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除魔师的出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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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背对着一扇玻璃窗, 就会窗上出现自己的倒影一样, 许艾看到周婷兰身后也映出了一个影子——但十分模糊, 浅淡得像一层快要干涸的水迹。

她只能勉强辨认出那是个人，然而分不出男女、年龄、体型, 当然也看不到脸。

“写完了。”周婷兰着, 把手中的纸笔交还给了叶负雪。

她身后浮动的影子也立刻消失了。

许艾转头看看叶负雪, 他没有露出特别惊讶的神色, 只是接过了周婷兰递给他的东西, 然后点了点头。

“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周婷兰问他。

叶负雪从便签本上撕下那页写着名字的纸, 三两下叠成一只纸飞机, 然后朝着空中振臂一丢。20楼天台的风很大, 纸飞机一直朝前飞去，越来越高，很快便穿入云层，不见踪影。

“从现在开始的72时之内，不要让别人叫你的名字，”叶负雪，“谁都不行, 不准叫全名。如果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也不要应答，更不要回头。”

“那……名呢？”周婷兰问。

“最好也不要, ”叶负雪, “保险起见, 不要使用任何能让你知道是在叫你的名字——哪怕是姓氏加上职位, 或者名字的叠音。”

杨泽利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三天之内，你就是‘你’，”叶负雪，“其他任何名字，都不要回应。”

周婷兰点了点头。

然后叶负雪又绕着天台走了一圈，走过刚刚加固完毕的围栏，被警/察彻底搜查过的水箱，以及天台顶上那个巨大的广告灯牌。

那广告牌很大，也很旧了，影子落在天台上，好像在地上覆了一块阴沉的盖毯。灯箱的架子上爬满铁锈，亮起来的时候也许很难发现，但现在是白天，站在灯箱之下，一眼就能看到许多陈年的污垢灰尘。

许艾跟着叶负雪走了一圈，也忍不住朝那广告牌多看了两眼。

财大气粗的上市企业，怎么也不好好收拾一下门面广告？

她听到周婷兰和杨泽利在旁边议论，大意是今后的三天就在家休息，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了。

眼下，周婷兰身后只有她自己的影子，许艾刚才看见的人形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旁边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响动，像干涩的门轴被推响了。周婷兰循声转头一望，正好和许艾对上视线。

许艾差点张嘴就要叫一声“周姐”。

……幸好反应过来了，许艾闭上嘴，朝周婷兰礼貌地笑了笑。

“刚才是什么声音？”周婷兰。

杨泽利也朝这边看过来。

“是广告牌被风吹了吧，”他着走过来两步，抬头一看，“这东西都旧成这样了，得叫办公室订个新的来，”完又把周婷兰朝旁边一推，“楼顶上风大，你们也走远些吧，灰尘铁锈什么的掉进眼里就不好了。”

这话刚完，刚才门口的两个员工朝这边跑过来，嘴里叫着“杨董”“杨董”。

许艾还担心他们会不会也叫出周婷兰的名字——然而他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在场。

“杨董，王经理的老公又来了，”一个员工，“就跟前两天一样，坐在大厅不肯走。”

“知道了。”杨泽利完，朝周婷兰使了个眼色，又对许艾和叶负雪道了“失陪”，然后和那两个人一起离开天台。

——“就是跳楼的那位的丈夫。”三人的背影消失后，周婷兰这样解释了一句。

“头七刚过完，就天天来，天天来……虽然不吵不闹，就在大厅里坐着，”周婷兰，“但门口一有人进出，他就瞪着眼睛盯着人家看看……怪吓人的。”

“他没有提要求吗？”许艾。

周婷兰“噗嗤”笑了：“要求？不就是钱呗？几个董事都和他沟通过了，要什么赔偿都可以商量，但是人家不差钱啊。”

“那他们有孩子吗？”许艾又问。

周婷兰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提问有些厌烦。

“有个儿子吧，大概上学？我不太清楚，”她，“反正又是出轨又是自杀的，自己都没把自己的家庭当回事，我一个外人，何必操这个心。”

虽然这话不是没道理，但听着总归不太舒服……何况她是杨家的准儿媳，就当跟着其他人的面，什么“出轨”……

大概出轨确实属实吧，许艾想。

“杨先生倒是个好人 。”叶负雪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周婷兰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

“再好也不如叶先生好，”周婷兰着朝许艾一望，“真是羡慕许姐——年纪轻轻就有了着落有了靠山，也省得寻寻觅觅，奔波劳碌了。”

“寻寻觅觅”“奔波劳碌”这几个字，从她口中来，让许艾感觉有种微妙的话外之意。

只是她转头一看，叶负雪倒比她先脸红了。

……出息呢？

三人又在天台上站了会儿，叶负雪做了一番驱散祈福的仪式，然后便准备离开。

“三天内，不要让人叫你的名字，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也不要答应，”他又对周婷兰嘱咐了一遍，“哪怕是在梦里。”

周婷兰点点头，又轻轻柔柔地一笑：“记住啦。”

三人边边朝着出口走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许艾突然看到地面上的影子有些晃动。

不是人的影子在晃，是有一片影子摇摇晃晃地朝她们落下。

下一秒，一声更响亮更刺耳的“吱呀”响起，然后是金属崩断的声音，和树脂爆裂的声音。

——广告牌被吹倒了，朝三人的方向倒下。

确切地，是朝周婷兰的方向倒下。

“心！”许艾凭本能地大喊。事情发生得太快，她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只见周婷兰应声回过头，然后在急速压落的阴影中，“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咣当——！”

广告牌落地了。

在离周婷兰不到半米的地方。

周婷兰因为吓得跌坐在地，正好避开了灯箱；一个爬满铁锈的尖角几乎是擦着她的膝盖落下的。

再近一寸，也许她就要被尖利的铁片剜出骨头了。

许艾花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然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上前把周婷兰从地上拉起来，“幸亏你——”

话才了一半，许艾看到一只半透明的黑色手臂从周婷兰身下飞快地抽走了。

她回想起刚刚事发的瞬间，周婷兰如果没有坐倒——

“好险啊……”周婷兰自己也惊魂未定地，“幸亏我腿软坐下了……运气真好……”

许艾还是盯着她身下的影子看。

刚才那一瞬间，周婷兰好像是被什么人推着拉着坐倒的。

然而此刻，地面上只有周婷兰自己的影子，再没有什么半透明的手了。

三人走下楼去的时候，杨泽利正好从楼梯上来。周婷兰委委屈屈地走到他跟前，把刚才的事了；杨泽利马上摸摸头拍拍脸，好声好气的一通安慰。

……稍微有些羡慕——许艾扁扁嘴。不过想想她自己也不会委委屈屈哭哭啼啼，那也没脸嘲讽某个人只会笑摸狗头了。

“那个广告牌是什么情况，”杨泽利转向叶负雪，“是巧合还是……”

“怕不是巧合，”叶负雪，“但这种级别的伎俩，暂时还不用放在心上。”

“……什么意思？”杨泽利满脸狐疑地盯着他。

叶负雪笑了笑：“吉人自有天相。”

然后许艾便跟着叶负雪离开。经过楼下大厅的时候，许艾特别留意了一眼，没有看到什么瞪着眼的男人，大概是已经被赶走了。

周婷兰和杨泽利把两人送上了车，叶负雪第三次交代了名字的事，然后两边挥手作别。

后车窗里看到的TS大晒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刚刚周婷兰身后的那个东西是什么？”许艾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的‘吉人自有天相’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个大概是她某位过世的亲人。”叶负雪。

他，有些人离世后，还放心不下儿女，便会一直跟在身后，替她们消厄挡灾；有些老人特别偏爱某个子孙，也会在“那一边”为他们祈福祝愿。

“虽然一般人的能力很有限，但多多少少还是能做到一些事的，”叶负雪，“而且对儿女的感情越深，能力也就越大——也是‘为母则刚’的道理。”

今天周婷兰能避过广告牌，应该是多亏了那个影子的保护；之前她能从车祸中全身而返，多半也是这位长辈在照拂。

“……去世的人，如果放心不下儿女的话，都会留下来吗 ？”许艾问。

身旁的人没有立刻回答，许艾刚要再问一遍，突然有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又是“笑摸狗头”的摸法。

“也不一定，”叶负雪，“有些人虽然已经离开了，但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孩子的。”

许艾脸上一红：她才了这么一句半句的，他就知道了。

“其实我倒宁愿妈妈已经走了，”许艾，“我和哥哥都没什么需要她牵挂的事，她安安心心地走就好，不用惦记我们。”

脑袋上那只手又轻轻拍了拍，然后收了回去。

车子回到大学城的时候，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刚刚结束，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于是许艾一挥手——请你们吃饭，便带着叶负雪和明叔去了校门口的饭馆。

虽然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菜，不过“就当长见识”嘛。

许艾要了个里间的包厢——省得有人又顾忌方不方便合不合适。叫的菜自然都是素的，等上菜的时候她又顺口一问：“这是你们这一派的规矩？要找个东西忌口？”

“可以这么，不过不一定是忌口。”叶负雪。

“有些人是不准自己穿锦衣华服，有些人不准自己睡高广大床，”他详细解释道，“基本上，放弃的东西对自己越重要，那么获得的能力加成就越强大。”

许艾想起白先生，自己其实很喜欢吃甜食的事了。再代入一下自己——要是不准她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她确实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你忌的是肉……其实很喜欢吃肉了？”

叶负雪愣了愣，旁边的明叔倒忍不住笑了。

“虽然师父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我的初衷不是这样……”叶负雪，“我平时也不怎么喜欢吃肉，所以师父了这个之后，我就挑了个对我来很简单的禁忌……”

他着话头一顿。

“所以这个规矩，对我来其实没有多少加成。”叶负雪这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