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灰飞烟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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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耳妖猴是谁？”玉帝茫然道。

“他就是......”侍卫刚要作答, 却被忽然凭空刮起的一阵妖风吹至九天之外。

肃穆云霄宝殿之中，瞬间刮起狂肆妖风，那妖风裹挟着强大的摧毁力道, 众仙皆被吹得站立不稳、摇摆不定, 即便是原先端坐于御座上的玉皇大帝，此刻亦有些神形微晃。

猎猎狂风中, 六耳猕猴一身赤红色披风仿佛浴火而出，狂风中猎猎翻滚的披风, 就仿佛是澎湃燃烧的赤红火焰,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都在燃烧、燃烧、燃烧......而他所经之处, 也确实有汹涌的火光燃起！那些火光愈燃愈烈，最后演变成一场汹涌澎湃的滔天大火！

“玉帝，不记得我了吗？”殿内燃起的赤红色火焰映红了六耳猕猴的半张脸, 可另半张脸，却仍陷在朦胧的昏暗中，“我就是——五百年前险些葬身于水淹花果山的那场浩劫中的六耳猕猴。今日，我便要你为花果山血债血偿！”

话落, 六耳猕猴伸出披风下的手，飞身朝御座上的玉帝飞去，六耳猕猴的速度太快了, 玉帝根本来不及躲闪。而众仙亦受火势所困，无法脱围去救玉帝。

就在六耳猕猴的手即将掐上玉帝的脖颈，众仙倒吸了一口凉气之时，悟空忽然凭空出现, 挡在了玉帝身前。

六耳猕猴见是悟空，终是堪堪止住了那在半空中即将前掐的手，他朝悟空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带你走。”悟空伸手抓住了六耳猕猴的手臂，“六耳，回头是岸，不要再错下去了。”

六耳猕猴闻言，狠狠地将自己的手臂从悟空手里抽离开来：“孙悟空，你不与我联手报仇也就罢了，可是，我从未想过，你竟会来救天庭！”

“我不是救天庭，我是救你啊！”悟空忍不住朝六耳猕猴咆哮道，可之后他又发觉自己对六耳的语气太重了，毕竟六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思及此，悟空放柔了语气，“六耳，你听我，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跟我......”

“住口！”六耳猕猴朝悟空狠狠地断道，“花果山与天庭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你既然要帮天庭，那就是与我为敌！”六耳猕猴迅速自耳中取出一根同金箍棒一模一样的铁棒——随心铁杆兵，直指悟空，“孙悟空，看来今日你我难免大战一场了，亮兵器吧。”

“六耳，我无意伤害你......”

“哼，假惺惺。”话落，六耳猕猴便扬棒朝悟空去，悟空无奈，只得取出金箍棒自卫。其实，若论两猴的功力，虽然两猴都会七十二变，但六耳猕猴为求报仇，心急而速成，在根基上毕竟是稍稍欠缺悟空一些的。可是此刻悟空不愿伤害六耳，步步退让，而六耳却怨恨悟空相助天庭，招招致命，眼看悟空即将退无可退之时，悟空只得运力还击，但这还击的功力，悟空亦是算过了的，这功力是六耳挥棒正好可以抵挡下的，既不至于伤到六耳，也可以让他暂解燃眉之急。

可是让悟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六耳竟没有挥棒去挡！而他亦收手不及，那锐利的金箍棒......就这样直直地穿透了六耳猕猴的身体！殷红温热的鲜血自金箍棒的末端缓缓地淌下来，六耳猕猴的身体亦渐渐向后倒去。

悟空忙伸出手在六耳猕猴倒下之前抱住了他的身体，温热粘稠的鲜血顷刻间染红了悟空的手，悟空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挡......”

“要挡什么呢？”六耳猕猴苍白的唇角露出释然一笑，“于我而言，死在你手里，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悟空闻言，心中一滞，忽然悟空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六耳，你要支撑住，我马上输灵力为你续命！”悟空以手贴住六耳猕猴的背部，向他逐渐冰冷的身体输送续命的灵力，可那灵力不过输送了一瞬，悟空便感到自己再也无法向六耳的身体输进灵力，就仿佛......六耳的体内自动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屏障，阻挡着悟空灵力的输入。

悟空知道这是六耳猕猴用最后的法力阻挡着他为他输入的灵力：“六耳！”这一声，悟空唤得又气又无奈。气的是他连这最后一个救他的机会都不给他，无奈的是他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六耳猕猴听了悟空这一声唤，却只是像从前那样对悟空劝道：“悟空，以灵力为他人强行续命，是违逆天命之事。即便你最后救活了我，我也不过只能延续几天的生命，而你却有可能会因此耗尽灵力而亡。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你还是......少做的好。”

“可是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悟空想要强行运功突破六耳猕猴体内的禁制，可是六耳猕猴却伸手阻止了他。

“悟空，别再消耗你的功力了......没用的......”六耳猕猴顿了顿，缓缓道，“其实，这就是我命中的结局，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悟空不可置信地道。

“傻瓜，你忘了吗？我可以听到这世间一切的声音，包括过去的，现在的，还有......未来的......”

“既然你早就知道大闹天宫会有此结果，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悟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每一个字都得无比艰难，可在听到六耳的答话后，悟空的心忍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因为......我想要解脱啊......”六耳猕猴失去血色的面容忽然浮现一抹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那紫红色的瞳眸亦随着他体内妖力的渐渐流失而变回了最初的墨黑色，“悟空，你知道吗？这五百年来的每一日，对我来都是漫长的煎熬。我沉湎于花果山的那场仇恨中无法自拔，日日以复仇为信念，支撑着自己度过那如炼狱般煎熬的五百年，为了替你复仇，我甚至不惜入魔。恨意太重、执念太深，以至于最后即便知道你没有死，我依然无法放下那场仇恨。是啊......日日靠饮噬恨意活下去的人，又怎么能放下仇恨呢？”

“六耳......都是我......都是因为我......”悟空的声音中满是愧疚。

“不要愧疚......一切都是天意......”六耳猕猴墨黑色的瞳眸定定地凝视着悟空，然后缓缓地道，“悟空，倘若时光能倒转，我只想和你，再回到五百年前花果山上的那段时光。没有齐天大圣，也没有六耳妖猴，只有猴子和六耳，他们彼此相信，彼此珍视，即便为对方付出性命，亦在所不惜。”

“六耳，现在也一样，也是一样的！”悟空忙答道。

六耳猕猴闻言，疲惫苍白的脸容上浮现欢欣的笑：“真的吗？”六耳猕猴一边着，一边朝悟空吃力地伸出握成拳的拳头，悟空会意，立即也伸出握成拳的拳头，与六耳猕猴的拳头轻轻地碰了一下，就像是——五百年前一样。

“悟空，我们还是好兄弟吗？”六耳猕猴喃喃道。

“当然是！六耳永远是悟空的好兄弟！”悟空坚定地道。

“那就好......”六耳猕猴轻声道，随后仿佛了无遗憾一般地缓缓合上了沉重疲惫的眼睑，那原本举起的与悟空碰拳的手，也终是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重重地垂下。

“六耳！六耳！”悟空用尽全力地喊六耳的名字，可六耳终是再无法回应。悟空紧紧地抱住怀中六耳渐渐冰冷的身体，仿佛这样便能留住他，可未过多久，悟空便感到怀中的身体愈来愈轻。

悟空慌张地低头，怀中的六耳竟在渐渐地变得透明！

“不要......不要......”悟空慌张地摇头，紧抱六耳的手臂愈发用力，可是仍是无法留住六耳，六耳的身体伴随着妖力的流失愈发透明，到最后......完全湮没于空气中，真真正正地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六耳！”悟空失声唤道，眸中的神色亦随着六耳猕猴的灰飞烟灭渐渐变得奔溃，“我杀了六耳......我杀了六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