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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坐在堂屋中，闻着院子里飘来饭菜香，顾东篱肚皮咕噜一阵乱响。

天色全然暗了下来，屋子里昏灯如豆，远远立在方桌的一角，投出暖橘色的安宁。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推开——

听着脚步声，便知是秦北行。

顾东篱总算盼来了救兵，好生委屈，她蔫歪着身子，有气无力道：

“我的好哥哥，你再不来，我怕是要饿死了还不如让娘亲打一顿呢，痛过也就罢了，这饿肚子的痛苦，我可承受不住啦。”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投在地砖上，温凉似水。

“该让你长些记性，日后多少有些瞻顾，不敢胡来。”

秦北行嗓音轻沉，把木色漆盘搁在桌上，然后搀她起来，坐到长凳上去。

她探头看去，见青花瓷盘中，赫然摊了一张鸡蛋饼。

葱花韭菜，配着蛋得清香，诱得她口齿生津。

头伏饽饽二伏面，三伏烙饼摊鸡蛋，过了三伏天，秋老虎也要渐歇脾气了。

“你慢些吃，我去给你沏壶茶来。”

秦北行在她背上拍了一记，不许她徒去抓，而是把筷子塞进她中。

他径直去内室炕桌上，提了凉茶壶过来，沏了一杯酽茶，递到了顾东篱跟前。

顾东篱接过茶杯，欢快道了声谢，迫不及待捧着鸡蛋饼，大快朵颐起来。

嘴里还咀嚼着，她鼓着腮帮子话：

“今天你不回会馆啦？”

“吃完再话。”

“哦”

实在是饿极了，顾东篱三两口就把一整张鸡蛋饼干掉，喝了口浓茶消食，还有些意犹未尽。

秦北行怕她吃得急，一面拍拂着丫头后背，一面开口：

“知道你未曾吃饱，只是现在已经晚了，七分饱比较适宜，多吃积食，晚上睡不安稳。”

“北行哥哥，他们都你孑然一人，独来独往，不想你这般会照顾人我真是好福气，成了你的妹子！”

顾东篱笑容晏晏，托着腮，在昏灯下肆无忌惮打量着秦北行的清俊轮廓。

看了半响，都快把秦北行看得破功了，她悠悠一叹，遗憾道：

“可惜，我也只能缠着你一两年，待你杏榜夺名，就一定会娶嫂嫂的，我这份福气就到头了”

秦北行眸光一黯，鬼使神差道：

“我未必高中，若考到七老八十，你岂不是赖我一辈子？”

“哈哈，哥哥什么傻话，你不娶嫂嫂，我也是要嫁人的呀！哪能一辈子赖着你？”

顾东篱觉得北行得话好蠢

虽然，她嫁人要求比较苛刻，估计也有点悬了。

但少女一颗心，总盼着意中人会踏着七彩祥云出现，缘分未至，等就是了。

明明是玩笑话，秦北行却听得认真，半张脸隐在光影中，不辨神色表情。

他一直以为决定权在自己中，却忘了东篱等不了他太久。

明年、后年，到了适婚年纪，不用他什么，自有人为她操心终身大事。若那个时候，再去划清兄妹身份，妄想留她在身边一辈子，岂不成了笑话？

眸光沉沉，措辞良久后才道：

“倒也不用急，等我考中进士，自有青年才俊与你结识，终身大事，还是好好挑选——定要找个疼爱你的，最起码，要处处比我好的。”

以他的性格，能出这样的话，实在算是剖白心思了。

顾东篱听出了话外之音，却没听懂他的告白之意。

依旧嬉笑着玩笑道：

“哈，北行哥哥文采出众，生得又一表人才，若是明年杏榜夺名，那更是少年有为，未来可期！我上哪里找处处比你好的去？看来，只能一辈子赖着你了？吃穷你！”

“好。”

秦北行应得飞快。

万年冷淡的脸上，这会儿飞上了两朵可疑的红云。

全赖着一盏昏灯，将一切暧昧心迹掩在了昏淡之中，顾东篱大咧着忽略了。

院中传来上锁的声音，她知道时辰不早，该劝北行早点休息。

“哥你快回屋睡觉吧，明日我与你一起去会馆，过了三伏天，食谱也该有所调整啦，我得去安排安排，秋闱将近，半点马虎不得。”

“你也早些休息，明日与干娘些软话，别再惹她生气。”

秦北行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个简单，哄爹妈，我最擅长了！”

顾东篱仰着脸，冲他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