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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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背着一个包裹, 里面装满了他要送给煤球赔礼道歉的东西。他兜兜转转找了好多圈，走过了他们原先叫醒帝君森林大队集合的地点，走过了了他和煤球一起吃柿子的雪坡, 天下着大雪，凤凰在雪地里蹒跚跳动着，找了好多圈, 眼巴巴地看来看去，却哪里都找不到他的煤球。

凤凰有点沮丧。他咨询了一下老柿子树精：“柿子爷爷, 你最近见过一只黑黑的，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黑凤凰吗？就是上次跟我一起在您这里吃柿子的那一只，我现在找不到他了。”

老柿子树精含糊其辞：“嗯, 没见过罢, 我老了记性不好，也记不太清楚。”

凤凰闷闷地“哦”了一声。今天格外冷, 以往的动物们都窝在自己的窝里不出来，雪地上除了他一只鸟走过时顺滑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凤凰蹲在雪地里左等右等, 觉得自个儿今天大约是等不到他的煤球了。

他抬起快要冻僵的爪子, 蹒跚跳了几步，将肚皮贴在老柿子树精的枝干上, 自己紧紧窝着：“柿子爷爷，我可以在你这里避避风吗？”

他拔了一根尾羽，而后衔起来放在树下，声：“我拿一根羽毛, 就当是给您的报酬，好不好？”

老柿子树精有点嫌弃：“去去去，谁要你的羽毛，你们鸟类一天到晚在我头顶拉屎掉毛，我才不稀罕。”

凤凰蹲得圆圆的，被突然刮来的寒风吹得抖了几抖。他听出了老柿子树精的语气已经有些软化，于是高兴地伸出翅膀，整只鸟贴在了柿子树精的皮上，这样子就算是赖皮了。

柿子树精毕竟是一棵树，他被一只圆滚滚的鸟贴住了，也没有办法把这只鸟丢走，于是只能接着嫌弃地抖动着躯干，给凤凰噼里啪啦地落下了好些干枯的枝叶：“好啦，家伙，你自个儿生火，注意点别把我烧了。”

凤凰眼睛一亮，几步窜过去，把枯枝败叶用爪子拨来拨去，拢成一团。然后把附近的雪都用翅膀扫到一边，扫着扫着，凤凰突然瞥见旁边的草丛中窜过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凤凰楞了一下，而后大喜过望：“煤球！”

他扑闪着翅膀就要往那边飞过去，连火都来不及生了。但那草丛中的黑影并没有停下来等他的意思，凤凰又喜悦的喊了好几声：“煤球！煤球！你等等我——嗳！”

他的爪子冻僵了，翅膀也冻僵了，飞也不大飞得起来，落地时更是一个没站稳，啪嗒就摔下了，而后顺着雪坡滚了下去。

凤凰手忙脚乱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形，但是未能如愿，他滚的速度越来越快，自己努力伸展却又伸展不出来，只能认命地由自己滚着，想着一会儿不要撞到什么突出的石头棱角之类的地方，不然自己挂掉后，第二天，整个仙界都会盛传“震惊！大乘凤凰意外涅槃居然只因这样一件事！”或者“诅咒之地！浮黎宫后的雪坡有什么秘密？”之类的道消息。

凤凰沮丧地想，一定会有的，月老最近和凤凰明尊正式合办了一样刊物，就在那上面画春宫图，以及连载各类三俗文学，其中以他和星弈为主角的就有不少，其中以《性感雪团：俏美人与冷酷帝君的倾世绝恋》和绘本《圆圆的娇宠秘密》为代表，在天庭中人气相当高，月老和凤凰明尊因此大赚一笔，月老开始攒准备下凡旅游的钱，凤凰明尊则购置了许多天价养生药材。

当然，凤凰不知道的是，这些书的样书，星弈总是第一个拿到的，月老他们也不管他看不看，每逢新书刊印，必定给浮黎宫先送一本。有的被星弈拿去垫桌脚了，其他的被用来草稿，总之都有用处，大仙娥要拿来生火，星弈也不许：“留着，等绝版之后，由我们浮黎宫再次刊印，装帧、印量、插画都由我和圆圆负责，他们现在卖一四十灵石一本，我们往后卖一千灵石一本。”

大仙娥道：“您比圆圆会做生意。但是有个问题，那是月老和明尊主笔的，我们往后直接照着原版刊印，不太好罢？”

星弈道：“他们在书中毁我和圆圆形象的账我还没算，到时候就出价五只九色鹿买断版权，然后去玉帝王母那儿告他们一笔，保准以后月老赔得裤腰带都没有，大凤凰连枸杞都没得泡。此事就不必让圆圆知道了。”

电光石火间，凤凰滚着滚着，只来得及提前哀悼一下自己作为一只正宗凤凰的声誉，眼看着滚着滚着，立刻就要像一个烤鱼丸啪叽扎在前方锋利虬曲的石锥上了，却被一个从一旁伸出来的爪子稳稳地按住了。

星弈用爪子拨了拨他，而后收回爪子，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凤凰睁开眼，在眼前漆黑的煤球身上找了一下，终于找到了他那双豆眼。视线汇聚，认亲成功，凤凰立刻蹦了起来：“煤球！”

但他的煤球没有给他任何回应。那双乌黑的豆子眼只略略瞥了瞥他，而后又将视线放回去，整个黑色的圆球转了个面，哒哒地往旁边慢慢地走过去。

凤凰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他跟在煤球后面：“煤球，你不理我了吗？”

他刚刚还没来得及烤火，爪子还是僵的，就蹒跚地跟在星弈后头拼命道歉：“对不起，煤球，我这几天太忙了，一直没有机会来找你玩，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煤球停了下来，看着他，但还是没有话。

凤凰一拍脑门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将他落在老枇杷树底下的包裹给衔了过来，而后扑通一声放在煤球身前，有点紧张地道：“对不起，煤球，这是我给你的赔礼，本来我去忘川时是想给你带彼岸花干回来吃的，可是出了一点变故，我没有带成，于是就从夫君的礼物里拿了送给你。”

煤球低头看了看，用翅膀将包裹扒拉到一边去：“我不要。”

凤凰心疼地看着那堆礼品，更难过了。他看着煤球这几天好像是瘦了不少的模样，连羽毛都变得凌乱了起来，连豆子眼里的眼神都透着孤单寂寞，他更加自责了。

凤凰走过去，用肚皮蹭了蹭煤球的肚皮：“煤球，你就原谅我，都是我不好。你可以不要我的赔礼，但是你要告诉我，我怎样做，你才能消气呢？”

星弈瞅了他一会儿后，开口了：“你既然不要我了，为什么还来找我呢？”

凤凰很伤心：“我没有不要你，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跟我长得这么像的凤凰，你还这么，我很担心你的。你看，你没有家，我想至少在你长大之前能够陪陪你，不让你学坏了——以后不要跟我一样没出息，知道吗？我是一只穷凤凰，目前事事还要靠夫君，你不要学我。等我能自己赚钱了，你愿意到我这里来，和我一起创业吗？”

星弈：“……”

凤凰跳过来，认真又难过地用鸟喙给他梳理着羽毛，一边梳理，一边道：“你看看你，没有我，连澡也不洗，我们凤凰都是很爱干净漂亮的，你这样不好。”梳完后，他又问煤球：“你这几天都吃些什么？”

星弈想了想，抖了抖毛，抖下他过来时不心蹭上的几颗草籽给凤凰看。凤凰叼起一颗尝了尝，苦得咧咧嘴，心疼得直抽抽：“怪不得，你都瘦了，煤气，你今天一定还没吃饭罢，我先带你烤烤火，然后吃一点东西。”

他看星弈还是没动，于是腆着脸，拿出家长风范，又用圆滚滚的肚皮去蹭了蹭他：“别生气啦，跟着大哥过去，乖啦。”

他半是推半是拱地将星弈推去了他准备生火的原处。那棵老柿子树精老远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没等凤凰开口用羽毛换他的柿子，就心情复杂地主动掉了几个又大又甜的脆柿出来：“你们吃，今天送给你们，不收钱。”

“真的吗？”凤凰赶紧把那几个柿子刨了过来，不一会儿，老柿子树又砰砰掉了几个生地瓜出来：“这是我的老朋友地瓜藤送我的，你们也拿去罢。”

凤凰便生了火，又把那几个地瓜推进树枝里。一口喷出火来，点燃了枯枝与草叶。而后他耐心跟身边的煤球讲道：“等一会儿就可以吃啦。”

星弈看着他，被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得晃了一下神，本想多装一会儿，再赌气不理他几个时辰，这时候也不清是什么滋味儿，声音也软和下来，他道：“嗯。”

凤凰见他又愿意跟自己好好话了，高兴了起来。他加了把火，那树枝被北天的霜寒侵染，火烤后化出水来，青烟直冒，非常呛人。凤凰拼命用翅膀扇着火，想要将青烟往另一个方向驱赶过去，奈何他的翅膀实在是太，也太柔软了，青烟照旧四散开来，冲着他的脑门儿。

星弈也被呛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把凤凰拽过来，还没来得及上前时，却见到凤凰张着翅膀扑了过来，将他严严实实的压在了底下——星弈的脑门儿被凤凰一爪子踏进了雪地里，紧跟着，他便感觉到凤凰两只爪子都站在了自己身上，而后散开翅膀，将他整只鸟都拢了起来。

凤凰被熏得眼泪汪汪，还记得告诫他的煤球：“不要起来，不要被熏到了！这个再烧一会儿就不呛了。”

星弈被他蛮横地压着，左右动弹不得，也只能认命地趴在雪地里。等到青烟散去后，凤凰才跳去了一边，放开他。

这只雪白的肥鸟被熏得有点发灰，豆子眼却还清亮有神：“现在好啦，煤球，我去看看地瓜烤熟了没有。”

星弈歪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热后，而后问道：“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好吗？”

凤凰楞了一下，伸出去要扒拉地瓜的爪子停在半空中，有点迟疑：“什么样才算好？煤球，你是我的老弟，我肯定罩你的。大家都很好，我也很好地对大家。”他想了想，有点害羞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最好的是我的夫君，我也待他最好。煤球，你不要生气，夫君和伙伴是不一样的，不能相提并论来比较。我对你们都是第一好的。”

星弈接着瞅他：“你夫君，对你很好吗？我看他并不像个好人罢。”

凤凰喜滋滋地回答道：“你误会了，他是天上地下最好的神仙，虽然因为管着大家的命运，所以常常会得罪很多人，可是夫君他很温柔的，愿意帮玉兔找记忆，愿意收养鸟，还经常给大家放假。我是他的鸟，当然要像他一样对大家都好，微兼他从来都很温柔。”

星弈从未想过这个词会被安插在自己头上，他动了动嘴，压低声音道：“也许他并不如同你想的那样好。”

片刻后，又道：“兴许他还很坏，表面上宽和大度，内地里却不想让你对其他的任何人好，也不愿你对任何其他的鸟好。”

凤凰有点生气，他双翅叉腰，认真告诉他：“他很好的，煤球，你见过他就知道了。好啦，我们不要谈论这个话题啦，你看，我们的地瓜熟了。”

凤凰去探了探，被烫得一蹦一蹦的，最后还是勉强用爪子把烤熟的地瓜扒拉了出来，而后啄了几口，吐出来放在雪地里放凉。等到温度差不多之后，他便叼起一点地瓜蓉，要喂给星弈：“煤球，来吃饭。”

纵然星弈这是第一次当鸟，他也知道鸟类天性有嘴对嘴哺食的习性，只对最亲近的人这样做，用以表达喜爱。他张着嘴蹲在原地，凤凰便耐心地一口一口给他喂，喂完之后，他自己才开始吃那剩下的半个地瓜。

星弈道：“你为什么要喂我？”

凤凰瞅着他：“因为你出壳不久，我是凤凰，你就是凤凰，是我的后辈。”

星弈道：“那你以后都不要这样喂别的凤凰，好不好？”

凤凰楞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这颗煤球却已经开始行动了，他窜到了他的身边，用肚皮把他抵到树上，挤着他的腰，用鸟脖子使劲儿拱他。煤球啾啾叫了几声，透出一种不讲理的蛮横来：“你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　　国庆几天更新可能都不稳定，日更是一定的，就是不太能保证八点。这几天如果大家早起没看到更新，那么更就在下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