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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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宁星做好早餐，差不多也到了沈沉起床的时间。

很奇怪，一向准时沈沉，并没有出现在厨房门边。

睡过了？还是，不舒服？

想到自己咬的那一口，还有外套给了她。

宁星匆匆往沈沉卧室那边走，刚要敲门，手停在半空。

已经散了，不想再面对他穿睡衣的样子。

宁星给沈沉电话，响了三声后，手机接通。

“嗯？”沈沉的声音还带着点迷糊劲儿，这很少见。

宁星：“对不起，扰到你。早饭好了，我看你还没起床，是要再多睡一会儿，还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昨晚睡晚了一点，今天上午又空出来。我现在起床。”

沈沉有神经衰弱，难入睡，容易醒，常年如此，已经不足以引起他赖床，真不知道昨晚是多晚睡，竟然破了他的生物钟。

不多时，沈沉洗漱好，换了套灰色的居家服出来。

宁星将早餐摆到桌上。

一碗熬得粘稠的白粥，旁边配了一碟酸豆角，一碟雪里蕻，一碟盐水花生。鸡蛋卷切成段，摆在白色骨瓷盘子里，空白处用番茄酱简单点缀了一下。

宁星又端上来一碟切成片的奇异果，上面摆着一个银色的叉子。

“慢用。”她后退一步。

沈沉：“你的呢？”

宁星双手背在身后，面带微笑：“谢谢关心，我已经吃过了。”

沈沉蹙起眉头：“宁宁？”

宁星仍然淡淡笑着：“你是顾主。”

以前是她因着炮友的身份，失了界线。现在散了，还是有点规矩比较好。

沈沉脸色一阴。

宁星定了定神，刻意忽视，只轻声问：“中午是在家里吃吗？”他上午空出来。

沈沉点头。

趁着他咽下口中东西的空当，宁星又问：“有什么想吃的菜，还是我看着办？主菜吃鱼行吗？”忽然想到她咬的伤口，“你胳膊要不要紧？要不主菜改成排骨行吗？”

沈沉抬眸：“我陪你一起去。”

宁星大惊，本能摇头。

“用不着，你告诉我想吃什么菜就行了。”

沈沉放下筷子，右手按了按太阳穴。

“宁宁，我不想我们只是这种关系。”

宁星笑了笑：“你是不想付薪水吗？”

沈沉被堵了一下。

宁星轻吁一口气，点了下头：“不扰你用餐，我先出去了。”

－－

宁星还记得以前，父母健在的时候，家中明明有做饭阿姨，妈妈有时候还是会亲自下厨。

“因为这是我对你爸爸的爱啊。”宁母温柔笑着，“我做这些时，会想着你爸爸，想着他吃到时，开心的样子。”

宁星用手拈出锅的菜，吃得嘴角油光发亮。

“知道了，知道了，肉麻死了。”

宁母笑得愈发温柔。

宁母生得温婉清丽，话轻声细语，眼中带笑，真真是柔情似水。她在三十多岁时，容貌像刚二十出头的女人，目光清澈得又像不谙世事的女生，在外常被人搭讪，每次开家长会，都要惊艳一大片人。

宁父当初对宁母是一见钟情，她大学一毕业就娶之回家。之后宁父一人抗下外面所有的风风雨雨，不让宁母受一点风吹雨。

两人婚后多年仍感情甚笃，宁父有空时，会陪着宁母下厨，还会趁机不停亲吻她。

又过来偷东西吃的宁星一手拿着吃食，一手捂着眼睛，假意哀嚎：“我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

手指缝隙里，她看到爸爸给了妈妈一个很长的吻。

后来公司破产，宁父轻生，大厦倾倒。

宁母一下子精神失了常。

宁星拼命赚钱医治她，宁母好不容易清醒一点，却选择追随宁父而去。

她只给宁星留下一句简短的话－－星，对不起，妈妈很想你爸爸。

宁星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治好妈妈，是不是更好。不过她觉得，妈妈肯定宁愿清醒地去追爸爸，也不愿浑浑噩噩地把他忘了。所以她才走得那么干脆，毫不迟疑。

有时候宁星还会猜想，爸爸会不会后悔没有给妈妈锻炼的机会，以致于灾难来临，没有人可以帮他分担。但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爸爸就算后悔，肯定只是后悔没能一直保护妈妈。

那是宁星所见过的，最美好的爱情。

不是完美，而是美好。

即使带着许多遗憾，结局甚至惨痛，它仍然是那么美好。

－－

哒，哒，哒，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宁星回过神，手背在眼上抹了一把，做了几个深呼吸，过去开门。

“我吃完了。”

“哦……好，我去收拾。”

沈沉堵在门边，没有让她过去的意思。

宁星垂着头，声提醒：“你让一下。”

手腕被他握住。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沈沉的另一只手想去摸她的脸，宁星忙往后躲，被他握住的手腕禁锢住她，没能躲远。

沈沉上前一步，身体几乎贴上她的。

“怎么了？”

宁星猛地抬起头，双眼红通通地瞪着他。

“什么怎么了？我就是哭过行了吧？我想我爸妈了不行吗？”

话间眼泪就滚了下来。

提到“爸妈”两个字，沈沉神色微不可察地一僵，目光游移开一瞬，同时抿直了嘴唇。

宁星又推他，想挣开，被沈沉死死摁在怀里。

“好，我不问。”沈沉声音有点哑，显得异常温柔，“你要心里不痛快，想咬我，就尽管咬；要是想哭，也别偷着哭。”他拍着她的后背，哄夜哭的孩子似的，“你在我面前哭，要不然我怎么哄你？”

宁星哭得更厉害。

当初被下药，沈沉救了她之后，：“那种地方太复杂，你再洁身自好，也难保别人有坏心，最好别做了。”

宁星其实也没算继续做下去。她不肯陪酒，只做服务生，赚到的钱十分有限。

沈沉又问她喜欢做什么。

宁星：“做饭。”

她的本意就只是做饭。

爸爸妈妈一起做饭时的那些恩爱场面，是她少女时代最向往的。遇到沈沉后，宁星曾经无数次把他们两个代入进去。

结果沈沉将她的话理解成想做厨师，并让她拜到潘庆祥门下。

宁星误误撞，成了潘庆祥的关门弟子。

宁星随遇而安，一直勤勤勉勉地学，结果发现自己其实也挺喜欢这一行，而且做得不错，马上就要出师了。

只是，妈妈的那种，在食物里赋予爱的体验，她永远都感受不到了。

她给沈沉做的每道菜，每顿饭，都只是明码标价的商品。

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像妈妈那样被人爱着，宠着，她以后人生里做的每一餐，都不会有她一心喜欢的那个人来参与。

——

沈沉把宁星抱到床上，拿了枕头给她靠着。

宁星哭得眼皮鼻头红肿，声音也哑了。

“沈沉，我……我没想对你……”她抽噎了一下，“对你欲擒故纵。”我是真的坚持不下去，想放弃了。

沈沉坐在床边，虚虚地握着她一只手。

“我知道。”

“你其实，也不是真的，留念我。”宁星闭了下眼睛，吸了吸鼻子，“你只是，不习惯。不习惯身边少了一个人。等到……等到你碰到……真正爱的人，你就不会记着我了。”

她低着头，不想看他，也不想让沈沉看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在她最青春，最活泼，最漂亮，最可爱的时候，都没能让沈沉爱上她，以后的机会只会越来越渺茫。

“我不这样想。”沈沉骨节分明的手稍稍握紧她的，“我心里想什么，我一直都非常清楚。”

——

对于楼下那套房子，宁星懒得花心思。

“你的房子，你自己做主比较好。我只要一张床就够了。呃……厨房里的那些——”顿了顿，“你反正不会用厨房，如果不想浪费的话，把那些东西搬下来就行了。”

沈沉不置可否，只那我来安排吧。

沈沉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加上本就是二手房，买些家具就能入住，这个星期尾，宁星就带着她的行李箱搬到楼下。

她是趁沈沉去公司时搬下去的。搬好后，又随意收拾了一下，之后宁星睡了一个午觉。

这一觉睡得实在有点久，宁星还是被门铃吵醒的。

迷迷糊糊开门，沈沉站在门外。

糟了，没有替他准备晚饭！

不是，是她忘了提前问……不对，平时他如果晚上回来吃，是会提前招呼的。

宁星几秒内，脑中已经转了好几圈，脸上看起来还呆呆的。

沈沉微微笑：“这是……还没睡醒吗？”

宁星摸了摸头发，尴尬地讪笑了一下，后退一步，把沈沉让进来。

“你是不是很饿？我现在就去做饭。”

“不饿。”他握住她手腕，飞快地扫了四周，“怎么不等我回来再搬。”

睡裙的一边肩掉下去，露出一截雪白的肩颈，宁星假借整理头发，顺势飞快地提了一把。

“东西不多，很快的。要不你先忙你的，我马上做饭，好了我叫你？”

想挣开，沈沉的手握得很紧。

宁星的手机在卧室里响起来。沈沉终于放了手。

宁星得了救星，迫不及待跑回卧室，接通手机。

潘琳的笑声灌入耳中：“星星，人我给你物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