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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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那年，春抽条抽了起码十五公分，刚嫁过来的时候确实是个豆丁。

宋煦没有记忆，但春自己是知道的。他那时候阴郁瘦弱，没有长开的五官看起来更是平淡无味，让人见之即忘，走在哪里都像个透明人。

透明人豆丁每天挑水，浇菜园，喂养那时候还有几只的鸡鸭，然后做饭洗衣什么都干。

但宋煦娘亲不是个恶人，她只是做了千千万万个普通人都会做的事——让新媳妇儿干活。但地是不让他下的。

那时候，让不让新媳妇儿下地，就是评判一个家对儿媳好不好的基本标准。

可惜，宋煦娘命薄，很快，豆丁连地都要陪着宋煦下了。

也不知道是环境压力迫使人成长还是什么原因，春见风就长…………

一晃就有一米八了！

也幸亏宋煦争气，才能把人抱在怀里。

“幸亏你长大了，不然我还下不了手。”

宋煦想象了一下只到他腰的春，心里痒痒的。

春欲言又止，心想你现在也没下手啊……

把钱收好，宋煦开他新买的空白账本，拿炭笔记录了一天的营业情况。

经过他和春不懈的努力，目前他们的铺子一共售卖四种吃——煎饺、煎饼、炒油茶和荞麦稞。

煎饺和油茶暂且不提，杂粮煎饼是经久不衰的吃，而荞麦稞，是一样江西特产，形式跟煎饺也差不多，只是多用荞麦粉，因此得名荞麦稞。

它的特点，就是大。

荞麦稞，是把荞麦粉和面粉混合做面皮，豆腐，咸菜，生姜，肉渣，再拌上大捧香葱，包进面皮，成了一朵有着美妙荷叶边的半圆。

上锅蒸熟后，再拿油煎到底部焦脆，出锅时，香气自不用提，关键还好大个儿！里头馅儿饱满极了，捧着很有满足感。

而杂粮煎饼，则是简化版的。拿咸菜韭菜代替了现在的生菜，炸脆饼换成了酥炸锅巴，肉末代替了烤肠里脊肉之类。

别看这两样东西简单不起眼，真的成形也花了宋煦和春很大的精力。怎样搭配又好吃又不喧宾夺主，几种味道怎样调和，没有甜面酱怎样使味道圆融……

最重要的，怎么做能又有肉香又节省成本？

之前田庆来他家，参与了最终成品试验会。

可东西好吃是好吃，田庆觉得惊为天人，但宋煦始终觉得差了点吸引力。

因为他们的价格始终降不下来。

煎饺四文一只，油茶两文一碗，荞麦稞六文一个，煎饼要七文，加了肉九文。

放在面摊都能顶一顿饭了。

这里不是什么大城镇，街上来来往往哪个不穷？

那同样是吃，怎么才能让人觉得物超所值呢？

他在厨房出神，差点切到手时，被春看到了。

他当时定定看了宋煦两眼，问道：“有没有什么，是你的特长？”宋煦当时醍醐灌顶，便有了……那个图案印章。

到特长，还有什么比搞搞海报，做做包装，更名副其实的技能吗！？

他一个美术生，虽然不会拿毛笔画画，但搞个漂亮的包装，弄点销售的噱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宋煦提着礼物又往隔壁跑，拜访了牛婶旺叔的儿子。他是个木匠，在县里做工，能做些简单的雕刻。

于是宋煦画，木匠刻，赶在开张前刻好了三幅。春去买了盒花汁做的胭脂，用水调了，掺点面糊，拿模子一沾，印在饼上——便是一副漂亮的红色图了。

宋煦把账簿记好，今天营业额竟有一两半的银子——虽然成本还没去掉，但着实可观，他非常满意。

春把洗脚水倒掉，脱了外衫爬上床，声道：“明天便不会有那么多了。”

宋煦一伸手就捉住了春的耳朵，轻轻呵气道：“就你会风凉话，怎么，瞧不起夫君？”

春红着耳朵一动不动：“……今天你还没唱歌呢。”

“……哈哈哈哈。”宋煦服气：“好吧好吧，你了算！”

宋煦预料得不错——是人，就无法抵挡赠品！

而他的红图，就是这年头极其稀缺的赠品。

一份带了两片肉的面条，和一份油煎的点心。同样的价钱摆在面前，许多人会先入为主的认为面条可以当作一顿正经饭，就此作出选择。

而当这点心没见过时、它也有肉时、它虽然是点心但非常大时、甚至是……还有幅可以自己选的图案时——它就在不断的往自己身上加买买买的砝码。

人会下意识地觉得，这么多附加值，赚到了！

个性定制，时髦！

宋煦美滋滋的抱着春，想着明天再多画几种图，一边问人：“我们修屋顶需要多少钱？”

春想了想：“准确的我也不知道，但二三两应该是要的。农村土屋，最贵的就是瓦片，否则茅草真的不贵，我们也可以……”

“不可以。”宋煦拒绝：“我不要再半夜被淋醒了，你也不许！”

捏了捏春的鼻尖，两人想着钱的事情就睡了。

第二天天不亮，又起了个大早。

刚冲好面糊，门就被拍得哐哐响，一瞧，正是每天叭叭不停的田庆。

宋煦挑挑眉：“怎么了，今天挺早啊。”

“嗨……”田庆臊眉耷眼地进来：“家里又吵架，大哥闹分家，我睡不着就先过……你们怎么又吃面糊！”

面糊夫夫中的春难得心虚，哪家夫郎像他这样，天天给夫君吃随便用开水冲的东西啊……

“是我偷懒了，我去重做一份吧？”

宋煦立马拉下脸，可惜是对着田庆：“干嘛，我们吃什么关你啥事儿！”

“嘿，不啊哥，我是夸你们吃得好，给我分一口呗！”

望着嬉皮笑脸的田庆，宋煦：“…………”

三人呼噜噜地吃完了面糊，一起走上了县里，把铺子开了。

门开那瞬间，宋煦只觉得眼前金光四射——

桌凳，柜台，煎锅，铁板，一切都像洗尽铅华焕发了第二春的少女，干净到反光，亮得刺眼！

宋煦：“……江天天！”

“……哎！”蜷缩在柜台后面的江天天突然一个鲤鱼挺蹦了起来，瞪着茫然的眼睛问：“怎么了恩公，我擦错了？那我再擦！我就是，只擦了前边，剩下的我明天再擦……”

什么感觉？雇佣童工即将铁窗泪的感觉！

宋煦又气又笑：“谁让你夜里还给我们扫卫生？而且我们还没留你呢！”

江天天立马眼泪汪汪：“恩公，我哪里做得不好吗？这样，今晚我把后院也收拾了，您再看看……？”

“……唉，我不是让你不要睡地上的吗，怎么不听呢？”宋煦无奈叹气：“你又不是我们的奴隶……哎哎的就是你！头也不许磕！”

新的一天，从哐哐磕头开始。

宋煦与春到后厨开始做馅儿醒面，田庆在前面忙活，江天天一会儿生生火，一会儿端端水，清阳光洒下来，好一场金色的雨。

约六七点时，街上人渐渐多起来，的面点铺子也开始热闹。

虽然暂时不及昨日的盛况，但来买吃的的人络绎不绝，生意还是很不错。

有几个看起来就比较富足的，是昨天的回头客。

他们在县里有比较体面的营生，不会为一点肉一点油而痛哭流涕，买起煎饼来，一买就是三五个，是家里人的早饭之类。

又过了一会儿，一帮粗头汉子也来了。这些多是来县城做短工的乡下汉子，他们买的分量同样不少，因为自己有收入，也很是大方。

昨日的荞麦粉就不太够了，因为江天天的事耽搁，没买成。

春又和了一盆面，发现袋子空了，赶紧甩甩手到了铺子里。

“煦哥，荞麦粉没了，咸菜也顶多够今天了，得去买了。”

宋煦正在摊煎饼，腾不开手，抬眼扫视，便把在田庆身边递东西的江天天给指了出去。

“丫头，去买点荞麦粉和咸菜，主街上的刘记百货——认得吗？”

江天天接到了成为革命斗士以后第一个党派下的任务，顿时昂首挺胸，眼睛闪光，虔诚地接过田庆给的钱袋子和背篓，一溜烟就上街去了。

春见宋煦满头汗，伸手帮人擦了擦，有点心疼。

“还是我来做一会儿，你休息下，去后面包饺子。”

宋煦确实站累了，见春强硬，便把工具递过去，宠溺地亲了人脸颊一下。

春：“…………”

不心转头看到的田庆：“…………”

田庆：我真是瞎了眼了。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应该在地底。

***

另一边，江天天怀着八百分的热情，来到了主街边上。

冷风一吹，她的情绪立刻降了八个度。

她是个逃家的人，虽然爹爹只在赌坊附近出没，一般遇不到，但还是心为上吧。

掌柜并不因为她人而轻视，麻利地给她包了荞麦粉和咸菜。

两人很有效率的交易完，江天天惦记着铺子，晃晃悠悠地背起背篓就往外走。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一脚还没踏出店门，就听见门外边传来一道声音——一道令她恐惧，刻在本能里恐惧的声音。

“赔钱丫头，你哪来的钱？”

男人像一座可怕的山峰。

他浑身煞气，迎面走来，抬脚便踹！

江天天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脸，却不料有人挡在的她身前，砰地一声架住了那条可怕的腿。

那是个双儿。

不高，甚至是娇的。

“哼，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孩子抬脚就踢！？这样的畜生，免不了要我来教教你怎么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