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火锅四人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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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刮了一夜, 起时拉开窗帘, 整个A市素白得发亮, 像是从里到外洗刷粉饰过。寒带来了雪，气温也骤然低至零下。

林洋在窗台前赏了会儿雪景, 挑头回看, 床上的人还在睡，他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去厨房给他老公准备中午的便当。

托顾他爸的福，他俩换了个稍微大点的房子，日子也没之前过得那么紧凑。这半年里，顾还在原先的投行实习, 林洋被学校分配到了一所三甲医院, 在药房里配药，忙起来也是昏天黑地, 好在能准点下班，不像他老公总是加班。

两人的契合度方面，更进了一步, 林洋脑袋瓜子聪明，琢磨出了不少新奇的体-位，顾烨然在床上挺享受, 情到深处, 总会粗哑着声夸夸林洋：你不去导电影可惜了。

起电影, 尤其是那种电影, 林洋发现无论多闷骚的男人，都会有想看的时候，比如顾烨然。

顾这人吧，明着看特别闷、还特爱装清纯，好像满脑子装的都是世界和平，但林洋只要轻轻勾勾手指，这人就现出狼的原型了，二话不先找部片子调剂下，边看边啃，然后再进入正文。

历史记录，两人曾经在床上，瘫了整整8个时。

便当准备好了，顾烨然也起身下了床。寻到厨房，从背后拥住林洋，鼻尖轻蹭发梢，“晚上我不用加班，去外面吃吧。”

“行啊。”

“想吃什么？”

“就火锅吧。”林洋转个身，用脑袋顶了顾烨然一下，“赶紧刷牙洗脸去。”

用过早餐，林洋帽子围脖全副武装好，只露两眼睛在外边，顾烨然依然是冷酷做派，除了围了条围巾，穿着扮与平时无异，完全没有受到下雪天的影响。

走到区门口，照例他俩分开，往相反的两个方向。林洋往南边坐公交，顾烨然往北边坐地铁。

“顾，我走了啊。”林洋拉低了围脖，鼻头冻得通红，呼呼吐着白汽。

顾烨然裹住棕熊的两只手，放嘴边哈哈气，又包着搓了一阵，“冷吗？”

林洋摇摇头，“不冷，赶紧把脸撅过来。”

顾烨然听话地俯下身，凑过去脸。

林洋吧唧一口，咂摸了几下滋味，同样也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老板，到你了。”

顾烨然在林洋的脸颊上温柔地亲了下，笑了笑，“晚上见。”

“走了。”林洋跑着往公交站台走。

雪下得很厚，足有半尺，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簌簌作响。

林洋走得急了，后背出了层薄汗，边跑边回头看顾，顾还傻站在原地，远远地瞅着他。他张开胳膊，冲他老公舞动了两下，嘴巴咧到了耳根边。

与林洋一同分进这家医院实习的，还有董建和他们班的一个女生。三位好姐妹凑一起忙里偷闲叽叽喳喳，把他们校能排得上名次的帅哥都给罗列了遍，列来列去，还是顾烨然最耀眼。

“林洋，你给我和建开个课吧，我俩跟你后面学习学习。”妹子大大咧咧的，有话话，实在的直肠子。

董建附和，“开吧开吧，我俩听着。”

“这也没啥好的，纯粹就是个人魅力，主要我吧，肤白貌美、幽默风趣，最关键的……哎你们知道吗？我化学，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得过全国竞赛二等奖。”

董和妹子愣住，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我们不知道。”

“那现在知道了吧，我化学成绩可好了，得过奖的。”

董皱皱眉，“化学成绩好不好跟校草喜不喜欢你，有关系吗？”

林洋眨了眨眼，愣了半会儿，“好像没啥关系。”

“林洋。”这时，药房的老师喊了声。

“哎。”林洋冲两姐妹挤挤眼，然后走过去。

老师递给他四盒药，“把这个送到病区药房去，让他们那边入下库。”

“好。”

林洋拿着药，优哉游哉地往住院部走，脚步极慢，眼睛东扫扫西看看，也是想趁机钻个空子摸个鱼，没想到在住院部一楼的缴费窗口，看见了一熟人——他翔子哥。

翔子哥的扮不像先前几次那么招摇，灰色羽绒服，朴素牛仔裤，脚上穿了双运动鞋。

“翔子哥。”林洋溜过去，猛拍了他一下。

曹翔吓了一跳，然后就是出乎意料的惊喜，他瞅着林洋身上的白大褂，“洋子，你在这儿上班啊？”

“嗨，不是，我在这儿实习。哥，谁住院了啊？”

曹翔低下头，脸色发暗，嘴里闷哼了两字，“我爸。”

“曹叔叔怎么呢？”

“肺癌。”曹翔吸吸鼻子，苦笑了声，“他这辈子就是衰命。洋子，你忙去吧，哥没事。”

林洋听得心里很不好受，也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抿抿唇顿了几秒，“翔子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行啊。”

林洋看了眼强颜欢笑的曹翔，心情沉重地走开了。

都命运幽默，喜欢跟人开玩笑，其实时间何尝不是个幽默的刽子手。年轻时游手好闲赌博成瘾，逼得妻离子散远走他乡，老年的光景里就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病床，还有床边割不断血缘的儿子。

要是曹叔叔没得那病，林洋想，他翔子哥肯定都不愿见他爸一眼。

晚上下了班，林洋给曹翔了通电话，约在住院部一楼见。匆匆赶过去，他翔子哥已经站那儿等着呢。林洋带他去了跟顾约定好了的火锅店，不远，就在医院附近。

冬天，火锅店的生意异常红火，外边的瓜子饮料供应区已经坐满了等喊号的顾客。林洋上前拿了个号，跟曹翔也踏踏实实地坐下来等着，反正顾下班后赶到这边还得有一会儿。

“哥，你还在以前的公司吗？”

“不在了，我二姑托人帮我找了份保安的工作，钱是少了点，可人也省了不少力。”

“加油干，早点混个保安队长当当。”

曹翔笑了笑。

“哥，”林洋低下头，有些欲言又止，“曹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晚期，医生没有化疗的必要了，省得还得遭罪。他心情还不错，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了，这些日子清醒着的时候，老跟我以前的事。”

林洋拍了拍曹翔的后背，“哥，你也别太难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跟我。”

曹翔摇摇头，“哥真没太难过，顺其自然吧，他现在能吃能，我就呆他身边听他叨叨。”

……

喧闹嘈杂的等候时间里，从远处影影绰绰走来了一位面貌穷凶极恶的大哥，脖子上绕了圈檀木佛珠，大拇指头上带了个粗大的金戒指，肚腩下露出皮带的商标，gucci的，整个人的气质可以是浑然天成的土。

越走近，大哥笑得越开，然后居然走到了曹翔跟前，故意显摆似的了声招呼，“曹翔，是我，张彪啊。”

完瞅了瞅林洋，眼珠子眯眯笑，笑得满脸褶子，“这位弟弟长得好清秀啊。”

林洋一听这biantai动静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高利贷三人组里的其中一个嘛，张口闭口就会一句话，哎呀，这位弟弟长得好清秀啊。

“听你不干了，最近在哪儿发财啊？”

“当保安了。”

佛珠大哥阴阳怪气地讲，“哎哟，当保安好啊，制服穿起来特威风。你们这是吃饭啊？带我一个啊。”

真他妈不客气！林洋白了这人一眼。

“37号——”他们排的号到了，三人进了火锅店。

曹翔也顾及到林洋肯定不想跟张彪涮一个锅，主动点了两个锅，他跟张彪涮一个，洋子和他男朋友涮一个。

“洋子，你对象啥时候来啊？”曹翔问。

“就到了，他他已经下车了。”

佛珠大哥毫不避讳地量着林洋，眉头渐渐皱起，过了一会儿，SB兮兮地“哎哟”了声，“这位弟弟是不是莫桑洗浴城里搓背的？我瞅着很眼熟啊。”

林洋无言以对，唯有白眼。

“我在莫桑洗浴城是有会员卡的，以后去那儿，提我名，那老板我认识。”

林洋尬笑了两声，“提你名儿是能折啊？”

“能9.9折。”

着话，顾烨然已经进来了，杵立在门口，四下张望。

“顾。”林洋兴奋地挥挥手。

顾烨然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真不是林洋吹，他老公一来，他们这张桌子的整体气质立马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主要是把佛珠大哥的土气给中和了不少。

“这位弟弟长挺高啊。”佛珠大哥上下量了顾一圈，没话找话地。

顾烨然周身弥漫开一股冷意，没有搭腔。

“顾，这位哥哥，”林洋掖着笑，指着大哥对顾烨然，“是洗浴城的高级会员，以后去洗澡提他名儿，能折，大哥是多少折来着？”

“9.9。”大哥自豪地道。

顾烨然配合着林洋，问道，“是哪家洗浴城？”

大哥：“莫桑，就开在东坝口的那家。”

顾烨然喝了口水，不咸不淡地，“洋洋，抽个空，你去把它买下来。”

“好的，老板。”林洋看向大哥，装得十分正经，“大哥，以后去洗澡，提我名儿，免单。”

佛珠大哥不话了，过了几秒钟，画风突变，涮着火锅就开始唠叨他的一把辛酸泪。

“把今年干完，我也不干了。操-tamade，都不拿我们当人。”

曹翔深有体会。

“今儿去楼上收一家房产公司的高利贷，等我人到了，人家早就没影了，整个破公司就剩一张稀巴烂的桌子。天天就他妈-逼我们培训，有这功夫听他叨逼叨，我搬砖都发财了我。”

林洋忍不住插一句，“那你干嘛不去搬砖啊？”

“你们孩不懂，我志不在此。”

“得这么好听，不就是嫌累嘛。搬砖哪有带着大金链子招摇过市舒服啊，整天啥也用干，就知道吓唬人，无不无聊啊。”

佛珠大哥急眼了，手指着林洋，“你这人是不是眼瞎啊，我今儿可没带金链子。”

“我眼瞎，当我没。”林洋夹起一块毛肚涮一涮，丢进嘴里。

佛珠大哥瞅了瞅林洋，突然就叹了口气，“哎，你眼睛不瞎。”

曹翔拍了拍张彪的后背，安慰地：“要不跟我一起当保安得了。”

“保安能拿几个钱啊？我明年算去W市，那儿的人最会做生意，我准备去取取经，没准儿以后就在那儿定居了。不了不了，咱吃吧。”

他们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锅里突突冒着油泡儿，菜丢锅里煮一会儿，捞上来沾点酱汁，满嘴都是肉末的酱香味儿。一时不到，他们就扫荡完了所有菜。

告别了翔子哥和佛珠大哥，顾烨然拉着林洋往车站走，零下的冷风里，林洋的手被攥得紧紧的，掌心都是热乎乎的汗。

“顾，你我以后开家火锅店怎么样？”

顾烨然想了会儿，：“估计会很忙吧。”

“那得多招点服务员，你下班也给我过来帮忙，站门口边弹吉他边唱歌，歌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弹张信哲的《做你的男人》。”

“你这是要把你老公的剩余价值都给压榨光啊。”

林洋哼了声，声地窃窃私语，“只要身体没榨干就没事儿。”

“你什么？大点声。”

林洋抿着嘴笑，偏不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