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内斗（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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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夏溪到了周介然家。那位少爷又在工作，各类文件看得飞快。

夏溪伸出一个脑袋：“介然？”她很喜欢对方工作中的样子，与平时不一样，总有一股气势。

周介然抬眸：“过来。”

“嗯。”夏溪蹭蹭地走过去, 站在周介然的皮椅椅背后面, 伸手在对方的黑发当中左右拨弄, 东瞅瞅西看看。

周介然笑问：“在干什么呢。”

“唔，”夏溪实话实，“看你每天忙成这样, 有没有长几根白发。”

周介然又是浅浅地哼笑道：“没有。”

“好像还真没有。”

“我在这方面基因不错，父亲六十才有第一根白头发, 母亲直到现在还是乌黑乌黑。”听着有点气人，什么基因都好。

“哦……”夏溪, “那我猜, 你也六十。”

“不知道，”周介然随后道，“你盯着好了，看我什么时候会有第一根白头发。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 还是别的。”

夏溪满面通红, 知道这话背后是一生的承诺, 讷讷地“噢”一声，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全不见了。

发现周介然的第一根白头发，那个场景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是清醒来观察仍在熟睡的他，还是平时无意看向忙忙碌碌的他, 还是晚上睡前凝望洗漱时候的他，还是……

“好了，”周介然回复了最后一封邮件，伸手轻轻关上电脑的显示器，“庭审？”

“嗯。”夏溪在周介然椅子旁边地毯上边轻轻坐下，“以前讲过。我是天发律师，尹律师是上城律师。这次庭审，国祥知道项目真正的开发方上城资金紧张，死咬天发！我就当然不同意啦……出示多组证据，比如合同、邮件……我以为，尹律定然会把矛头指向我们，谁知竟然没有……他并没有否认该由上城付款，而是提出国祥报价等有问题，不同意向国祥付那4800万块……”

周介然沉默片刻：“也许他是觉得，这样更可能赢。”

夏溪摇头，神色黯然：“应该不是……甩锅更容易啊。”她的表情有些空茫，“我在诺言三年，看尹律师了无数大额官司。他风格与我不同。我会认为，在事实上，天发不再是出资方，自然不该背锅付款，接案子时也很慎重。可尹律师会认为，投机取巧、蔑视法律的人，背锅或者背一部分锅也是活该，应该得到教训，明白“规则”二字该怎么写。在尹律师看来呢，律师就要保障自己客户利益，并在合法范围为委托人着想，至于公平公正，那是法官的事，有人因为投机取巧、粗心大意等等栽掉，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一切有法可依，谁让他们被人捉住辫子了呢。”从尹律师故意购买高价墓地、告到法院让兄妹们一齐分担就能看出，尹律师在善良当中带点“狡猾”，不像夏溪那样总是一根儿筋。

“……”

“我是觉得，与我有关……特别难受，特别特别难受，他怎么……反正如果是我，我是做不到的，就算为你也是做不到的。”

“我知道。”

“可是，虽然第一次庭审有点不利，是尹律师的话，也许真能通过向国祥开刀，替上城争取到……与对天发下手一样多的利益。”

“嗯。”

“也只和这么去想。”对尹律师还有上城，从天发身上抠钱，还是从国祥身上抠钱，区别不大，只是前者更加容易一点。

夏溪坐在地上，表情有点儿愣：“我总觉得亏欠良多。尹律师这个人呢——”她讲了许多许多过去三年发生的事。她记性好，尹律帮助她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在心里。讲着讲着，对方情感渐渐变得明晰、浓烈，夏溪怔然。

周介然一直默默地听，对“情敌”感觉有些变化。看着夏溪这个样子，周介然问：“如果没有我出现，你会接受尹律师吗？”

夏溪回答：“不知道……”她意思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没什么好想的，她不想去幻想另一种可能，去幻想一个没有周介然存在的生活。

周介然盯了她一会儿，像是在等待她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很快他转移了话题，：“白天，我与金鹤保险初步谈判破裂。”

“嗯？”

周介然的手指敲了几下桌子，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一阵闷响：“可以肯定，风光株式会社希望掌控公司，周修然是他们所选中的傀儡。最近几年，房地产行业风险越来越高，VC、投行都开始绕着它走。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大清楚，风光……应当是想最后把钱都榨出来，短期之内提高清臣价值，然后三五年内把这摊子甩掉。至于金鹤保险，原本态度应当比较中立，希望能有更多利润，也可没有算换管理层。现在这个架势……怕是风光给了金鹤什么东西。云安居是一个引子，目的只是逼我下台。鲲鹏抗震级别没有达到要求，原本已经承诺按设计图改造，却忽然间反悔，直接搞到停工，还闹得满城风雨，让清臣陷入泥潭。这背后肯定是有风光的影子，为的是把责任全部归咎于我。不过我也不想知道他们用的伎俩。”云安居出事、周修然发难的那几天，清臣股票连续跌停，现在已经开始回升，长远来看影响不大，就跟过去那些曾经出过类似事件的企业一样。

夏溪：“很容易呀。只要答应他们成功夺-权之后不官司也不做改造，按照合同支付工程款和奖励就好。反正抗震已经达到国家标准，鲲鹏建工公司也不会有风险。”

“也许是吧。我不会给金鹤股份，可能拉拢不了它们，只能再想办法。”

“嗯。”夏溪知道，股东会的事情，云安居的事情，都得想办法，而二者关系恰好盘根错节。股东会那方面，她也不太清楚周介然究竟有多少底牌在手，也没有问。而云安居那方面，夏溪估计，要官司。可是，法正律师澳大利亚摔断右腿还没回来……天恒律师做房地产的律师也不算特多，会是谁……来代理呢？？？会是她，去参与吗？？？

“夏溪。”周介然转眸，凝望着面前的她，“其实，那个两周之约我还没问结果。”确立关系，总归是要一个询问，一个yes。虽然那天没忍住时亲了对方，但在这个年代亲吻甚至上-床都无法明男女之间的明确关系：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还是慎重考量后的情不自禁。

“啊？”

“一开始是家里出事，不方便问，后来又是公司出事，不愿意问。我总想着，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能理性做出选择——我过，我希望仔细考虑，不要将来后悔，我喜欢完完整整的“在一起”。不过现在……我也发现，即使这次解决，以后还是一样，永远没有“安稳”这个法。所以……你可以再慎重想一想，是否百分之百接受那种生活。如果你认为，还有更好的选择……”

“介然，你在什么啊……”夏溪有时候真不明白这位大老板的脑袋里装着些什么，可能“思虑过多”就是他们这类人的通病吧。

“我怕有天你会后悔，觉得那年选错了人。”昨日天上今天地下的企业家太多太多。

“哗，”夏溪生气，他以为她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会接受别人的吻，随随便便就会对着别人动心的吗？“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无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关乎我和你。我不图你什么东西，我也不图尹律师什么东西。”

“……嗯。”

“对于你在游轮问的那个问题，我答应、答应、答应！我答应做你女朋友，你听见没有！你可不许撤回！”

本来这个“答应”应当伴随浪漫，她也一直都在心里暗暗期待，她觉得“答应”必须要创造一个重要回忆，可是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面，她脱口而出了那个词后，忽然明白过来：果然，“一起”更加重要。

顿了两秒，夏溪又道，“介然，你也不用考虑我考虑家，就做自己想做的事，万一……我是万一……”夏溪坐在椅子旁边的地毯上，两只爪子撘着周介然的膝盖，把下巴颏搁在交叠的手上边，就那么自下而上的看着他。她忽地画风一转，问道，“你看过周星驰那个《喜剧之王》没有？里边有句经典台词。”

“没有，我不大看电影电视。”

夏溪摸过手机，开搜索引擎搜了一下，噼里啪啦出来好几页表情包，她选择下载图片，直接发到对方微信窗口。

周介然看了一眼，发现那台词是“我养你啊”。港式老电影的氛围中，尚显年轻的周星驰一脸感慨，他望着他心爱的人，吐出了这简简单单又包含着承诺的四个字，阳光将男人的头发和脸上绒毛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直击观众心灵。

“介然，”夏溪攥着手机，无意识的拿指甲抠着手机链，每抠一下，便吐出几个字，看上去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我工资也不低，以后还会更高，虽然不能特别奢侈，对付对付总是够的……”

“……”

“那句话是怎么的？我负责挣钱养家——”

“你负责貌美如花？非常奇怪的句子。”

夏溪来回甩头，长发在空气中摇晃，口中发出否定：“是，你负责改变世界。”

“……”

“或者，你负责改变国家。”

“溪……”周介然眸光一动，将夏溪从地上拉起，让对方坐自己腿上，仰起脖子吻她的唇。夏溪心脏乱跳，闭起眼睛，不敢看。周介然有一些情-动，卷着对方舌头用力向回拉动，像要把人融入自己五脏六腑。他不断重复这个过程，进-入，缠绕，向后扯动，两人舌尖仿佛两根蔓藤，紧紧相贴不会分开。灵魂也像两滴水银，稍一接触，立即牢牢相拥合二为一。

周介然用牙齿轻轻含住她饱满的下唇，向外一扯，等到不再拉得动了，两排牙齿便自然地磨着对方下唇内外缓缓退去直到彻底分分开。而到那时，夏溪下唇便会弹回，湿漉漉，红艳艳，沾着水光。夏溪没有交过男友，被人换着花样“玩-弄”，有点承受不住。

接着，周介然又含住夏溪上唇，并用舌尖轻轻拨-弄那颗唇珠，夏溪两手抓住对方宽厚双肩，不自觉地用力，直到十指发酸。

真的……

二人重新深吻，夏溪特别紧张，用力地从对方口中汲取氧气，不出意外地，将对方干净的气息啜于口里，压入肺中，彼此交融。

末了，周介然忽然沿着夏溪下唇、下颌一路吻了下去，右手抓住夏溪长发，一扯，让她扬起脸颊，露出脖颈纤长的美好的弧线，嘴唇压了上去，从下颌沿着脖子滑到锁骨中间。她身上有点奶香，周介然能嗅得到。他从她的锁骨中间，擦着锁骨凸出，移到颈侧，又再顺着颈侧上去，一直到了右耳耳边，张开双唇，用牙轻轻咬了一下。

“嗯……”整个过程当中，夏溪浑身直抖，用力绷着，脚趾都蜷起来，有种陌生感觉，叫她既迷恋，又想挣脱。

她轻推对方，从周介然身上站起，可以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她垂着眸子，半晌之后故作镇定，扭过身子趴在大写字台上边。

“鉴于你这个人最近心思过重——”夏溪扯过桌上的纸，唰唰唰唰开始写字。

她一口气写了很多很多，落笔时没有思量，没有犹豫，仿佛这些文字早就刻在了脑海里，在见到周介然的那一刻，这些文字便自然的流淌出来，落于笔下，与她的片片真心融为一体。

周介然耐心等了一会儿，可能有五分钟，也可能有十分钟，他一直望着她的侧脸，静静的守候着。

很快，夏溪抬笔，“啪嚓”一声扣上钢笔笔帽，像是一个将军刚从战场凯旋，还剑入鞘。上面写着：

【周介然、夏溪经过友好协商，根据《中国人民共和国合同法》，就合伙经营事宜达成如下协议：

第一条：项目名称：谈情爱。

第二条：合伙期限：合伙期限为80年，自2019年8月6号开始，到2099年8月6号结束。

第三条：出资额、出资方式：甲方周介然以劳务出资，出资比例为50%，乙方夏溪以劳务出资，出资比例为50%。

第四条：利润分配：收益以及亏损，按双方出资额承担。

第五条：退伙：除法定退伙事由以外，不得退伙。】

夏溪大笔一挥，签上自己名字“夏溪”，把纸和笔推给对方：“赶快签字。”

周介然：“什么是“法定退伙事宜”？”

“也叫自然退伙。”夏溪解释，“就是法律规定，发生这些事情，他就自然退伙。比如……作为合伙人的自然人死亡或被依法宣告死亡。”

也就是，夏溪给周介然出了一纸“合同”，终止日期就是“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

“哦。”周介然握住夏溪的手，男人的大手包裹住女人的柔荑，落笔在最下方签了字。

一笔一划写出周介然的名字，一字一句写进夏溪的心里。

待合约签署生效，夏溪把纸折叠再折叠，揣进包，妥善地藏到了带拉链的口袋：“那我是你女朋友咯。”

“嗯。”

“以后名片加上一行：夏溪的男朋友。”

“好。”

“……我开玩笑。”

“我知道。”

“……”

夏溪想到方才周介然那番话，还是不爽，五指虚张，在周介然的胸口处使劲挖了两下，然而黑色衬衣下面的肌肉充满力量，夏溪像只猫一样刨了两下，一点都没撼动：“哇，刚才你竟然讲出那种话，真想把你的心脏给挖出来，看看是啥做的。”

“别，”周介然淡淡地道，“还是包着的好。要是真挖了出来，那就满地都是你了，不好收拾。”

“……”夏溪觉得自己自诩伶牙俐齿，可好像却总也干不过周介然。

两人随口话，不知不觉到了很晚，夏溪忽然了一个喷嚏。

“嗯，”夏溪，“有人想我。”

周介然好笑道：“你还相信这个？”

“不信……”

“别信，”周介然又摸了一把夏溪脑袋，“你要相信这个，半夜都睡不着，早就得去医院挂号看过敏科。”

“为啥半夜都睡不着？”

“我十二点半睡觉，你十一点就上-床。”

夏溪傻了：“你……你怎么这么会讲情话……”国民男友骚话连篇，那些粉丝都知道吗？

周介然低低一嗓：“因为我的都是真的。”

“……”夏溪心头莫名又有东西满溢，“嗷呜”一声，回身抱紧了周介然，脑袋用力地蹭对方肩膀，静电搞得几根长发都支棱起来，“然，然然，你真好。”

周介然喜欢看她撒娇的模样，他含了一下她的唇，问：“不过，怎么会喷嚏？感冒？”

“没有，”夏溪，“不过，跟尹律师对薄公堂，有点儿累，不论是从体力、脑力，还是情感。”夏溪觉得自己矫情，在法庭上，不管是尹律师让着她、还是不让着她，她心里都不会好受，难免胡思乱想。

“那么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的。”

其实夏溪想留下来，可周介然不，她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后来她想，嗨算了，古人得好，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们两个大忙人，一个准备开庭，一个还要把控公司，都不是那种有时间缠绵的人。

还是先把接下来的工作做完了，等到有假期的时候，再考虑如何度过吧。不管是外出旅行，还是闭门休息，只要他在她身边，那就足够了。

周介然将夏溪送到别墅门外，夏溪坐进车里，一边发动汽车，一边侧目望着。

两人刚确认关系就要分开，夏溪实在是有些不舍。车窗玻璃摇下了一大半，夏溪半张脸藏在玻璃后，冲他笑了下。

周介然两手压在车窗玻璃上缘，问她：“还接吻吗。”

夏溪看见远处有邻居在走动，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怕被发现，做贼似的：“算、算了，我不想上热搜。”

周介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忽然轻轻吻了一下自己右手食指中指指腹，而后将那两根手指放到夏溪唇上碰了两秒。

夏溪一愣，又被撩的浑身冒火，心里发痒，想亲，勉强忍住，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唇，面红耳赤伸腿轰了一脚油门，rou地跑了。

而在路上，夏溪也一直偷偷地舔自己嘴唇，其实也没什么味道，但就是有一种干坏事的紧张、甜蜜。

…………

回到租的家里，夏溪正想告诉闺蜜萧雅自己刚刚和周介然“在一块儿”，却见聊天框里已经有了一条消息：【溪……果然不是多心……陆一策他……求婚了……】

“！！！”夏溪甚至都等不及字回复，直接一个电话干到萧雅那边，“雅雅！！！要听！！！搬板凳听！！！”

“也没什么……”萧雅语气带着很难得的羞赧，“就是……今晚是我们俩见面七周年嘛……”

“！！！”

萧雅一五一十地对夏溪讲述被求婚的过程——

今天是8月6号，二人相识整整七年。别人七年之痒，他们七年求婚。萧雅是在回云京的高铁上面认识一策，很快恋爱，毕业结婚，而后离婚，风风雨雨。

她在几天之前发现陆一策在偷偷翻出离婚时自己还给他的钻戒量尺寸，从此心脏悬在喉咙没下来过。在“见面七周年”这个特殊日子，萧雅一直以为对方会约自己，出去吃顿烛光晚餐，而后来场盛大求婚——当年，对方便是这样。

可是直到下班，陆一策是约了她，也出去吃了烛光晚餐，但却没有盛大求婚！二人直接搭车回家！！！萧雅的心缓缓坠下，在地铁上心不在焉，不停地想原因，连影视公司询问某本推理价格她都没心思回。

陆一策……又不算求婚了吗？还是……想向别人求婚去呢？萧雅仔细回忆陆一策的行踪，觉得对方好像没有机会“出轨”。虽然他俩只是炮-友，可是萧雅并没见过其他女人。

她颓丧地走进她的两室一厅，刚开灯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然而……五分钟后，她便觉得不对。

客厅茶几上面贴着一张心形的便利贴：【购于2015年10月1日，装修完毕一个月后。】

“……”萧雅走到客厅一侧墙壁前边，发现电视上面也贴着一张心形的便利贴：“购于2017年5月1日，萧雅想换65英寸的电视来看。”

“……”一瞬间，当时回忆涌上心尖。她爱看电视，虽然那个55英寸的才刚买来不到三年，她也想换个，陆一策却二话没便在网上查询信息、选择品牌。

再往下，电视柜：【购于2015年10月6日，装修完毕一个月后。】

而后便是上面一大排东西：【购于2016年1月1日，东京，元旦三天假与萧雅同游日本，萧雅喜欢。】这是一个黄色的招财猫。还有，【购于2016年3月1日，与萧雅闲逛商场，萧雅看中。】这是一只毛绒的田园犬。还有，【购于2016年5月1日，美国加州mountain?view谷歌总部，去美国开会，为萧雅带纪念品。】这是一个安卓机器人，十分可爱。每样东西，都有时间，都有地点，都有来历，都有目的。

而萧雅十分惊讶地发现了，这个家里每样东西，竟然都是按照自己喜好购置！只要自己想要，陆一策绝不会反对。她一直习以为常，直到此刻才意识到，陆一策有多么希望她能开心，甚至从不提出反对。她又想起在老家那时，陆一策：我只觉得有个事做会更开心，看书看剧的满足感没法儿与“成功”相比，而这句话，萧雅如今也有点儿体会到了。

萧雅走进厨房，发现每样东西也被贴上条：

冰箱：【购于2017年1月1日。萧雅爱吃，原先两开门的冰箱容量不够，想要最大445升的三开门冰箱。】

洗碗机：【购于2017年3月1日。萧雅不爱洗碗，认为洗碗定是世界上最浪费生命的烂工作，我也不爱洗碗。】

还有灶台、锅铲……甚至也有调料！

空气炸锅：【购于2017年5月15日，萧雅胖了两斤，决定瘦身减重，要买空气炸锅，少用家里炒锅。】不过一共也没用几次。

咖喱：【购于2017年5月某日，超市，萧雅想吃日式土豆咖喱饭，按照菜谱烹制，萧雅非常喜欢。】

香叶：【购于2017年7月末日，超市，萧雅想吃法国嫩煎鹅肝，按照菜谱烹制，火候过大，失败。】

“……”这些事情本来已在记忆角落，此刻全都翻腾上来，萧雅又温暖，又想笑。

还有某牌子豆瓣酱：【2018年5月26日离婚之前，每三个月采购一次，萧雅爱吃。】

某牌子红腐乳：【2018年5月26日历离婚之前，每四个月采购一次，萧雅喜欢。】

萧雅哭了。

确实，厨房里的一切，也是她喜欢的。

她走进自己房间，不出意外地也发现许多纸条。

床上写着：【购于2014年10月9日，装修一个月后，与萧雅同被两年零七个月零十七天。】

不仅家具上面贴着，柜里衣服也贴着：

一件prada：【2013年9月30日，西班牙，与萧雅同游欧洲，萧雅喜欢，咬牙买下，回到学校工数月回补积蓄。】

萧雅：“……”那是她第一条大牌的连衣裙。

一个香奈儿包：【2014年8月30日，云京，工作后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萧雅买包。萧雅一直喜欢，总算可以买来。】

萧雅：“……”那是她第一个大牌的手提包。她对奢侈品兴趣其实不大，只是看中那个款式、颜色。

柜子的最里面，是婚纱。婚纱是纯白色，抹胸式的，可以展示萧雅很傲人的胸围。下摆拖地，样子高贵优雅。很多朋友结婚买的便宜婚纱，可萧雅没有，所以直到今天婚纱依然没有任何地方破损，一直被她挂在衣柜的最里面。

婚纱上面果然也有张便利贴：【购于2013年12月1日，即将与萧雅结婚。一个月内跑了十几家婚纱店，最终选定这件。】

萧雅心中酸酸胀胀，眼泪默默地向下淌。

然而，好强的她还是狠狠地想：“把日期都记得那么清楚干嘛？！学霸了不起啊！”

陆一策是萧雅见过的唯一一个比闺蜜夏溪记性还好的人，而且，陆一策对日期记忆能力极强，萧雅甚至怀疑对方有点超忆症。

不过，萧雅想：“陆一策也不是什么都能觉得，有好几张纸条上面写的2017年5月某日”或者“2017年7月某日。”

萧雅又来到了陆一策的房间。这次，让她注意到的却是两件不起眼的东西：烟、酒。

陆一策以前并不抽烟。而萧雅早就发现，他们二人离婚之后，陆一策会偶尔抽烟，虽然，在成为炮-友之后，陆一策的烟瘾变，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完全戒了。至于酒，陆一策以前也喝，但是离婚之后也是明显更凶，还把那个发也找来陪他喝。

两条烟上帖条写着：【购于2018年5月26日，与萧雅离婚当天，一次买了十条，当天抽了十根。】

几瓶酒上则是写着：【购于2018年5月26日，与萧雅离婚当天，一次买了十瓶，当天喝了半斤。】

“……”萧雅默默地念，“一策……”

最后，她在陆一策床边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个红色丝绒盒。

“……”一刹那间，萧雅的呼吸凝滞，她用手在自己丰满的胸脯上用力顺了一下，告诉自己淡定、平静，然而心跳一下一下，好像有人正在她的心上擂鼓、乱她的生活。

萧雅手指微颤，拿起那个盒子，心翼翼地开，仿佛捧着什么十分易碎的东西，害怕惊扰到它。

一枚钻石戒指。

主钻很大，比本科毕业后陆一策第一次求婚时大很多。四年过去，陆一策的收入早已翻了几倍，也有财力给她更加好的东西。

萧雅正呆呆地看着，边听到了脚步声响。她忙回头，却觉手里一空，原来戒指盒子已被陆一策拿走了。

陆一策后退一步，缓缓单膝跪下：“雅雅，和我结婚好吗。”

“一策，你……”

“以前是我不对，不该把自己的喜好强加于你。如果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加倍珍惜你的。”

萧雅问：“……真的？”

陆一策：“真的。”

萧雅又问：“知道错了？”

陆一策又答：“知道错了。”

“那好吧。”萧雅红着脸，抽出背在身后的手。陆一策拿出戒指，放下盒子，左手拉过萧雅的手，轻轻套上那枚戒指。

“雅雅。”做完这些事情，陆一策站起身，然而并未放开萧雅的手，低头看着既是前妻又是未婚妻的人，“之前想过去吃法餐，并在外面某处求婚，可是后来觉得……还是在这个房子求婚最最合适。”

“……嗯。”萧雅明白，这个房子，几乎是见证了他们两人几乎所有喜、怒、哀、乐。果然是最合适之处。

“你……”萧雅也没平时厉害，“你怎么记得住那么多的日期？”

“几个原因。”陆一策温柔地向萧雅解释道，“第一，对于与你有关的这些个事情，总会格外注意。第二，重要日期我有记录，比如去欧洲、去日本……查下电子日历就可以了。第三，有些时候并不需要记住日期，只要记得是月初或者月末的周六周日，就能查日历推测出来时间。”

“原来如此……”

“走吧，我还订了一个蛋糕。”

“好……好的……”

“雅雅。”

“嗯？”

“老婆。”

“……嗯。”

二人吃了蛋糕，萧雅知道，自己即将再次变成已婚人士。

哎，她想，自己结婚两次，而夏溪还是条单身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幸福。

出于这个原因，她给夏溪发了微信。

夏溪不知在忙什么，一开始没回，萧雅想起影视公司那个询价，急忙开微博私信。她在私信里翻了一下，很快找到了那条来自于“托塔张天王”的私信。

托塔张天王：【雅音老师，请问《死亡深度》这本书的影视版权还在吗？】

萧雅：【在的在的。可以加我微信详聊：1858555xxxx。】

“托塔张天王”立即回复：【雅音老师，我是彩虹影视的IP策划张靖。请问《死亡深度》全版权的价格？】

萧雅连忙单敲众多的伙伴，叫人提供意见，最后报了数字，比陆一策年薪还要高出一截。

张靖表示将会上报，公司流程较长，多个部门评估，但是他会一直跟进，随时汇报进度，叫萧雅多配合。

萧雅特别兴奋。一个晚上，她第二次紧张，心一直悬在嗓子，一秒钟都坐不大住，一直绕着家里转圈，一边走路一边字，陆一策好笑地看着。

萧雅觉得，她现在能理解陆一策所讲的“上进、努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最终收获许多东西，被人关注、被人肯定、被人喜欢、被人赞美，激励、启发、改变许许多多的人，再回首漫漫长路，各种滋味涌上心尖，确实与平日里看书看剧那种感受不同。

她的确接触到了更加广阔的世界。

…………

十点半钟，夏溪才终于来电话，大呼叫：“雅雅，要听！搬板凳听！”

萧雅把整个过程讲述完毕，：“我结婚两次，麻花结婚一次，你……”

“我……”夏溪一缩，“其……其实……我也有男朋友了……刚刚才确定关系……”

萧雅“嗷”地一声怪叫：“谁？！是谁？”

“你认识……陆一策也认识……”

“？？？”

夏溪声音放轻，俩字儿俩字儿地：“姓周，那位，少爷……”

萧雅更加变调：“周介然？？？！！！”

“嗯……”

“国民男友？？？！！！”

“他现在不是国民男友。”夏溪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傲娇，“他现在是我的男友。”

“你、你怎么会跟他搞到一起去了？？？！！！”

“雅雅，注意用词。”

“行行行，总之你快给我讲一下，你们是怎么搞……呃，怎么在一起的？”

夏溪讲了一下萧雅不知道的她与周介然间纠纠缠缠的事，从狮城的官司，到龙山的官司，到私下的偶遇或者约见。萧雅才知道夏溪和周介然有这么多接触，很不高兴地道：“你可瞒得真好，连我都没有告诉！”

夏溪连忙哄道：“周家那个少爷身份比较特殊，我怕最后没成你也陪着伤心。”

“好吧……”

两个女孩扯了整整一个时，萧雅抬头看表，表示要睡觉了。

她挂断电话，鞋都没穿，急吼吼地跑到陆一策的房间：“一策！一策！我闺蜜、你发，居然成了一对！！！”

“……”

“你怎么都不大惊讶？！”

“因为我早看出来了。”

“怎么可能？！”萧雅感到难以置信。

“雅雅，你好迟钝。不然，那个少爷干什么要请我们俩去乘游轮？就是因为只带夏溪显得有点不大方便。”

“……”

“别管他们。”陆一策把萧雅抱起，叫她躺进软软的床，“脚凉。”着，陆一策也坐在床沿，将萧雅的脚丫捉在自己手里，焐热，而后站起身子，半跪下去，亲吻了下手中未婚妻的脚背，接着撩起对方睡裤，滚烫的唇一路沿着笔直的腿上去，到了上面解开萧雅睡衣，手伸进去，开始接吻。

萧雅伸手关了床头的台灯。

陆一策今天尤其心急，前戏过后，只退下了萧雅一只裤腿，便将自己挤了进去。

…………

最后萧雅太累，便窝在陆一策暖和的怀抱中。在萧雅外婆去世、回中京之前，二人每次“约-炮”以后都会各回各屋，但在那之后，他们便越来越多地在一起度过夜晚。

萧雅浑身疲惫，却兴奋得睡不着觉。

与陆一策即将再次成为夫妻。去年闹掰、离婚，多亏只能住在原先的房子里，他们离得不太远、又不太近，近到可以时常看见、碰触从前那人，远到可以理性看待、讨论以前的事，而不是一切都从爱不爱出发。他们终于明白对方真实想法，也终于揭开了多年来的误会。

影视公司非常看好她的前景。这是一个意外之喜。她只是喜欢想象、只是喜欢写作，但是，谁不想有更加广阔的受众呢？而走上写作这条道路，也是因为与陆一策住在一起，从不太远、又不太近的地方观察对方，尝试从旁观者、而不是从妻子的角度去理解他的生活方式。

如果当初没有买下这个房子，大概离婚后会立即分道扬镳，再也无法体会这些美好的事。

萧雅带着一身倦怠，在黑夜里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墙壁、窗子，温柔而又心地对着房子了一句：“喂，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