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听窗户根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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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是一路猛跑着赶回汀兰斋禀报的。

而嫪婉这边也早换好了适宜夜晚出行的衣裳：一身绛紫色的撒花软烟罗裙。这算是她所有衣裳里最暗的一件了。

轿子从先前就候在汀兰斋北殿的院儿里, 见嫪婉公主一出来, 几个轿夫赶忙摆好架势准备随时起轿。因为之前巧彤便吩咐过了, 今晚去太医院的这段路务必要快！刻不容缓！

几个轿夫不敢怠慢, 待公主一上轿，便奔也似的抬着轿子往太医院赶。

嫪婉在临近太医院门口的拐道处下了轿, 并再三嘱咐他们藏远一些, 别被人瞧见。

随后她又量了下巧彤，然后直摇头道：“巧彤, 你也去一边儿藏着吧，你这一身杏黄也太招眼儿了！”

巧彤只好委屈的跟着轿夫们，一起躲进了旁边的园子里。她有什么办法，公主平素最烦下人穿的不喜庆, 所以她们的北殿的宫女都是大红大绿的艳色，这身儿杏黄已是最素的了。

吴侍郎怎么进太医院不知道，但嫪婉是提前让采蓉给留了后门儿的。她轻松溜进后院儿，发现顺子的房里的灯还是黑着的，显然吴侍郎还没到。

院子里有许多露天摆放的草药架子，都是用来晾药草的。嫪婉随便找了个背月色的角落蹲下来，然后注视着门口的方向，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 她便看到有个黑影从院墙上翻了进来！

她尽可能的往后缩了缩。可看了半天, 那黑影在院子里寻摸来寻摸去，就是迟迟不进顺子的屋……

嫪婉比他还焦急！都恨不得站出来给他指一条明路了。直心道这人是怎么混到侍郎一职的？来前都不先听好人在哪个屋吗！

最后那个黑影终是没进屋子，而是往嫪婉这边儿摸来……

嫪婉禁不住心惊, 难不成是发现她了？不能啊，她挑的这个角落是全院子里最黑最隐蔽的地方了。

眼看那黑影离她越来越近，她紧张的抱起头将脸伏在膝盖上！心想这偷鸡摸狗的事儿真是不好做，这还没探听到啥呢，要是这就被揪出来，尴尬的可就是她了……

她气都不敢喘，闭着眼伏着头。可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一束光感，她便只得睁眼去看。这一看不紧，吓的她直接蹲坐在了地上！

那黑影就在她眼前，举着一个吹开了明火的火摺子，照着她。嫪婉正欲放声大叫时，突然被那人迎面伸过手来捂住了嘴！

“唔～唔～”她惊恐的吱唔了两声，完全不出话来。那人的一双修长大手将她嘴巴捂得死死的！

“嘘～”黑影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先前是火光太刺，嫪婉一时看不清对面的人，但这下眼睛适应了些，便看清楚了。

居然是歧王！

“嘘～”萧寐再次提醒了她后，才缓缓将手拿开。

嫪婉大喘了两口粗气，她似乎屏气许久了，头脑有些缺氧的眩晕感。她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萧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寐！你怎么会来？”她眼神中除了惊诧还有些忿然，这是来坏她正事儿的么？

萧寐却有些不屑的反驳道：“那你又怎么会来？不是三日之后么！”

“呃……”她一时不出话来。

但这时，两人突然听到外面有些声响。萧寐赶忙将火光吹熄，然后往嫪婉那边儿挤了下。她虽有些不舒服，却也知此时是关键时候，不易妄动，更不能将萧寐推出去，便只好将就着他。

很快，那门儿开了，那人走的是和嫪婉同一个门儿。

萧寐看向紧挨着自己的嫪婉，然后眼神盯着她往开着的门儿那挑了一下，意思有门儿不早，害他白翻墙！

嫪婉讪了讪，心道你自己傻能怪谁！不先来摸摸门儿就急着翻墙。

他俩只对了两眼，又将目光投向新进来的那人身上。见他进来院子便径直往顺子的屋走去，在门口只驻了一下，然后扫了眼四周，见无异常便开门进去了。

嫪婉和萧寐又稍等了片刻，见屋里的灯亮了，才心翼翼的起身，往那屋的窗户根儿摸去。

嫪婉舔了一下手指，然后往那窗户纸上一戳，瞬时便有一道光从那破洞里透过来。嫪婉将眼睛凑上去，果然看见屋子里的吴侍郎坐在顺子的床前。

此时，她听到萧寐从身后悠悠的了句：“看不出，公主竟对这套很娴熟啊……”

嫪婉立马将身子缩回来，伸脚狠狠的在萧寐脚上踩了两下，然后又气愤的剜了他一眼。道：“你嫌弃我这套有本事别来啊！”

萧寐疼的咬了下嘴唇，最后痛劲儿过去了，又挤了个笑脸儿，直道：“不嫌弃……不嫌弃……”完便有样学样的也伸出手指舔了舔，就想往窗户上戳。

“啪！”一声，萧寐伸了一半儿的手被嫪婉一巴掌了回来！

他委屈的看着嫪婉，“干麻呀？都了不嫌弃了……这招挺好的……”

“你懂什么！你把这窗户戳的左一个洞右一个洞的，生怕他们发现不了被人偷窥了是吧！”嫪婉压着嗓子声急道。完便白了萧寐一眼，然后又将眼睛凑到洞口去偷看。

萧寐一想这理儿倒是也对，便也不再戳了，而是干脆将脑袋一同凑到嫪婉戳的那个洞去……

嫪婉被他碰到了头，这下更急了！

嫪婉：“萧寐你是诚心来给我捣乱的是不是！你到底想干麻？”

萧寐：“我……我是来帮你的，你不让我戳我就不戳啊，我跟你一起看还不成么？”

嫪婉：“我不需要你帮！”

萧寐：……

萧寐：“那……那我不帮你，我帮欢儿总行了吧！咱俩一起捡回的他，凭什么你能关心他，我就不能？”

嫪婉：“行！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偷听完告诉你！”

……

萧寐便蹲在窗户下老实的等着，嫪婉重又凑了回去。

先前他俩吵嘴时，已经错过了开头寒暄的一段儿，这时再听，便有些直入剧情了。

让嫪婉很窃喜的是，吴睿德并未明确提及顺子给他写信之事，而是极其自然的关切了伤势，又提起了九娘和欢儿。

而顺子似乎也料到吴睿德迟早会掩人耳目的来探望自己，是以，也未将他的半夜闯入看得奇怪。

顺子勉强撑了撑趴着的身子，脸上有些痛苦的道：“公子，的明白您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不想被欢儿耽误了前程……可是九娘走的冤呐！”

吴睿德站了起来，转过身子负手背对着顺子。

有那么一瞬，嫪婉很是担心他会察觉被人窥视，不过显然她是多虑了。因为吴睿德眼中已蒙了层泪水，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吴睿德很是悲恸的咽了下，嗓音有些凄凉：“九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上回见过欢儿后，只听这是个爹死娘亡的苦命孩子，却着实不知九娘是何时走的。

顺子双手俯撑着床板，悬起上半身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大颗滴在床板的褥子上。然后哽咽着讲述起那阵子的事。

“自公子跟的想要娶景莲公主，让的回老家想法子劝九娘改嫁后，的就想了无数种辞……可是那些辞，的确信没有一种能让九娘真正死心！”

“公子怕九娘年年来京城寻，迟早有一日能得知真相。可的实在是想不出个法子，能让九娘在您娶公主前改嫁啊……最后的只能告诉九娘，公子您在刚进京时得的那场大病里死了！”到这儿，顺子已是泣不成声。

……

吴睿德听顺子提起那场大病，突然心里有了些愧疚。他转回身子，往床根儿前挪了两步，泪眼看着顺子，“这不怪你，这都怪我……是我害了九娘，害了欢儿，也害了你……顺子，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顺子突然声音激动，狠狠的摇了摇头，“的逼九娘改嫁不是为了公子，是为了九娘和欢儿！”

“公子娶景莲公主，可能会仕途坦荡，也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这条歪路是公子自己选的，哪天命丧于此也不冤枉！”

“可是九娘呢？九娘寒窑苦等，却有可能等来的是因你的欺君之罪被一同牵连！”顺子越越激动，最后竟抽出一只手来，哆哆嗦嗦的指着吴睿德怒吼：“你犯的这可是夷三族！具五刑的重罪啊！！”

吴睿德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两步，他又何尝不曾想过这些后果。‘公主’这个台阶是那么好踏的吗？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不过他也只是一瞬的惊吓，很快便释然了。“哈哈……”他放肆的大笑了几声，“三族？我吴睿德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九娘如今也不在了，只剩了个就见过一回面、无甚感情的儿子……我有什么怕他夷啊诛啊的？”

顺子绝望的望着他，知他已彻底被荣华富贵迷了双眼，无药可救了。

顺子叹了一声，声音已由先前的悲伤转至绝望后的冷静，他道：“公子，从今后您娶您的公主，做您的皇亲国戚。顺子安心做自己的奴才，这辈子只求能伺候好歧王殿下，报答殿下的提携之恩。”

“的与公子，自此断绝往来。”

吴睿德对于顺子的急于撇清，想得有些龌龊，便冷笑了一声：“哼，顺子，你这是怕日后会被我连累？”

顺子闻言心里气不过，但瞪了他一眼后，很快又觉得跟这种凉薄的疯子实在没什么计较的必要了。毕竟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在心上了。

吴睿德见顺子一脸的厌弃之意，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便又阴阳怪气的道：“顺子，我知道你恨我。不过你别怕，你只是我的伴读书童，不管日后夷三族还是诛九族的，都不会轮得到你的！况且你曾有恩于我，我不只不会连累你，还会报答你！”

……

许是保持同一姿势太久，嫪婉脚下有些麻了，便先将身子往后撤了撤，看着萧寐讷讷道：“伴读书童？顺子在进宫之前是吴侍郎的书童！”

“而且他上回给你接到家书回容阳，原来竟是去劝九娘改嫁了！”

“这么来，九娘是因着顺子的善意谎言，才投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