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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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被吼得身子一震，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先一步撒开脚丫子, 哒哒地跑过去了。

她仰着头，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她刚才明明就是站在那儿, 什么都没做, 这会儿, 莫不是又迁怒上了？阿黎在赵煊的眼神逼迫下, 不住地缩着脑袋。

赵煊捏着银枪的指头都要发白了，忍着怒火, 一字一顿道：“擦汗！”

“是。”阿黎哆嗦了一下, 赶紧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手帕，踮着脚给赵煊擦了起来。阿黎盯着赵煊那张脸，虽讨厌了些，可不论是远看近看都无疑是赏心悦目的。不过这会子阿黎可没敢怎么注意，免得被他发现了又是一通跪。

手帕在他脸上轻轻擦拭了几下就没有再继续了，阿黎心里纳闷，不知道赵煊这又是怎么了，明明脸上都没有汗。

赵煊闭着眼睛，没好气地任她动作。

人可以蠢，但蠢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没谁了，他将她留下来, 到底是好是坏？

少顷，阿黎收回了帕子, 有些不安地看着赵煊。

风吹过，赵煊忽然有些冷，但还是忍住了喷嚏的冲动。都怪这蠢丫头，让他白白等了这么久，汗都干了。

练武场上空无一人，赵煊看了一眼手中的银枪，觉得今儿练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了。正准备回去，前面忽然冲出来一个身影，一边往赵煊身上扑，一边叫唤道：“皇叔皇叔！”

阿黎低头，看到一个不到赵煊大腿高的姑娘，扒拉着赵煊的衣裳，一副很想顺势往上爬的模样。

赵煊拍了拍她的脑袋，脸上的表情算得上是温和了，道：“是嘉敏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听兄长皇叔今儿不用上早朝，所以赶紧起床，过来找皇叔玩啊。”丫头大眼睛忽闪忽闪，一阵狡黠。“方才在正院里没见到皇叔，秋月皇叔在练武，我才赶了过来，没想到皇叔已经不练了，真是遗憾，我还没有看过皇叔练武的样子呢，肯定很英俊。”

她笑着拍了一句马屁，语调都熟练得很，向来平常也都是这样拍的。姑娘朝着赵煊的衣裳蹭了蹭，看得出来，这姑娘很亲近赵煊。

不多时，那边又走过来一个十四五岁半大少年，生得异常俊俏，眉眼之间与姑娘有五六分相似。

“嘉敏，不得无礼，还不放开皇叔。”

嘉敏对着自己兄长挤眉弄眼，就是不放开赵煊，赵煊也难得的没有生气，反而由着她。

阿黎惊讶地看来面前这个姑娘一眼，兀自琢磨着这两人的身份。不期然地，那位姑娘也看向了阿黎，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姑娘忽然弯着眼睛笑了笑。

阿黎背后一凉。

“皇叔。”那位少年管不了妹妹，不过自己还是恭敬地行了礼，而后一脸歉意道：“嘉敏几天前就闹着要过来，我也实在是被她闹得头疼了，不得已才过来扰皇叔，还请皇叔见谅。”

“哥哥话怎么这么客气，”嘉敏皱了皱鼻子，“皇叔今儿不也休息吗，哪里来的扰，是吧皇叔？”

完，她还仰着头看向赵煊。

赵煊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我就吧，皇叔最喜欢我了。”嘉敏自豪地完，忽然察觉到手下的衣裳不对劲。她定睛一看，眉头立马皱地紧紧的。

“皇叔，你这衣裳？”

她指着衣服上面的的白线，弯弯扭扭，只是勉强将衣裳缝好而已。虽然是白的，可也很显眼啊。

赵煊身子一僵，没来得及躲，衣角就被那丫头捏到手里了，还煞有介事得琢磨了起来。

他扯了扯，却没能扯出来，当下就有点儿后悔，早知道今儿就不穿这身出来了。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煊也只做出一派淡然的模样道：“没什么，不过是前几日练功的时候将衣裳给弄坏了而已。”

“弄坏了，还穿？”嘉敏一脸纠结。

那边的少年也是一样的表情。

她身后的阿黎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这姑娘眼睛还挺厉害，她缝得分明很隐蔽嘛。若是不仔细瞧，根本瞧不清楚的。

“皇叔你不是从来不……”话到一半，姑娘鼓了鼓腮帮子，又换了一个法，“这衣裳补得好丑哎，府里的绣娘什么时候手艺这么差了，而且皇叔你穿着这个一点儿也不好看，还是赶紧扔了吧。”

阿黎：……

赵煊脸色也不太好，大概是觉得丢脸了，回过头又恨恨地瞪了阿黎一眼。

真是没用，补个衣裳都补不好，还能指望她做什么？

阿黎觉得无辜极了。

嘉敏站在赵煊身边，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摸了摸下巴，突然笑着问道：“皇叔，这个姐姐是谁啊，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新来的丫鬟。”赵煊语气冷淡。

“哦，这样啊。”嘉敏早已经习惯了赵煊的态度，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话锋一转，又道，“看来皇叔挺看重这位姐姐的，连王安他们都没有带，却带她来了这练武场。嗯，有点儿奇怪。”

确实，太奇怪了，这个丫鬟，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她皇叔身边，且还被她皇叔单独带出来。嘉敏看着阿黎的眼神颇有些忌讳。

总觉得这个人会抢走她的东西。

这边根本没有阿黎话的机会，她也不想什么。对面这两个人，与赵煊这样熟稔，又唤他做皇叔，多半是皇室中人，两个都是金樽玉贵的，哪里是她能上去攀谈的。

“皇叔，你怎么不话？”嘉敏揪了揪赵煊的衣裳。

“管她做什么，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赵煊完，就带着这对兄妹一起走了，也不再看阿黎。

阿黎低低地笑了一声，方才那话，确实是赵煊的风格。

一行人回了正院后，赵煊将兄妹俩安置到客房，让秋月等人上了茶果之后，便回去换衣裳了。

阿黎也是在秋月提点了之后才知道，这两人，是安王府上的世子和郡主。兄长叫赵锦，与当今皇帝同辈；妹妹叫赵，封号嘉敏。其父安王与赵煊是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可也养在太皇太后身边，听感情还是不错的。

当初赵煊去西北领兵作战，安王也给了不少助力。

只不过，早在先帝去世前一月，安王就已经无声无息地过世了，后来安王妃也去了，是因为难产。留下的这一对兄妹，几年后被接回京城，在赵煊的照顾下过活。

听秋月，这对兄妹似乎经常来王府，只是阿黎先前一直在西院做洒扫丫鬟，从未遇见过而已。

而这对兄妹，与正院里的几个人都挺熟悉，秋月闲下来的时候，便被嘉敏郡主拉着，一直个不停。

不多时，赵煊从里头走出来，嘉敏郡主眼睛一亮，从椅子上滑下去，三两步就到了赵煊身边，跟着赵煊一道儿坐下。

“皇叔，嘉敏有好一段时间都没看到你了，好想你啊。”转眼间，嘉敏便又黏糊上了。旁边守着的几位连眼睛都没眨，似乎见怪不怪了。

赵锦忐忑地量了赵煊一眼，见他并未露出不悦的神色，这才吐了一口气，斥责道：“嘉敏快坐好，嬷嬷交给你的那些规矩都到哪里去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话？”

嘉敏哼哼了两声，最后还是从赵煊身上起来了。

赵煊微微一笑，问道：“嘉敏已经开始学规矩了？”

赵锦道：“她都八岁了，早就该学规矩了，只是之前无法无天惯了才拖到现在。”

“确实得学了。”赵煊点点头。

底下的嘉敏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不过没有再什么。

赵锦似乎对赵煊很是崇敬，对着他的时候总有几分紧张，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放松了下来。这两人话时，旁人很难插得进去，就是嘉敏这位郡主，也不好断什么。

许久之后，嘉敏终于觉得闷了，忍不住道：“皇叔，我可以去外头逛逛么，听皇叔的府上养了许多花，想去看看。”

赵煊点了点头，道：“去吧。”

她从椅子上起身，忽然走到阿黎面前，道：“我可以带着这位姐姐一块儿去吗？”

赵煊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看阿黎根本没有看他，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为净：“去吧，午膳时候回来就好。”

“多谢皇叔。”姑娘笑着应下了，而后乐颠颠地牵着阿黎出去了，连秋月她们都没有带。

阿黎被她拉着，只好勉强跟在她后头，也不吱声，只默默地跟着。

这位郡主看来是对王府十分地熟悉了，竟然不用阿黎开口，直接就朝着西院去了，而往来的丫鬟厮见到她过来，也都自觉地行礼，看来都是知道这位的身份的。

阿黎从来没有接触过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与她们相处。

这位郡主和她那位兄长一样，生得很可爱，不过阿黎知道，越可爱的东西越不好掌握。

还未到西院时，嘉敏郡主忽然停了下来，拉了拉阿黎的手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奴婢叫阿黎。”

“阿黎么，真是个好名字么。”嘉敏郡主露出个虎牙。

“多谢郡主盛赞。”

“你来皇叔身边多久啦？”她又问道。

身份摆在那儿，阿黎不好不回答，只能老实道：“十多天吧。”

“原来这么短啊，不过看皇叔的样子，似乎很看重你。”

“郡主多想了，王爷待奴婢四个，都是一视同仁。” 阿黎只好这样解释道，她不也不明白，为何这姑娘眼神这样厉害，才多久的功夫，就瞧出赵煊对她看不惯了。

“前段时间我听别人，皇兄出门还带了一个黑乎乎的丫鬟，是你么？”

阿黎无奈地点了点头，她就知道，这事瞒不了的。

嘉敏没有再问下去了，阿黎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脸色不是太好。

没多久，二人便到了正院。嘉敏没有惊动别人，只是随意逛逛而已，偶尔遇上没看到的花，便叫阿黎给她名字，或是喜欢了，就随手掐一朵。没多久，她手上就捧着好大一束花了，五颜六色的都有。

她挥舞着爪子，将刚摘来的花摆弄着摆弄着，于是就成了一顶花环。

“好看么？”姑娘顶着花环，臭美地问着，只是眼里还流露出威胁的神色。

“好看。”阿黎尽力收敛自己的神色，不去看那花哨又夸张的花环。

“算你有眼光。”嘉敏郡主似乎看满意阿黎的识相，扶着花环，一跳一跳地就走了。从背影看，还是挺天真活泼的，与平常的孩子无二。

或许，是她看错了眼，这郡主也没什么可怕的。

两刻钟后，阿黎被自己了脸。

呛了几口水后，抓着石头，阿黎湿嗒嗒地钻出了湖面。湖岸上，姑娘对着阿黎露出了一个惊恐的神色，仿佛真的受惊了。

“你，你怎么忽然就掉下去了？”

阿黎：呵呵，演得真像。

二人结束了看花的行程，再次以地回了正院。阿黎这一身，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她身上还滴着水，头发粘在脸上，身量单薄，又可怜又狼狈。

赵煊盯着二人看了许久，最后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黎姐姐跌了一跤，然后就跌倒湖里去了，我拉不住。”嘉敏瞅了瞅阿黎，而后道。

“哦，是这样的么？”赵煊的目光转向阿黎。

嘉敏紧张地握紧了阿黎的衣裳，边上的赵锦也担忧地看过来，眼神落到阿黎身上时，阴暗了不少。

阿黎吸了吸鼻子，忍住了酸意，道：“是的。”

嘉敏这点心思，阿黎觉得没几个人看不出来，毕竟演的太拙劣了些。可是，阿黎不敢赌，若是她了实话，赵煊到底会不会给她出头。

应该不会吧，毕竟对方可是他的亲侄女呢。而且，她是个奴婢，奴婢最重要的，便是守本分了。

赵煊眯了眯眼睛，隐有不悦：“行了，下去吧。”

“是。”

阿黎走后，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嘉敏看了看赵煊，又看了看自己兄长，心里有点不安，她是不是做地太过了？

或许，不应该这样试探的。

赵煊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笑了笑：“嘉敏啊，看来你真要学学规矩了。”

嘉敏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她的皇叔，什么时候对她这样严厉过？她也还是个孩子，身边人都是宠着她的，也没受过委屈。当下就没忍住，眼泪就在眼眶里着旋儿，可怜巴巴的。

赵锦下意识地替妹妹道：“皇叔，嘉敏只是还不懂事而已。”

“八岁了，还不懂事么？”

赵锦哑口无言。

“方才我那丫鬟实话，是她知道自己的分量，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而你，似乎忘记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那个丫鬟，怎么也是皇叔身边的，对么？”

他抚了抚嘉敏的脑袋，让她仔细听着他的话：“我不会惩罚你，因为你是我侄女，是皇家的郡主，你有任性的权利。只是这回，你伤了我的人，所以也不能这么算了。”

嘉敏身子一抖，怯怯地问道：“皇叔……”

“这阵子，还是好好在府上学规矩吧，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过来吧。”

“皇叔，我是无心的，而且她只是个丫鬟啊。”

“还没明白么？”赵煊收回了手，眼中满是失望。

赵锦忽然不安了起来，赶紧道：“嘉敏，快给皇叔道歉。”

嘉敏被她兄长这一吓，立马慌慌张张道：“皇叔，对不起。”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之前，真的只是轻轻地推了一下，想要看看皇叔看到那丫鬟到底是个什么反应而已。是他们重要，还是那个丫鬟重要。

她很忌惮那个叫阿黎的丫鬟。从第一眼，就开始忌惮了。

她和兄长没有父母，只有皇叔，若是皇叔有了重要的人，是不是就不会再分心管他们了？没有皇叔看着，他们就真的成了孤儿了。

“皇叔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嘉敏的。”她听到自己哥哥这样。

而后，皇叔就转身走了。

嘉敏揉了揉眼睛，心里有点后悔。

“知道错了么？”赵锦拉着妹妹问道。

“……知道了。”

“回去吧。”

“不在这里用午膳么？”嘉敏还不想回去，想在挣扎挣扎。

赵锦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这回你可是踢到铁板了。”

少了皇叔的庇护，往后还不知道得多艰难呢。只是他看着妹妹的神色，也不好的太过，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还有他在前面担着。更何况，他们也不能总这样依靠皇叔。

赵锦牵起了妹妹的手：“回去吧，等皇叔气消了咱们再过来道歉。”

“真的？”嘉敏眼睛一样。

“真的。”赵锦得笃定，内心却有些怅然，大概吧，兴许过段时间，皇叔就真的能气消了也不一定啊？

作者有话要：

孩子，总是很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