就嫁给了你爸，我跟你，就冲你爸这卫生习惯我就后悔死了，那个脚臭的啊

张长贵怒骂道：徐淑媛，你胡八道什么啊！看看你养的好闺女，跟你一模一样，资产阶级大姐的臭脾气一点都没变，由着性子胡闹！

接着转头向张彩霞道：我跟你，这个家我了算，我不行就不行！我再一遍，以后不许再和那子来往。

张彩霞又羞、又气、又急，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她猛地起身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徐淑媛慌忙跟着起身一边劝阻着张彩霞，一边对着张长贵道：你干嘛对闺女这么凶啊，她是你亲闺女，这倔脾气是随你，你两就不能好好话吗！

闺女你也是的，这是要干嘛啊？你爸也是为你好，你先坐下来，咱们有话慢慢，你怎么突然就要想结婚啦？是不是知道他爸的事情

张彩霞一把夺过徐淑媛中的衣服，扔进行李袋中：他爸关我们什么事？我喜欢的是他，又不是他爸！

张长贵气的直发抖，指向张彩霞道：你！你！你！你不识好歹！简直要把我给气死。

张长贵气得捂着胸口，转向徐淑媛道：你管管她，你的好女儿，你管管她。

跌坐回沙发，痛苦抱头，闭眼。

张彩霞背上旅行包，开始翻五屉柜，徐淑媛跟上道：你这是找什么啊？

张彩霞道：户口本。

张长贵道：胡闹，不许拿！

徐淑媛道：你别急，这么晚了，这是要上哪儿去啊，你拿户口本干嘛啊？人家都下班了，明天咱们再好不好？

张彩霞赌气夺门而去，那戾风肆无忌惮地闯入这屋子，带着闪电和雨水，仿佛在宣布着对这间屋子的占领似的。

徐淑媛道：闺女，下雨啦，你等等。

徐淑媛翻五屉柜，张长贵道：你干嘛，给她找户口本？和她一起胡闹？

徐淑媛从抽屉里拿出钱来，随从屋角拿起两把雨伞道：我给她拿点钱。

边冲门外喊道：闺女，你等等。

推门而出，女儿彩云也跟着追了出去。

此时的屋外已是漆黑一片，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兜头狂泻，徐淑媛一打着伞一携着女儿飘飘摇摇地追上在不远处等待的张彩霞，张彩霞仍在赌气道：爸也真是的！老是干涉我的事情。

徐淑媛递上钱和雨伞道道：你爸这也是为你好，你俩都够犟的，一商量事就吵，行了，这大晚上的，先不这个了，明再吧。

徐淑媛心疼的用绢擦去闺女脸上的雨水，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女儿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关心地问道：闺女，这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是不是要去找国伟啊？我跟你，这么晚了找国伟不方便，你要是不想跟我回去，那就去你要好的魏文娟同学家住一晚上，回头我给她妈打个电话，听话，别走远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商量。

张彩霞道：妈，我都这么大了，你就放心吧，结婚这件事儿，你可要支持我。我知道爸听你的。

徐淑媛听到女儿的夸赞心里十分满意，忙道：支持支持！我一定支持，这事能行，包在我身上，你自己千万要心啊！这风大雨大，别摔着了。

张彩霞开心地一笑，挥了挥道：知道啦，妈，你回吧，你也心点，彩云，扶着点妈。

张彩霞罢，便转身向黑夜中走去，徐淑媛望着女儿完全消失在雨夜中，这才拉着女儿转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