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一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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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强忍着，拼命忍着。爷爷的话，一定是对的。被烟薰火烧了，现在也该清理一下，给创口上药包扎，这才是最紧要的事。

一滴一滴的水，很慢才滴落一回。因此，地上的积水并不太多，杜宇也不管那么多，捧起一捧水，送入口中，甘甜冷冽。漱漱口，杜宇倒出一枚益气丹，掰下一大半，吞入口中。有这半枚益气丹，解毒疗伤，也就不必担心了

胡明强醒过来的时候，杜宇正在盘腿而坐，闭目养神。虽此刻，他并没有修炼成内气，但益气丹的强悍药效，的确是十分明显的，再加上黑药面的功效，那些被火烧起的大无数水泡，开始缓解下来，火辣辣的感觉也逐渐消失，反倒是凉丝丝的。

胡明强睁开眼，头有些晕，四周漆黑，还以为天未亮呢。习惯性地去搂杜宇的胳膊，不料，却是搂了个空，不由得一惊，一骨碌爬起来，四处寻找。

这两个多月以来，胡明强和杜宇天天在一起，形影不离，休息时更是并肩而眠，此刻搂了一个空，胡明强大惊，忙脚乱去摸，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就在胡明强惶急之时，一只的、瘦瘦的伸过来，跟他握在了一起。胡明强又惊又喜，转过身来，一头扑在杜宇怀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掉落，嘴里偶尔还发出一两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来。

胡明强似乎受了委屈一般，放肆地在杜宇怀中哭着，在黑暗之中，他完全不知道，他的头、碰到了杜宇身上的烫伤、烧伤，痛得杜宇倒吸凉气，牙关咬得紧紧的。

杜宇竭力忍着，还伸拍拍胡明强的肩膀，等到胡明强的情绪稳定下来，杜宇也大松一口气，身上的伤痛也减轻了不少。也该和他“谈谈”，让他知道一些事情了。<微信公众号：柳连忘返>

秘道周围黑暗一片，没有光亮，要不然，胡明强早就发现了自己，杜宇只好拉过胡明强的，一笔一画地在他掌心中写着，讲述着一些事情。

“什么？起大火了？有多大？我怎么不知道？”黑暗之中，胡明强的呼吸急促，眼睛睁圆了，万分吃惊地侧脸望着杜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经过了两个多月的精心治疗，但效果并不明显，胡明强依旧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内心的震惊和疑惑。他一直昏睡着，直到此刻才苏醒过来，对周遭所发生的事情，浑然不察，一无所知。

这会儿，从杜宇在他掌心里所写的内容中，胡明强逐渐知晓了这些，不由地惊呆在当场。

杜宇自然明白胡明强的感受，换作是他自己，也会是同样的感受。杜宇从胡明强那颤抖的、全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紧张气息，感觉到了胡明强的内心感受，便又继续写着，“交谈”着。

“我们躲在澄明湖底下的秘道里。”

“我爷爷可能被火烧死了，就是爷爷在紧要关头，把我们推入秘道，我们才没有被火烧死，到现在还活者。”

“你爹娘，还有画眉姐姐她们，可能都被烧死了。”

“我可能是个瞎子了，眼睛烧坏了，看不到东西了。”

杜宇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把他所知道的情況，所能想出的情形，一一又写又画，全部告诉了胡明强。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一方面，要在黑暗中把这些事写明白，画清楚，让胡明强能懂得了，明白过来，的确不容易。另一方面，杜宇需要再一次触碰这些伤心事，再一次接受这些事实。有的时候，刻意忘却和回避，哪怕只是暂时的，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胡明强的眼泪流得更欢了，搂着杜宇就不放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是这样呢？为什么？你不是郎中吗？赶快给自己诊治啊。

胡明强虽然口不能言，但心里却是这般想。他还有许多疑问，有许多话，想写出来，告诉杜宇呢。

两个苦命的孩子，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灾难，要以幼脆弱的身体和心灵，来迎接和面对世间的种种考验与磨练，那是何等的无奈，何等的无助啊！

哭闹一阵之后，两人逐渐平静下来。无家可归，无所依靠，一切都得靠自己，总不能就这般傻傻地坐在这里等死吧。内心惶惶然的两人哭闹一阵之后，终于挨不住肚子饿，嘴巴干，这是头等重要的事。两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前行。

在杜宇发现的那个水坑旁，两人喝了几口水，精神也好多了，似乎肚子也不那么饿了。

走了这么一段，杜宇觉得，这条秘道弯弯曲曲，但似乎没有岔道，那么，再往前走，应该就是秘道出口。

一想到这里，杜宇又兴奋，又害怕。高兴的是，马上就可以离开这条又潮湿、又黑暗的地下秘道，远离这危险而又伤心之地，奔向某个未知的地方，这当然是高兴的事。同时，又非常害怕，害怕的是，不管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等下就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眼瞎了，这个真相，自己真的很害怕，而且两个孩子以后怎么办呢？

杜宇忐忑不安，拉扯着胡明强，继续前行。走着走着，杜宇就感觉到有变化了，身旁的胡明强似乎要挣脱自己的，向前跑去。

有光了？

杜宇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急忙又拉紧了胡明强的，示意他先不要着急，不能鲁莽行事。毕竟，胡明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家，没有生活经验，更不知外边有无危险。

再走了一段，胡明强浑身一震，心头大喜，眼前一片光明。喔，重见天日啰！太好啦！胡明强心中呼喊着，欢呼着，往前猛跑。

杜宇急忙踏前一步，用劲拉住了胡明强，不让他乱跑。不料，却是被脚下一块凸起的石头给绊了，两人险些摔倒在地。

两人忙脚乱地站稳，明亮的光线斜斜地照射进来，让这里十分亮堂。

胡明强欣喜异常，转过身来，他想和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玩伴分享，分享这一刻。

可是，当他完全转过身，与杜宇面对面时，胡明强惊呆了，吓傻了。

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人还是鬼？是人的话，那又是谁？

头发焦黄打卷儿，是火烧过吗？漆黑的脸，还有很多大大的突起，是水泡吗？两条眉毛也只剩一部分了，上下眼皮也掉了好多。在眼眶和鼻梁的位置，皮开肉绽，还有两块居然还挂在眼眶旁。

太恐怖了，太可怕了。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被火烧去了无数个洞。这人是谁呀？是杜宇吗？胡明强的心砰砰乱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完全吓傻了。

相较于胡明强的震惊，杜宇的心似乎在滴血。完了，完了，彻底完了，自己彻底看不见了，成了真正的瞎子。脚迅速都凉了下来，冰冷冰冷。想哭，可是他又不敢，眼泪会让他钻心地疼，想喊，可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

当初，爷爷还是能看得见一些光的，只是受各种药物的影响，损伤了视力，并不能看得很清楚，很清晰。但有光感，知道黑和白。可是，自己却是不能。所有的东西都是黑的，黑的人，黑的树，黑的烈日，黑暗的世界！

半晌，杜宇嘴角抽动了一下，努力笑了笑，寻着声音，朝胡明强望过去。

那一眼，包含了许多的话，许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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