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忘济贫（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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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你们的学校塌了。”宁程接着问。

“恩。前年泥石流灾害，给淹了。”

“那你们就没再新修。”

春儿噘着嘴失落地摇摇头：“没有。听大人们，村里没钱。”

“你们村里大概多少个像你这样的孩子。”

“我们村里应该有十三四个，隔壁村里还有一些。”

“你们这些孩子都没有地方去上学吗？”

“恩。”

宁程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她在脑袋里快速地算着，一个村里有14个，隔壁还有五个村，那大概是70个，这么多孩子都没有地方上学，年纪辍学在家，以后的人生和他们的父辈一样，一辈子困在山里，几代人周而复始。

宁程转身进屋，站到韩靖平身边，正对着张村长问道：“村长，咱们村没有学校已经两年了吗？”

张村长看了看林彦洵和韩靖平，点起一根烟：“你们怎么都问这个问题。不是我们不想建，是真的没钱。”

“政府呢？政府也没钱吗？”宁程抱胸正色问道。

张村长苦哼一声，吹出一股白雾，无奈地摇着头：“我们镇是全国有名的贫困镇，这几年，年年天灾，政府的教育经费只能维持镇上那一所学校。我们也没办法啊！”

宁程扬眉看向林彦洵：“林上尉也没有什么办法吗？”

“国家的专项资金都是一层一层下拨，各级政府也都是按照每年的财政计划支出拨款，谁也没法干预。”林彦洵的都是事实，政府有整个宏观大调控，不会因为一些事而耽误了某些工业建设。

韩靖平知道宁程可怜这些孩子，淡淡地：“我们可以回北京给他们寄一些书来。”

宁程所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村长：“村长，麻烦您明天把隔壁村的各位村长邀请过来，我们商量一下建学校的事情。”

“建学校？”张村长惊吓地掉了下巴，连邢依诺林彦洵和韩靖平都诧异地看着她。

“恩，建学校。”

“谁来建啊？”张村长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问题。

“我来建。”宁程语气冷静，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张村长再一次确定：“此话当真？”

“当真，明日晚上我听完诊，就在村委会，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好，好，好。”张村长开心地点头捣蒜，孩子们上学的问题终于可以解决。

回去的时候，张村长直接奔向隔壁村，告知这个好消息。

宁程和邢依诺手拉手，走在前面，上山坡陡，俩人慢悠悠地踩着蚂蚁，好似晚饭后的消食散步。

“程，你真的要建学校吗？”邢依诺对此仍然不敢相信。

“嗯嗯。”宁程肯定地点点头，“在我看来，教育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尤其对于这些大山里的孩子来，只有上学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话虽这样，可是……这可不是一笔费用。”

宁程微微一笑：“钱花在这方面，多少也是值得的。”

自从回国后，宁程的价值观有了很大的转变，对于金钱，已经没什么追求，只随心走。随着年龄的增长，关注的社会层面越来越多，也懂得了什么叫做，能力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林彦洵和韩靖平在后面走着，韩靖平有些吃惊与诧异，他虽然知道宁程心善，但不曾想她竟会提出建学校。相比之下，林彦洵倒淡定许多。

“你对宁医生这个举措怎么看？”韩靖平问。

“意料之中。”

“什么意思？”韩靖平不解。

林彦洵淡然一笑，他一开始也在为孩子们上学的时候发愁，但后来想到宁程也在，便不担心了。

“对于宁大姐，花个一两百万做慈善算个啥。”

“宁大姐？”韩靖平越来越听不懂林彦洵的话。

林彦洵搭在他的肩上：“傻子，她是华瑞影视的千金。”

“你是，宁医生是导演宁辉的女儿。”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像，半信半疑。但现在看来，如此大手笔，确认无误了。”

韩靖平讪讪点头，问：“那邢医生知道吗？”

“看样子是不知道，不要戳破，估计人家是特意隐瞒，低调行事。”

第二日，宁程和邢依诺问诊完一天的村民，完成工作后，张村长带着邻村的各位村长早已在村委会等候多时。宁程进门，众人围上前来，给她留了一个最中间的位置。

六位村长一一介绍本村的情况，得都大同异，无非就是村里穷没钱，大部分村民外出务工，常年不回家，留守儿童问题严重。

宁程不和他们兜圈子费话，直接开门见山，：“主要有三个问题，一、校园建在哪儿，最方便各村孩子上学。二、整个工程费用多少，能否保证每个孩子都来上学。三、教师问题。”

张村长作为代表，提前就汇总了几个村子的意见：“我们几个村长商量着，把学校建在北面那块空地上，那里位居几个村子的中心，而且地势平缓较高，不用担心泥石流等地质灾害。整个工程下来，预算50万左右。”

50万，宁程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要个一两百万，50万能干什么啊。

“你们计划学校怎么建。”宁程问，她要听听对这50万的规划。

“预备建7间平房，再买些教学用具。”

宁程听后，苦笑摇头，这简陋的设施如何起到真正的作用，“我资助150万，修建操场，再加盖几间宿舍，远处的孩子可以住校，而且没有宿舍，支教老师们也不愿意来。再请几个大婶，来当厨师为孩子们提供午餐。”

“这……”几位村长目瞪口呆。

“听我完，我会为孩子们定制最新版的课本，不收取任何学费。你们要做的，就是保证每个学龄儿童都可以入校读书。”

隔壁村的王村长，听完宁程讲话，差点给她跪下，感激涕流地：“宁医生，您真是大好人，解决孩子们的问题。”

宁程一惊，连忙将这近70岁的老爷爷扶起：“您千万别这么，我只能尽我所能地为孩子们创造好一点的学习条件。希望他们可以通过学习，改变命运。”

“对对对，我们就是败在了没文化上，才一辈子窝在大山里。”旁人纷纷应和道。

“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教师，咱们这几个村里有没有可以做老师的。”宁程问。

空气突然安静，鸦雀无声，这几个村子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和农村妇女，别初高中毕业，就是上完学的都屈指可数。

张村长试探地问道：“宁医生，您能不能找来几个支教老师。”

宁程苦笑，他们真是把她当成了神，她现在去哪儿找支教老师，有组织的支教行动都是由政府或者民间公益组织号召。没有人会单独深入大山，为爱奉献。

几位村长看她难为情地表情就已明白了一切。

“我只能回去以后帮你们问问，介绍一下咱们这儿的情况。”宁程。

“行，谢谢您。”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韩靖平在门外等着宁程一起回家，这黑灯瞎火的，他怕山路不安全。

回去的路上，宁程一言不发，在琢磨关于教师问题的解决办法。忽的，她想起一个人，春儿嘴里的李婶儿，也许她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韩靖平见她眉头渐渐舒展，才问她一些关于建学的问题，并为她推荐，林彦洵或许在老师问题上帮一些忙。

宁程回到住处，和林彦洵了此事，林彦洵当即给当地的教育部门了电话，询问今年的大学生支教活动，并将要在草坪乡资助建学校的事情告知。

教育部门表示相当支持，今年有支教活动一定率先派给草坪乡，并且他们会调相关工作人员跟进学校建设，大额的资助款项直接汇入政府，要比汇进个人手里强，毕竟这不是数目，难保哪个环节有人会私吞。

虽然有了乡政府的支持，但教师一时半会到不了，宁程还是决定去找一下，那位李婶，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个女人身上有秘密。

翌日，完成工作后，宁程独自来到半山腰处，敲开了李婶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60来岁的妇人，满头白发，牛眼长脸凸唇，嗓音尖锐刺耳：“你找谁？”

宁程：“请问李婶儿在家吗？”

妇人狐疑地量着宁程，问：“你找她做嘛子？”

宁程见她反应强烈，便留了个心眼，：“隔壁的春儿，让我来找她，有几道题不会，想让李婶儿帮忙解答一下。”

妇人听见春儿的名字，略微放下戒备，冲着里屋大喊了一声：“凤，出来。”

宁程透过门缝看见，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从里屋走出，不同于老妇人的埋汰，中年妇女的扮虽谈不上时尚，可却很干净利落。

凤走到门口，老妇人指着她嘀嘀咕咕：“你赶紧回来，孩子得等着你做饭呢。”

凤唯唯诺诺地点头保证饭点前回家，老妇人才将大门关上。她对上宁程的眼睛，就猜到宁程所来别有目的。

她将宁程带到一处僻静地田里，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直截了当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宁程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与目的，并坦率地和她关于学校建设的事情。

凤听后突然苦笑，蹲在地上抱头落泪，宁程有些摸不清状况，只好先安抚她，待她情绪稳定下来，宁程试探性地问道：“你不是本地人。”

“对。”凤点头。

“看你还挺有文化的，为什么嫁到这儿来。”

凤抬眸，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不答反问道：“你是北京的医生，来这儿就是下乡医疗的吗？”

宁程回答地干脆：“是。”

“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宁程伸出手拇指，与她拉钩。

凤擦去眼泪，沉下声音，缓缓道：“我不叫凤，我本名叫做秦雨甜。十三年前，大学暑假，我和朋友来这边儿穷游，在火车站走散，被人贩子拐走，卖到这儿做了媳妇。”

宁程目瞪口呆地捂住了嘴，秦雨甜看她不可置信的样子，自己也叹息摇头，继续道：“卖到他们家后，我试图反抗，可结果就是被关在黑屋里整整一年，每天只有一顿饭，一到晚上就要被那个男人侮辱。直到发现怀孕，才将我放出来照顾。”

宁程一声不吭，静静地听她讲这段悲惨的故事。

“出来后，村里的人就来给我做工作，让我想开，有了孩子就好了。我逃跑过，可这里到镇上太远了，每次跑到一半，就被抓回来。怀着孕，他们没法我，就又把我关起来，暗无天日，折磨的是意志。”秦雨甜长叹一声，眼神中透出了绝望，“可怜的是，第一个孩子是女孩，这意味着我还要继续生，直到生下男孩儿为止。老天爷开眼，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那时候，我也不跑了，慢慢取得他们的信任，放松他们的警惕。”

“后来呢？”宁程心疼地看着秦雨甜。

秦雨甜突然仰天大笑，露出解恨的表情：“你知道吗？男孩儿没生下来多久，那个男人在建筑工地上工，喝醉了从18层楼上失足跌死了。真是老天爷开眼啊。”

“那你……”

“我想过一走了之，可是婆婆看得紧，为了怕我跑，每天把我锁在家里照顾孩子。时间长了，孩子也大点了，才慢慢放我出来。”

“那你为什么又不走了呢？”

“许是母爱泛滥，看着俩孩子，有些不忍心，虽然我不喜欢他们。”

“你的事情，张村长他们知道吗？”

“知道，买媳妇结婚这种事，在这地方很普遍，没人会主动插手别人家的事。”

宁程吓得一激灵，若这次下乡只有她和邢依诺两个人来，会不会就直接被扣在这儿，做媳妇儿。

秦雨甜看出她的担心，道：“放心，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国家派下来的人，他们不敢动。”

“那你，还要走吗？”宁程问。

秦雨甜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想我爸妈，可又放不下孩子，你能帮帮我吗？”

宁程拿出手机，递给秦雨甜，让她电话试一试。秦雨甜笨拙地滑动着手机，关下大山里十多年，她已经不会用这些新鲜事物。她熟悉地背着家人的手机号，等待电话接通。

几秒钟的等待，是那么长。

“对不起，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机械的女声重复着。

秦雨甜失望的低下头，可能爸爸已经换了手机号，或者已经不在人世。

宁程宽慰劝解她，只是没人接，并不代表就没了希望。她把秦雨甜原来的家庭地址记在备忘录里，回去以后，到当地去寻一寻。

“你是来找我做教师的，对吗？”秦雨甜收起失落地情绪，正色问道。

宁程糯糯的点点头，对待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是满满的心疼。

“我没问题，只是你要服我婆婆。”

宁程细想了想，要搞定那种冥顽不化的老婆婆，只能找村里有权威的人去做工作。

宁程去到张村长家，和他明了学校的整体情况，希望他可以出面，服秦雨甜的婆婆，让秦雨甜做临时教师。因为涉及到六个村子的利益，纵使秦雨甜的婆婆坚持反对，也于事无补，只能妥协。

宁程将150万的建设款项到主管部门的账户，临走前又为秦雨甜留了10万块钱，这10万在这个破村子里就是一笔巨款，有了储蓄足以撑到她父亲来寻她。

回去的火车上，宁程紧挨着邢依诺，不敢多喝水，怕上厕所，林彦洵和韩靖平把她俩护在里面。来时发生的事，仍然心有余悸，可能几年内，她都不会再来下乡，希望回去以后可以找到秦雨甜的家人，早日带她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