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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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老病死这个话题, 他们在人间时不曾谈过。

星弈经常上战场，在他和凤凰成亲后也出征过两次, 一次是他们大婚后的第二天，另一次是他带着凤凰下江南的那一回；凤凰把自己的护命珠做成了项链给了他, 星弈便从此一直带在了身上。

凤凰虽然从来不, 但星弈晓得他一直是怕的, 还是怕得非常厉害的那种；平日无战事，凤凰惦记着他每次从营地回来都要骑马穿过高深陡峭的悬崖峭壁, 路上颇有不平坦, 每天晚上就算是提前睡了，照样会时不时地惊醒一回, 而后跑出去看一看, 困得路都走不动的时候也不愿回床上。

起先星弈每天急着赶着回家，以为凤凰这样就能开心, 没想到凤凰还因此闹了脾气。他从此就跟凤凰好，以后回来时就乘军营配备的马车回来, 慢是慢了一点, 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他告诉自己，也告诉凤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 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对不对？”

往后凤凰就放心多了。

两个人度过了刚开始那年如胶似漆、一刻都舍不得分开的日子后, 凤凰放下心来，还学会自己跑出去玩了，有时候就去城主府串门子, 一呆就是很久，好几回星弈回来了不见人，还是去城主府才把和下人们搓麻将的凤凰提回来。

有时候那个姓桑的军师也会跟着一起搓麻将，星弈一过去，也不好扰人家兴致，于是就和谢缘一并坐在一旁，各自看着自家的人高高兴兴搓麻将。剩下他们两个相望无言，正事谈完了，就过去观战，时不时还提点几句。

星弈聪明，从在深宫中耳濡目染，深谙叶子牌的套路，凤凰运气好，每回都能摸到特别好的牌。相比之下，少城主从没多少时间玩耍，未曾接触过叶子牌，也没出个所以然来，军师的运气也就是普通人的运气。星弈他们两个人联手，输得对面的军师裤腰带都快赔掉了。

军师跟他们商量：“我的工资已经输光了，城主是个气鬼，不会给我加工资的，以后我输一次，就给你们做一个冰皮月饼好不好？”

凤凰开开心心地答应了，同时承诺自己要是输了，就送军师一本传传奇。军师为了赢得一本连环画册中的孤本，最后苦学叶子牌三日，出来后果然能跟凤凰下得旗鼓相当，喜滋滋地去他们府上将画册抱走了，还捎来了一箩筐冰皮月饼。

那一筐月饼吃得凤凰胖了一圈，从此嚷嚷着减肥，每晚穿着深红的绡丝衣裳给他跳舞，跳胡旋，跳霓裳羽衣，纯真又妖冶，万般风情不必言。这个家伙勾引人的办法十分拙劣，但星弈偏巧吃这一套。

有爱人，有朋友，身体康健，生活顺遂，最好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星弈常常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捏一捏凤凰，捏他的手臂或是脸颊。凤凰就常常回头看他，眼神带着疑惑：“怎么了，微兼？”

星弈不答话，微微地笑了。

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想确认一下这样的生活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他不曾梦过如今的生活，就怕是一场空梦，而大梦将停。

好在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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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弈哄了凤凰大半晌后，凤凰总是不哭了，可还是在一抽一抽地着嗝，抽噎声惊天动地。

星弈一边哄，一边把凤凰的眼泪收集起来攒进手里，等凤凰平静了片刻后，给他递过去：“别哭了，你看，这是你的凤凰泪，你上回很值钱的，我都帮你捡起来了。来，抱抱我的圆圆，好不好？”

凤凰瞅着他手中的凤凰泪，先是怔愣了一下，而后又哭了：“我都，我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有心思捡我的眼泪，想着卖钱，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夫君。”

边哭，边胡乱扇动着翅膀往星弈怀里窜，从胸前窜到脖颈间，在他脸颊边蹭来蹭去，好似在求抱抱。他还是记得星弈后半句话的。

星弈哭笑不得：“你你坏不坏？上回我把你惹哭了，顾着哄你，没顾着帮你捡，你哭得更凶了，我不仅让你的百万灵石灰飞烟灭了还不帮你捡凤凰泪攒钱；这回我帮你捡了，你又我不贴心，不哄你，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坏鸟吗？”

凤凰的哭声低了一些，他偷偷抬起豆眼瞅了瞅星弈，接着嘤嘤抽泣，不过这时候已经理不直气也不壮了。

星弈把法器藤球拿了出来，威胁道：“还哭就关禁闭了啊。”

凤凰不情不愿地止住了干嚎，低头看了一下那个藤球，嫌弃地用爪子拨了拨，而后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我不想关禁闭，夫君。”

星弈叹了口气，把藤球缩得了一点，然后丢给凤凰：“那就乖一点，以后不要一大早就唱歌，知道吗？这个给你玩。”

凤凰把藤球拨弄了一下，而后又抬起头，豆眼水汪汪的：“夫君，我还想要一个鸟爬架，可以吗？”

星弈想了想：“行罢。”

靠着这颗藤球，星弈和凤凰在叫醒起床这一点上达成了暂时的和解。凤凰开始知道卯时太早，每天醒来后先自己出去跑一圈步，吃几个练实，而后再回来叫醒星弈。叫醒时也不唱歌了，而是带着外边的寒气，敦敦地心靠近星弈的枕畔，用微凉的肚皮贴上星弈的脸颊。若他化了人形，就先在星弈怀里窝一会儿，而后轻轻探身出去找本书，就那样躺在榻上看。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之后，他才会推一推星弈，戳一戳他的额头，然后道一声：“早上好，微兼。”

星弈很满意。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凤凰发现星弈越来越有赖床的趋势——这个人仗着自己有个藤球法器，以强权镇压他的起床服务，每次都赖着他道：“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陪陪我好不好？你过的，我每个月有七次赖床机会。”简直得寸进尺。

凤凰指出：“可是这个月，你又已经第七次了，微兼。”

星弈道：“这不是问题。”

着，他又随手引出星盘，要给凤凰证明新的一个月即将开始——

凤凰化了人形，努力把他从床上拖起来：“不行的，微兼！月老最近每天都过来，总是问我他脸上是不是长皱纹了，觉得自己好像忽然老了许多的样子，我觉得这样很不好，你不能这样，为了不去上早朝而剥夺别人的时间，一个人的年轻美貌是很重要的。”

星弈道：“哦，有多重要？”

凤凰托腮看着他，有点害羞：“你，你这么喜欢我，肯定还是被我的美色所迷惑。”

星弈：“……”

星弈晓之以理：“不会剥夺的，我现在加快星盘运转速度，往后也能延缓。到时候一天漫长得很，不是挺好的？”

凤凰：“唔……”

星弈动之以情：“到时候，我能多睡一会儿，你有更多的时间玩，我也有更多精力来陪你，是不是更好了？”

凤凰被他绕了进去，忽略了“本来就不能为了赖床而随随便便改星盘的速度”这一要点，不可避免地觉得他得有点道理。他眼里的神色变得警惕了起来：“微兼，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星弈也托腮看着他：“当夫君的，也会骗人吗？”

凤凰犹豫了一下：“不，不会吧。”

星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那不就是了，乖乖的。”

结果一夜过去后，凤凰用自己的脑瓜想了过来——星弈根本就是在逗弄他，还跟他感情牌。他有点生气，于是又开始了每天变鸟，啾啾叫他起床的日子。

第二天清，星弈半梦半醒间被清脆的啁啾声吵醒，往自己头顶一捉，准备把这只圆球逮过来捏一遍，但是凤凰很灵活地跳开了。

星弈再凭感觉随手一抓，碰到一个软软的翅尖，但凤凰又灵活地滚了滚，再次躲开了。

星弈彻底清醒了，爬起来到处捉凤凰，凤凰一边引吭高歌，一边挑衅：“你是骗人的夫君！你都不反思自己的错误，你不是好夫君！”

凤凰灵活地扑闪着翅膀往外头飞去，星弈随手披了件衣裳追出去，低声威胁道：“你这只坏鸟，今天我一定要抓住你好好捏一捏——”

与此同时，他看到凤凰忽而回头了，这颗圆球往他怀里一扑，落地就变成了人形，撞得他往后面退了半步。

软软地跌落在他怀中，如同春风拂过。

哐啷一声，廊下路过的仙娥目瞪口呆，失手砸了手中的水盆。

仙娥严肃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而后鞠了一躬：“对不起扰了，帝君，凤凰圆圆，我这就走。”

星弈看了看眼前只穿着一件纱衣的少年人，又看了看廊下那只孤零零的水盆，沉默了。

这场景是如此的熟悉，但是他偏巧一次又一次地上当。

凤凰把脸凑过来，双手环过他的肩膀，非常热情：“来来来，你捏你捏。”

星弈看了看他，眼神一暗，冷冷地道：“你真当我不敢捏？”

凤凰害羞地道：“没有，来嘛来嘛。你亲亲我，看，我的嘴巴是不是很软？我的腰是不是也很软？”

……

星弈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二天，他正式启用了法器藤球，在凤凰开始唱歌的第一时间把他关了禁闭。

星弈如愿睡到自然醒，而后开藤球把凤凰放了出来。

凤凰委委屈屈地被关了半个时辰的禁闭，出来后用翅膀插着腰——虽然他的鸟型没有腰，正式对星弈这种**的方式进行了宣战：“夫君，直言劝谏也是夫妻之道，我是不会就此放弃的！”

星弈微微一笑：“好啊，我等着。你今儿想吃练实还是想和我一起用膳？早膳有樱桃汤，我听宫人你喜欢这个。”

凤凰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那我要和你一起吃饭。”

凤凰化形之后不久，两个人就达成了某种默契：因为凤凰每天只能变一次，鸟型和人形的区别也决定了他这一整天的伙食，如果决定变鸟，那么宫人会准备练实和鸟粮；如果决定变人形，那么宫人们会多准备一份膳食，和星弈的一样。从此吃什么就成了凤凰变什么的代名词。

星弈听他了，自己起身穿好衣裳，回头拍了拍榻上这颗胖球：“那赶紧变人了穿衣洗漱，那东西凉了就不好喝，酸。”

凤凰便“嘭”地一声变回了人形，开始穿衣穿鞋。穿到一半时，他突然想到了刚刚被星弈断的话题：“不对，微兼，我还没完呢，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坚持叫你起床的。”

星弈看他久久不动，于是伸手给他扣扣子，淡淡答了声：“嗯。”

凤凰有点怂，他观察着星弈的脸色，语气软软的：“我也是为了你好，我上回听金翅鸟他从凤凰明尊那儿听无心明王你不宜睡的时间过长，因为你晚间压制星盘的力量会弱一点，星盘力量自然增长，你白天就会更损耗修为。而且你要是老不去上朝，大家也会担心你的。”

“担心我什么？他们只会**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星弈叹了口气，帮他扣好扣子，而后俯身抱着他的腰背，直接把人扛了起来，“别话了，坏蛋，去吃饭。”

凤凰在他肩膀上扑腾着：“这样对你的身体也不好，你要是老了不行了，那我也很难过。”

“怎么会？”

星弈忽而换了个姿势，把他放下来，腿弯一提，横抱在了怀里。

凤凰的眼睛忽闪忽闪，就那样看着他。

星弈凑近他耳畔，悄悄话似的：“真要不行了，那也是因为你夫君耽于美色……若是天天不早朝，那也迟早是被你折腾干净的，精尽人亡。妖精，你是脱不开干系的。”

凤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明明两个人这一世还什么都没做过，可星弈好像越来越不正经了。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是个妖精的缘故吗？

可他是凤凰，不是妖精。

他声嘟哝：“所以我更要脱开关系啊！不对，你是我夫君，我为什么要撇清关系……我是撇清还是……”他想了片刻后，忽而又想明白了，耷拉着脑袋：“微兼，你又骗我。”

星弈把桌前的快凉掉的樱桃汤推给他，经手时过了一道热气，暖烘烘的。他笑了：“谁叫你这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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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星弈发觉事情不对了。

这只胖鸟还是很有些手段的。

凤凰在醒来后变了鸟，又开始站在他头顶引吭高歌，啾啾声刚起，法器藤球就啪嗒一声把他关了进去，清脆的鸟鸣声戛然而止。

但与此同时，星弈听见自己周围想起了成片的鸟鸣——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还有混进来的雪狼：“嗷呜！嗷呜嗷呜！”

仿佛住进了最热闹的森林，万物回唱，生机勃勃。

星弈：“……”

他起身下床，推开窗户一看，发觉院落外面落满了鸟雀，还有几只滚的银狼，正在雪地里扑腾，把他的庭院弄得天翻地覆。

他一从窗边出现，动物们就赶紧溜了，整整齐齐，一瞬间就跑了个干净。

星弈想了想，开藤球把凤凰放了出来，结果看到这只鸟睡得正香。

开后，星弈瞅了他片刻，凤凰偷偷睁开一只豆眼瞧了瞧，一看见是他，立刻不无娇羞地啾啾了两声，而后道：“夫君，你让我睡觉嘛，你吵醒我睡觉了。”

星弈：“……”

他决定蹲点。

然而凤凰警觉得很，连续两天都没让他抓到任何把柄。

星弈相当沉得住气，这天晚上，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到了早时再决定是否罢朝，他当着凤凰的面告诉仙娥仙童：“若我明日没起来，不要叫我，我接着罢朝。”

凤凰瞪他，他假装没看到。

深夜时，星弈一直保持着清醒。终于等到快卯时的时候，他感觉到枕边的圆球动弹了一下，而后偷偷摸摸地溜下了床。

星弈微微睁开眼，看见凤凰顺利飞了起来，顺利地通过他原先留在窗边的那个破洞中溜了出去。

星弈想了想，准备披衣起身，迟疑了一会儿又顿住了。

他看着凤凰离开的那个破洞，歪了歪头，而后默念了一段口诀。

片刻后，一个浑身漆黑、毛绒绒的胖球在床榻上安全着陆。这个胖球除了毛色，和凤凰是一模一样的，从上到下都是黑的，乌黑的豆眼中散发着肃杀而严厉的光芒，还带着一丝冷淡。如若是被别人碰见了，起初会不以为意，直到他们在漆黑的绒羽中找到这对凌厉的豆眼时，才会肃然起敬。

这颗黑色的圆球以高阶神仙下凡视察的姿态，顺着窗口的破洞溜了出去。

挤过这个破洞时，星弈心想：“嗯，也不是很挤，果然只是因为毛绒绒罢了。”

作者有话要：　　今天有薛定谔的双更

（今天没有双更，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