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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女装大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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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铅蓝色的青烟飘忽而上, 卷着浓郁的甜香,跟上次的白烟迥然不同。

乔盛宁慢慢的曲起右腿, 右手拿着那被火折子烧坏了的鱼形碧血石搭在腿上, 手臂无力的下垂,莹莹月光落在他的头顶, 他将头低埋在臂弯里, 整张脸都藏在黑夜中。

肩头轻轻的耸动,腰间的伤口又在渗血。

老关的那一刀着实有些太重了, 饶是养了这么天还没养好, 方才又咬着牙勉强施展轻功, 现在伤口裂开吹了凉风锥心的疼。

瓦当一响, 乔盛宁像是整个人泄了气, 瘫在檐上。

月光做被, 黑瓦为床, 比当年睡在树上总是好了许多。

他兀自的笑了笑, 眼尾飘了一粒晶莹。

有些事情的答案不用探寻也已经了然,刘业起兵一路上无数人生死相随,老关, 乔守道他们与刘业名为君臣, 但是实际的相处更像是友人。

刘业这个人装的冷漠无情,阴鸷冷血, 但是跟随他的人都知道他并非如此,总是能以最大的善意和真诚与人相交,也能豁的出去保护自己的兄弟。

譬如自己, 身为帝王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是百般猜测,多为疑心,甚至会发现有所图的情况下取下性命。

但是他没有,即便是心中再怎么疑惑,他也不会拒绝自己的示好,而是给自己解释机会,甚至跟自己同床而寝任由自己的胡闹。

一路相行,他下的最狠的手也无非是给自己用了启唇酒套几句话。

至于试一试自己的用处,也是特地的将他带到北郊派了老关上场。

北郊有神医玄战,老关的术远在刘业之下。

这分明是确保了自己性命无忧的情况才准备的一场考验。

刘业这个人有比蚌l肉更柔软的心肠,有帝王难得的仁义和博爱。

也是他身为帝王向往但是从来都无法做到的。

他养在两代帝王之手,祖父是一代明君,将开国之梁下稳健根基。他养在祖爷爷身边时,父亲还不是东宫储君。

太子之位空悬无人,伯叔与父亲对于皇位野心勃勃,互相争斗,而年迈的祖爷爷只是冷眼旁观,一次又一次带着他走到金殿前的汉白玉栏杆上看着满座皇城。

五扇对开朱红门,中间正门唯帝王一人能入,紧接着便是一条笔直的通往大殿的汉白玉长道,此道唯帝王可行。拾级而上,大殿中央的龙椅俯瞰百官。

祖爷爷一一指给他看。

帝王道、帝王位、从来都是孤零零的只有一个人。

母亲不再是母亲,兄弟不再是兄弟,知己也不再是知己。

后宫干政、外戚乱权、手足相残、亲信背叛。

古往今来多少事,一笔笔,一例例他记得比谁都清楚,他从来不信任何人,也绝对不会亲近任何人。他成长的一切学习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当好一个绝对至上的君王,稳固不倒的江山。

可是每每夜深,梁国宫中灯织如昼,歌舞喧闹,他独坐高台上,举杯饮酒还是会格外的觉得孤独。

孤独久了便心生寂寞,寂寞久了便翻阅史书,读遍君王传,从中寻找一丝安慰。

看,原来孤独的从来不止我一个人,大家当皇帝的都是一样的,形影相吊,从不交心。

然而,读多了便有了意外。

金国开国君王刘业,性温凉,待民宽和,礼贤下士,兄弟亲厚,从不无故生疑,有三两知己好友,一众肱骨之臣,能为知己挡刀,不惜性命。

他看了嘲讽似的笑笑,这史官真是昧着良心话,君王从不无故生疑,为知己挡刀,谁信?

何况那时他刚登基,做了半生唯一一件悔事。

他在登基第四年发落了父皇的右臂丞相许昭如,他向来就看不惯这个丞相,这个人没有一点欲望,慎言谨行,能准确揣测圣意,进退得当而合礼,从不张扬。

父皇登上帝位的时候都五十多岁了,他原以为父皇会同祖爷爷一样长寿,传位给他至少还有十年光景,谁知父皇登基四年就应劳累过当猝死在奏折堆里。他以为许昭如一身心谨慎,如今他少年登基,许昭如身居高位手握重算又是老臣必当露出马脚来,一心想着抓到他的错处恐吓一番杀鸡儆猴再故作大方的既往不咎。

一则让朝臣不敢轻看他,二则得了个贤君的美名。

谁知这许昭如竟然一点错处也没让他抓着。

甚至,那年科举许昭如的儿子许亭高中榜眼,朝堂上公布了一甲前三之名,许昭如免冠一个响头磕在殿上,言辞恳切,要求他将嫡子剔除改为二甲第一,道:“天下人才众多,三年大比莫不望鼎甲,宦官之子不应占天下寒士之先。”

他那时候面色铁青差点一句话都不出来。

许亭是他自幼的伴读,品貌才学无一可挑,抛开君臣不谈,他是他不错的帮手。

因而见到他名字的时候,内心欢喜,正揣测如何恰到好处的显露自己情绪,下将给许亭的贺礼送出去。

赏罚分明,恩威并施,乔盛宁向来学的很好。

结果就听到人家父亲的连声恳求。

朝臣们一脸震惊倾刻间便转成了佩服。

他握着皇榜的手指在袖子下轻颤,脸上的笑慢慢的扯出来,道:“丞相深明大义,令孤佩服,就如丞相所愿。另赏许亭白银万两,告知天下百姓其位居榜眼而退而让贤之事,感我丞相公忠体国。”

乔盛宁心中闷了一口气,身为天之骄子的少年正直狂傲的年纪,下了朝堂后愈发觉得许昭如就是个假惺惺的老狐狸,蒙的过他父皇休想蒙过他。

一个人无欲无求,没半点好奇心,从不多听一句话多一句话,绝不轻易帮人话,从不卷入他人纠纷,那他一定就是有着更大的欲望。

从此他一刻也没有放松对许昭如的观察和挑剔。

他知道许昭如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

父皇生前曾当着朝臣许给许昭如死后陪其配宗庙的无上荣光。

他记得老狐狸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在闻此后攸的一亮。

跟随父皇的臣子大多老了,只有许昭如还在朝堂上,他成了朝中权贵的核心,即便他装的大公无私但他无法回避他是皇权的偏向。

许昭如从来没有开口要过任何的好处,但是,他的一言一行,让心疼臣子的父皇给了他无数的好处。

这让乔盛宁很是忌惮,许昭如若是有半点私心,广结党羽毛……

是许昭如没有还是他乔盛宁不知道?

而此时此刻,年迈的许昭如请求面见圣上,告老还乡,语言之间心试探他,何时下诏书正式黄纸黑字的写下配享宗庙。

他那时候举棋不定,又碍着君王的颜面与少年天子的孤傲作祟,悠悠的再棋盘上落了一粒黑子,道让他想想。

即便他再怎么看不惯许昭如,也无法否认许昭如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许昭如将近五十年的宦海生涯,在揣测圣意上从未失误,他交给他的任务,他做的妥帖稳当甚至能恰到好处的超出他的预期。

乔盛宁的目光温和的落在许昭如的头顶,才发现许昭如是真的已经老了,头发花白,身子瘦弱,跪在那里像紧紧崩着的一张弓。

或许是太老了,脑袋也迟钝了,若是往年,许昭如定能察觉他的想法,面见完他之后回家写一封折子请求告老还乡,然后他在朝堂之上苦苦挽留,来去三两个回合,既能树立他惜才敬老的名声又能满足许昭如的愿望。

一举两得的事,多好。

可是许昭如到底是糊涂了,回家之后以为他已经默许,发夫人收拾行囊,丞相辞官的消息不胫而走。

又得知朝中的许氏门生募金招友,算十里相送。

乔盛宁坐在龙椅上气的连摔了两盏茶,戏还没演呢,他许昭如就这么急着走,生怕天下人不知道,还是企图抹黑自己,他是被自己逼走的?

好在他虽生气也依旧秉持着君王的理性,想着已经辞官大不了托几年配享宗庙的诏书,让这老狐狸悬几年的心。

谁知道,他摔茶盏的第二天,许亭就跪在书房门外。

他原以为是许亭是为了旁的事而来,面色微缓的走到门前,隔着湘妃竹的门帘,他看到许亭跪在门外的身影,紧绷的身躯像极了许昭如。

他脚步一滞知道自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他儿时的玩伴。

宫女们掀起帘子,他与许亭隔着门槛一立一跪,他的脸上还带着笑,扯出来的宽和的笑。

“陛下,父亲年迈失察,犯下错事,本应亲自来向陛下告罪,奈何年高体虚病倒家中,臣为人子代父请过。”

乔盛宁气的笑差点要崩,他的眉头微蹙,咬了咬牙,目光向四下一扫。

昨天他不过气的摔了两盏茶盏,立马有人告诉许昭如,他还一句话没他许昭如先让许亭来请罪。

皇宫之中,到底有许昭如多少眼线。

“你先回去,孤心里有数。”他笑盈盈的送走许亭,进屋就摔了门帘,湘妃竹的门帘猎猎作响,他心里更是不爽。

许亭前脚离开宫中,后脚许宅就迎来抄家的圣旨。

许昭如不是他有错吗,那孤就坐实了他有错,他就不信,他许昭如身为文臣没有写过一句歪诗没有过一路自己不好的话。

他就是疑他。

抄家抄到了冬月,他一无所获,许昭如从来没有写过一个字抱怨,更未过一句不该的话。

可是家已经抄了,问罪书也已经写了,他当皇上的不可能告诉天下人自己做错了。

便只让许昭如如愿以偿告老还乡,他回去落魄,一生的名声尽毁,问罪书在册他配享宗庙也成了妄想。

寒冬腊月里,许昭如一根麻绳结束了自己,他在许昭如身边布下了无数暗桩。

消息来报,他早就有些后悔,问及许昭如死前的情形,暗桩,许老一句未言只是流了两行浊泪喝了一杯清酒。

他坐在龙椅上久不能言,许昭如一辈子从不饮酒,即便是在临死前,他这么对他,他也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他又想起许昭如那日跪在身前的样子,两鬓斑白,诚惶诚恐。

许昭如这么急着告老还乡,其实是早就看出自己的猜忌之心,害怕了吧?

他就因为无证的猜忌逼死了一代忠臣。

然而刘业却不是这样,完全与自己相反,他见帝王传对刘业的记载心生好奇,找了他的画像来看,偏生刘业与他师父长的实在是相似,兀自一笑,他师父何尝也不是个糊涂人,为了教会他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再翻阅史书野史,这个人大事果真如帝王传记载的品性完全一致,甚至,诗书好,书法也好,棋艺也是数一数二,就逐渐追捧其他,念念不忘。

就这么难得的一个人,结果他最关心爱护的弟弟,却在盘算着取他性命。

乔盛宁抬起右手遮住眼睛,独自一人卧在屋檐上想起躺在刘业身边的时候。

果然是只有在刘业身边,他才能无所猜忌,言笑肆意,回到他本该有的少年脾性。

他翻身下了飞檐,腰间的伤口裂的更狠,钝钝的疼,他毫不在意,伸手从望江楼飞檐下的梁上翻出一个牛皮纸包的包裹,那包裹着裹着厚重的灰。

当真现在就藏在这里了啊?

乔盛宁笑了笑,极目远眺,飞身下了望江楼,算去城南的夜市买一壶最烈的烧刀子给自己的伤口淋点酒再换一次药。

可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宫了。

哦,对了还有跟店家订的两条血色罗裙,现在也该去取了。

他再次消失在灰蒙蒙的夜里。

天就快亮了。

刘平一夜都没有睡着,在榻上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昨夜探子来报跟丢了就烦的一夜。

乔骁那么个病秧子也能跟丢了,这帮人还真是愈发的没用。

窗外的鸟叫叽叽喳喳的吵的人头疼,天还没亮,他又翻了个身,算再躺躺。

昨夜心乱睡前也没拉床帐,这一翻身窗外有个人影,着实是唬了一跳。

那人身姿高大,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刘平皱了皱眉,算起身看看,到底是谁在作妖。

他套好了鞋袜,门外的人朝前走了一步。

又停住了。

那影子黑黢黢的,刘平壮着胆子走了几步,轻松一笑。

是刘业。

他这么早起待会回宫想必是为了赶上早朝。

不过他到乔骁的门前做什么?

刘平站住了也没动。

门外无声,若不是人影印地,他以为刘平早就走了。

也是,再不走,早朝就该迟了。

他想着要不要开口唤一声,问一问,却见他皇兄躬身在门前放了什么东西,随后缓步离开。

天光已经大亮。

刘平疑惑不解的开门,门口孤零零的立着一对冰裂纹的瓷瓶,他拿起来收到房里。

几乎是只一眼他就认出来了,那是医圣留在世间仅存的两瓶刀创药。

他皇兄这是给乔骁的?

乔骁究竟是怎么会有刀伤的,需要这么厉害的药?

换回了出宫时的女装略施薄粉,长发用红珠手串一挽,乔盛宁背着个包袱就从雀栖宫的院角落下来。

“娘娘!!!”

“娘娘!!!”

“娘娘!!!”

贵妃宫里的月秋带着几个宫女正在四处乱撞,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又无计可施的时候,就看到她们失踪已久的贵妃娘娘从天而降。

只是这贵妃娘娘着实不怎么优雅,想必是爬了狗洞的缘故,头上还顶着一颗杂草。

腰间的绷带松了,乔盛宁无奈的歪了歪头。

早知道就只爬狗洞不翻墙了,刚淋过酒的伤口今天又得再来一遭。

啧,实在是疼啊。

乔盛宁把手中的包裹对着月秋一扔,抬脚就往宫里走,道:“给我备洗澡水和酒。”

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过头问道:“你们几个急匆匆的是在作什么?”

天王老l子不急,急死太监了。

月秋抱着包裹跟在乔盛宁后面往里走,道:“娘娘这是把咱们这群人混忘了个干净,只顾自己耍,今天陛下回宫了,方才福禄递了消息过来,下了朝就往咱们宫里来。”

“娘娘要是还不回来,我们这阖宫的人性命恐怕今日就交代了,娘娘还当无事人在这里问我们急什么。”

“我倒是要问问娘娘了,娘娘是在宫外玩了什么好玩意,半个月都不回来?”

刘业要过来?

他这是巡查么?

乔盛宁心一颤,道:“我既然出去了就知道分寸 ,不会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既然陛下要来,你何苦还在这里同我拌嘴,还不快取了水酒来。”

“娘娘大白天的要喝酒?”月秋已经招呼了人抬水。

“不是,腰上受了点伤。”乔盛宁压低了声音,他的目光落在朱红色的秋千上,想起白繁漪的一篇话,更是头疼。

刘业一回宫就往贵妃宫里来,难道是来商量娶白繁漪的事?

刘业对白繁漪心有所属,他把刘业当知己,一不能让他娶恶妇,二不能违了人家的心啊。

难,实在是难。

乔盛宁转到屏风后,双手一伸,等着月秋上来解衣l裳。

月秋解l着他的衣领。

他道:“我出去玩一趟自然记着你们这些人,待会把我那包裹解了,钗环首饰这些玩意按你的想法一分。”

“里面有两条血色的罗裙,是我带回来给那两位的,上次我出宫时画的花样子还在吗?”

“都给娘娘收着呢。”月秋将乔盛宁的氅衣解下,搭在手里,放在衣架上,笑道:“主儿怎么突然想起花样了?”

“想着你同剪月绣工好,将那花样各拣一幅替我绣了那两条裙子,当初过的话总要兑现不是?”

“好,难为娘娘还记得这些事。”月秋完就发了乔盛宁去洗l澡。

干净利落的擦身换药,更衣改妆,长发梳了飞云髻,插了一堆的钗钿,眉间更是描了一朵梨花。

真是富丽堂皇,重死个人。

乔盛宁叹了一口气,幽怨道:“我不过半个月没回来,月秋你这是要一天将我半个月没戴的发钗都着补回来吗?”

“就是太久没给娘娘化妆,一时兴奋收不住手了,娘娘你看多好看啊?”月秋深感乔盛宁白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这脸要是给个姑娘该多好。

现在还好点让人给化妆了,以前真是,就糊一脸的□□,碰都不让碰。

“啧啧啧,我要那好看做什么。”乔盛宁看了看镜中人。

嗯,是挺好看的,要是个女孩子顶了这么张脸,他也想娶。

“娘娘出去一趟可看见碧血石了,都现在京城时兴这玩意,便宜又好看,娘娘怎么没带几件回来让大家看看?”

这东西宫中女子都知道了?

乔盛宁眼眸微沉,道:“我向来不关心这些东西。”

准备妥当不久就听到,福禄大太监那仿佛捏着嗓子似的一声高呼:“陛下到。”

得,半个月没听这声,冷不丁听到了,还觉得挺怀念的。

乔盛宁起身出去相迎。

抬头望过去,刘业已经换回了他的玄衣金线的帝王袍,腰间系了一条玉带,带子上挂了一枚鲜红的荷包。

乔盛宁撇了撇唇。

刘业是从来不戴荷包的,何况这么鲜亮的颜色,一看就是出自女儿家之手。

莫不是白繁漪做的哄的他戴上的。

白繁漪的品行着实不堪皇后之位,后妃之中的丫头再教l养几年可为皇后。想来,他真是替刘业的私事操碎了心。

“起来吧。”

刘业看着贵妃也是略微的恍神,若不是贵妃乔娇身着女装略施薄粉,眉目间含愁带情,他差点以为看到了乔盛宁。

“病可好了?”

“……好了。”乔盛宁下意识的扶住了腰,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乔娇,刘业问的病是出宫时自己花生过敏的事,连忙回道。

“好了就好。”刘业看着贵妃,两厢对坐,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又转头看回去,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盛宁腰上的伤怎么样了,放在他门口的药是不是看到了取了回去。自己不在乔府,他那样胡作非为的性子也不知道乔守道管不管的住,别任由啦胡来久久拖住了。

想着想着就想远了,又想到那日与他同榻,他睡觉睡的不老实,早起时半个身l子都压在自己身上,明明醒了还装作没醒,踹了自己一脚。

还量他不知道呢。

不过昨夜他是同刘平一起睡的,想必也是这样了,下次再见他,要同他好好谈谈,他这样的睡l姿不雅,将来娶妻是要吓跑人家的,作夫君应该温柔体贴。

室内安静,刘业不话乔盛宁自然也没有开口,他见刘业惯常板着的脸,一会唇角轻轻一勾一会又平。

必定是被哪个白繁漪迷住了,才这般魂不守舍的。

不过这白繁漪也是奇人,他这些天几乎是日日和刘业在一处,没见两人交往甚密,怎么一夜不见刘业就像是泛了春l心?

……!!!

难不成刘业无疾,昨夜同白繁漪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了,要不然今天怎么挂了一个嫣红嫣红的荷包,虽然这荷包确实还挺好看的。

不过怎么就是白繁漪呢?

乔盛宁一副陛下甚是厉害甚是不解的表情看向刘业。

两人人明明相对作着,却各自拉了一个陪客,凑成了四个人。

“贵妃为何这么古怪的看着朕?”刘业收回思绪,见乔盛宁目光时而惋惜时而赞叹的看着自己,不解问道。

“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吗,像是最近遇到了什么喜事,这般高兴。”乔盛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做个好人,率先开口搭个台阶,让刘业出自己的想法。

皇后之位不行,给个嫔位、妃位、大不了把他降的让白繁漪做个贵妃也是可以嘛。

何必让他家陛下心心念念的却捞不到人呢。

乔盛宁对自己的体贴大肚甚是满意佩服。

“是遇见了喜事,得了个知己。”刘业见是贵妃发问毫不避讳,道:“来还与你有几分联系。”

跟我有联系?

也是宫里要进人了确实是跟自己这个贵妃有点联系。

乔盛宁敛眉低目,作出柔顺的样子道:“宫中多些姊妹也热闹些,不知陛下看中了哪家姑娘,品行如何,算给个什么样的位份,何时接进来?”

刘业扯了扯唇在心里摇了摇头,要不怎么是妇人之见呢,他了要接人进宫吗,他不过是结识了一位知己,贵妃就往儿女情长方面想。这话他要是同她哥哥乔盛宁,乔盛宁才不会这样,一定会高兴而热烈的问他,对方是什么人,会什么,何时拉出来见一见,他来探探他底。

果然是皮囊相似而天壤地别。

“朕不是那个意思。”刘业道:“我的这个知己,是个男子,跟你还有点渊源。”

……我吗?乔盛宁想了想,只能想到自己,但是刘业跟贵妃自己干嘛?

乔盛宁没有接话。

刘业见他不回只当贵妃没有猜出来,想来也是,乔盛宁幼时体弱多病养在侧院,几乎不见人,贵妃是自己嫡亲的妹子,在街道上听到了他赋诗都不知道那是他兄长,而跟着旁人一样称呼他宁先生,一时想不起也是自然。

他道:“是你哥哥,乔骁。”

完刘业颇有些自得,将下颌微微一扬道:“也就是你口中的宁先生,你想必还不知道吧?”

我可真是太不知道了?

要不,告诉你个更厉害的,我哥哥就是?!

乔盛宁心里笑得跟迎风绽放的菊l花似的,脸上还装作不知道,瞪大了双眼,惊呼道:“陛下开什么玩笑呢,我哥哥是宁先生?怎么可能呢?”

贵妃乔娇不相信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听她出来刘业心里还是有些难过,那么风神潇洒的一个人,结果兄弟姊妹都只念他病弱无能,刘业顿声一种替乔盛宁的辨白的心思,语气也重了着,朗声道:“怎么不可能,你大了没有见过他几面,所以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但是你只要知道,你那体弱多病的哥哥就是宁先生,这点请你一定要相信。”

我可是太相信了!

乔盛宁在心底差点笑出了声,见刘业这么心心念念的维护自己,着实是有些可爱,若不是碍于贵妃身份,他恨不得此时此刻就扑上去捏捏他的脸颊再对他做个鬼脸。

他的陛下啊,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竟不知哥哥这般厉害能得陛下赏识。”乔盛宁故作疑惑自谦道:“不过哥哥也好宁先生也罢,想必也只有赋诗的才能吧。”

“还是难堪大任的。”

当初陛下你不就是这么觉得的吗,觉得我就是个风l流的公子。

“听谁的这些胡话?!”刘业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是什么样的了,见贵妃有些不屑一顾的神情,更是气恼,恨不得能将乔盛宁拽到贵妃身边,一一比给她看,教她后悔自己瞎了眼,可是乔盛宁在宫外身上还有伤,现在就宣进宫来着实有些不妥当,他努力压了压不平,劝解自己,贵妃终究是乔盛宁疼爱的妹妹,不能对她语气过重,缓了缓声音道:“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能文善武,是个难得人物,我也见过了不少人,但是也没见过像他那样的。”

若不是当初算命的先生给我算了一卦,我甚至以为他长大些沉稳些该当皇帝的是他。

不过这话刘业是断不可能出来的。

“你哥哥着实厉害,你不要瞧他,更不要看不起他。”刘业想了想又道:“我算过两天将他请进宫来一叙,你们兄妹有些年头没见,倒时候你若是没事一并过来,咱们三人一起用饭闲话家常。”

陛下你当真的吗?

三个人一起吃饭,你这是要搞死谁啊?

乔盛宁心里一慌,暗自后悔不该引得刘业夸自己,抓了抓自己的衣袖,觉得很是头疼。

他道:“不知陛下定的是什么时候?”

“……明天吧。”

有变了,不是这两天吗,怎么又变成明天了,我的陛下啊,你出去晃荡了半个月,奏章压了一堆,还有碧血石的事情,陛下你难道不忙的吗?

“陛下方才回宫,应顾念身体,先修养些时日再开宴饮,哥哥他在家里总不会去别处。”乔盛宁道。

“宫中杂事沉积半月,应以政务为重。”

“是陛下。”

乔盛宁神色一松,政务为重,自然就没有空来招待他了。

刘业又道:“所以叫你哥哥来了,有些事方便一同商量,何况,不用开什么宴饮,只用家常便菜即可,你哥哥不是骄奢淫逸之徒。”

阿深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乔盛宁面色铁青,不好答言。

而刘业有所察觉,眉头轻蹙看向乔盛宁道:“怎么了,贵妃,朕瞧你似乎不太愿意见你哥哥?”

“朕同你哥哥在宫外时,他很是想念你,还因为你误解了朕对朕发脾气。”

“???”

我有吗?

乔盛宁完全忘了头上的重量猛的一扬脑袋,黑亮如墨的双眼质问似的看向刘业。

“你若不信明天去问你哥哥便是。”

“……”

“明天朕派人来接你,你看了他就知道,他早就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了。”

“不过他身上有伤,你待他体贴些。”

“不知哥哥何处有伤,若是伤的太重还是缓些,他身体即便好了,底子还是差的,妾听了有些担忧。”乔盛宁咬住机会的尾巴轻易绝不松口。

这担忧分明是假的,刘业如何看不出,他语气一冷道:“他全身是伤,但是总体伤的不重,所以你不要触碰他,只话即可。”

乔盛宁无语望刘业,目送他起身离去。

头疼欲裂,陛下这心思怎么如此反复无常,难以揣测,明日一三人一起吃饭算下来六个时辰都不到,她去哪里变出一个乔盛宁来,还是从哪里再寻出一个乔娇出来?

难啊难,自己为什么这张嘴怎么一遇到了刘业就喜欢多话,丝毫不沉重,哪里有点曾经是皇帝的影子。

乔盛宁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频频叹气。

闹的屋子里的太监宫女们连个盹也不敢,害怕贵妃娘娘一个想不开连夜翻墙又偷溜出去了。

还宫里都是自己人,牢靠的很。

乔盛宁又是一哈欠连一口叹气,月秋着实是忍不住了,将碧色草纹百虫床帐抬起拢挂在金钩上,道:“娘娘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出来与奴听一听,总比一个劲的唉声叹气好。”

天气渐渐的有些热了。

乔盛宁头歪在枕头上,铺了一枕的墨发,脸白如玉,下颌尖尖,他双手拿出薄被交叉放在肚子处。

眼尾被困意染了薄红,他其实早就困了,奈何一闭眼各种念头就在脑海里转,就是睡不着。

他想了又想,泛困的声音有些懒倦,道:“月秋,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这开头充满了欲盖弥彰,月秋笑的让乔盛宁心虚。

他在宫外与刘业相交的事暂时不想,这事一两句不完,得长篇大论,而他现在也着实没那心情与耐心。

乔盛宁又挪了挪身子,道:“算了,不了。”

“娘娘怎么又不了,不就是朋友的事情吗,奴虽然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结交了朋友,但是听一听帮忙开解一番,还是可行的。”月秋甚是善解人意。

乔盛宁朱唇微启,开口要坐实他确实有这么个朋友,于是道:“我那朋友性情跳脱,三天两头就往外面跑,想见上一面很是艰难,你不认识也是正常。”

“嗯嗯。”月秋表示我都信,娘娘请继续讲。

“他……”乔盛宁正欲下去,停顿一笑,瞬间柳暗花明想通了,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了。”

月秋本就只是想替乔盛宁开解,对于故事缘由并没有那般感兴趣,见乔盛宁愁云已散便也丢手做罢。

她又将床幔从金钩上取下散开,听的里面的人影往里窝了窝,想必是准备睡了。

乔盛宁躺在云朵似的床榻上,合上了双眼。

是啊,他乔盛宁性格跳脱,三天两头往外面跑,明天刘业派人去乔将军府上请他时,乔守道直接告诉刘业他出去了不就行了。

本来他就是出去不在家嘛。

危机接触,乔盛宁心安理得的进入梦乡。

梦中他又看到了自己,但又不像是自己。

面涂薄粉,脖子上挂着一尾碧血石的鱼儿。

是乔骁!

是真正的乔骁。

他也在床l上,屋内的布置和雀栖宫一模一样,梦中的乔盛宁飘着步子走到乔骁身边。

他穿了一身透见雪肤的红纱,眉间画了一点梨花,瘦弱的像是一拢白骨。

看上去比现在大些,眉眼里妩媚风韵现在完全不能相比。

当真是个美人。

乔盛宁鬼使神差的就坐在了他的床前。

“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乔骁话的声音很弱,中气不足,身子正如他们所很虚,一句话连咳了好几声。

“等我做什么?”乔盛宁将薄被盖在他身上,他却抓住了乔盛宁的手,用尽了力气才勉强摇了摇头。

他像是极冷,手冷的像块冬日灵隐湖里新凿上来的冰。

“这东西戴不得。”目光落到那尾鱼上,乔盛宁抬手想替他摘下,他的手愈发用力的拉住了他,指骨凸起,想必是不肯。

“我知道戴不得,他好不容易送我件东西,就这么摘了我有些舍不得。反正我身子不好,不过是早晚的事。”乔骁像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眼里的柔情眷恋却觉绝非如此。

他自然指的是刘平了。

饶是薄情不喜人触碰的乔盛宁见了他这模样,也忍不住心生怜惜,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继续下去。

“你这般究竟是人是鬼?”乔盛宁问道。

他向来是不信鬼神,自然也是不怕的。

“我不过是残留在世间的一缕生魂,当年情痴做下了不该饶恕的错事,你既借了我的身体重来,请你一定不要再犯。”

“我不是你,自然也不会情痴。”乔盛宁的信誓旦旦,但是又觉得自己这话的太扎人心了一些。

正想着一句话着补一番,却见乔骁像是蜻蜓点水般的点了点头,苍白的脸又连咳了几声道:“是了,像我这样的痴儿,恐怕也是人间少有了,明知道他厌恶自己,所有的喜欢都是装出来的,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帮他。”

“所以,你迷我进来,是要我帮他,还是要我做什么?只可惜我这个人向来是不大听话的。”

“我只想让你看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总觉得你会是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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