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修罗场（捉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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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实在不出口。

谢嘉望着妹妹, 谢长安也只是讨好的笑。

谢嘉忽然有了些不太妙的预感。

宋氏犹豫再三，到底不好瞒着儿子, 只道：“前些日子你妹妹出了事, 幸得殿下相助，方才平安无事。后来殿下不放心, 还送我和你妹妹回府，路上我听他提起京中人事, 似乎不大熟悉的样子, 平日里也没什么熟稔的人可以走动，便让他端午来府里接你妹妹, 一道出去看看。”

谢嘉听了, 默默地盯着宋氏看了许久。

宋氏被儿子看的颇为不自在, 又道：“我也是见他得实在可怜, 又想着长安一个人在府里，没有兄长陪着，这才答应了他。哪里想到你今年忽得又回来了, 早知如此，我也不多费这番心思了。”

谢嘉点了点头：“这么来，我此番回来却是多此一举了。”

“哪里有你这样的，难道你回来, 只是为了看你妹妹, 爹娘都是附带的不成？真是没良心。”

谢嘉被她问得失了言语，不过他也知道，母亲每每心中没什么底气的时候, 便会比寻常强势几分。

这大概就是虚张声势了。

谢源看了半晌，见状解了妻子的围：“不过就是多了三殿下而已，你们兄妹，亦可以待在一块，本就没什么。再者，三殿下与府上关系匪浅，你迟早也是得认识的，早些认识同晚些认识，又有什么区别呢？”

怕女儿皮薄，谢源得十分委婉。

不过在场的又有哪个听不出来？中间听着最不舒服的，大概便是谢嘉了。

当年长安定下婚事的时候，谢嘉尚有些懵懂的记忆，只是当时周围人都表现的十分高兴，在谢嘉心里，自然也觉得这婚事定得好。直到长大了，知道婚事二字是何意思，这才升起了一股惶恐之感。

生怕妹妹会被人夺去。

这感觉随着赵景宸十年如一日地不在京城而渐渐淡去。如今好容易回京，却莫名其妙地听了这个消息，叫谢嘉许久未曾出现的警惕之心，又忽然多了起来。

直觉地，谢嘉认为这位三殿下应该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边宋氏亦道：“正是这般。”她怕儿子心里有疙瘩，到时两人相处反而不好，便开解道，“殿下为人极好，也体贴你妹妹，想必你们俩定是能好好相处的。”

谢嘉听着，心里那股怪异之感更甚，忽而问一句：“母亲似乎对三殿下极为满意？”

宋氏露出一抹矜持的笑：“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殿下对你妹妹好，便是我和你父亲最大的指望了。”

话未明，可眼里的欣赏，却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再看妹妹，也是脸上酡红，一看便是上了心的模样。便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父亲，也从未对母亲的话有过质疑。

他离家半年，结果家里的三个人，好像都被迷惑了。

谢嘉闭上了嘴，此刻他就是的再多，也无济于事了。

谢嘉此次回府太过突兀，府上并没有多少人得了消息。在正院里叙了片刻后，一家人又一道去了上房。

谢老太爷对两个儿子向来严厉，可轮到孙辈时，却是异常纵容。谢朗并谢嘉幼时，常在上房戏耍，偶尔做了错事，也从未被斥责过。

老太爷私心里，也是盼着子孙能常伴在侧，济济一堂的。

可惜谢府人丁算不得兴旺，老太爷一生忠于国事，未纳姬妾，一生只得两子。谢老夫人，也就是谢长安的祖母，自在了一辈子，从没尝过内院之争，妻妾不合是什么滋味儿。不过，等到了儿子身上，却又和天下诸多操心母亲一般，生怕儿子子嗣不丰，若不是老太爷拦着，只怕是要将后院给塞满了。

谢长安望了母亲一眼。因为祖父的缘故，祖母拢共只塞了两个，还都是官家女子。不过，二叔家的那一位，瞧着比她们家的那一位好多了。

也不知是爹倒了霉，还是娘倒了霉。

……

当日，谢府众人难得聚在了一块，同用了午膳，算是给谢嘉接风洗尘。

自谢嘉回来之后，谢长安便化身尾巴，不管什么时候，不论去哪儿，都会跟在谢嘉身后，寸步不离。

她喜欢跟着哥哥。

时候就爱跟着，如今大半年没见着，更加想念了，也跟得越发厉害。

不过，想到尾巴，谢长安忽然又想起来自己那一条，貌似它最近还挺安分的，不叫都不会出来。比起那双忽然出现、叫她寝食难安的翅膀，谢长安理所当然地更容易接受尾巴。

虽然尾巴也很丑。

如果可以，她希望翅膀永远不要出来。

午膳过后，谢嘉便随着谢长安来了兰院。

他们兄妹俩亲密惯了，没什么避讳不避讳的。一进院子，谢嘉便听到一阵粗狂的声，不像是男声，更不像女声。谢嘉驻足听了一会儿，却是哭笑不得。

“这是哪儿来的学话精，竟然还会自怨自艾。究竟谁欺负它了，道这么惨。”

是只鹦鹉吧，话得这么利索。

谢长安颇觉没脸，臊得慌：“是祖父给的一只白毛鹦鹉，平日里最喜欢胡言乱语，不必管它。”

话虽如此，可谢长安仍旧领着谢嘉去看了。她瞧得出来。二哥对那阿还挺感兴趣的，她是有些担心阿会乱，但它终究只是一只鹦鹉，想来旁人也不会将它得放在心上。

阿见谢长安领着人走过来，立马消了声，不再呜呼哀哉。

谢嘉看着鸟，颇为惊奇：“我平日里见的鹦鹉也不少，却没有一只像它这样聪明的。”

阿挺了挺胸脯：“那是当然。”

“还会接旁人的话，这是谁教的？”谢嘉点着它的脑袋。

阿向来喜欢同人话，更喜欢同欣赏它的人话，听到谢嘉问起来，想都没想就张口道：“是那只大怪物教的！”

罢，还煞有介事地指着谢长安。

彤管诧异地望了望阿，又看了一眼姑娘。

谢长安愣了一会儿，盯着阿，目光渐渐凝重，像是一团晕不开的墨。

阿砸吧两下嘴，仿佛也察觉到不妥，瞬间变成了哑巴，窝到笼子里头，还用翅膀盖住了头，瑟瑟发抖。

“哟，没想到这鸟还会骂人。”谢嘉招了几下手，将还在观望的阿唤出来。等它忐忑地钻出来后，又伸手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阿咕噜咕噜地滚回了笼子里，心里受了伤，更加低沉。

“骂人总归是不对的，何况你骂得还是我妹妹，罪加一等！”

阿一声不吭。它大概也意识到自己错了话，更意识到了旁边那个潜在的危险。

果然，即使它作为一只普通的鸟，也不能放松警惕。

谢嘉训完了阿，又转头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安慰道：“这鸟性子有些野，叫下头的人好好训练训练它。”

阿抖了抖翅膀，训吧，它谁都不怕。

谢长安笑得有些无力：“是我没教好它。”

这次阿没有外反驳。

谢嘉看完了鸟，虽然心里仍旧感到稀奇，可总站在这儿也不是什么事。兄妹俩索性摆了一张桌子，坐在廊下品茶对弈。

如此几天，谢长安都和她二哥黏糊在一块，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怎得，身上再没出现什么异样，也再没有胡思乱想，自怨自艾了，整个人又如往常一般，无忧无虑，自在非常。

转眼便是五月初五。

端午那日，赵景宸一早便坐着马车来到谢府。

全安和韩七跟在后头，看着殿下在府门处等了许久，却一直没有进门。韩七有些纳闷，悄悄凑到全安身边。

他一向觉得全安懂得挺多的：“你，殿下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进去？”

全安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这叫近乡情怯。”

不过这话可不能让殿下听到。

虽然殿下表现得和往常无异，可全安何等的心细，仍旧从那一点蛛丝马迹中推论出来：殿下还是十分在意今儿这事的。不仅穿得衣裳和平常不同，连发冠都是重新挑选过的。

“殿下。”全安走上前，“谢姑娘怎么还没出来，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不必。”

赵景宸静静地站着，并没有进去的算。

他觉得谢长安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那咱们……”全安还没完，里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赵景宸抬首，就见里头两人相携而来，一高一矮，动静皆宜，容貌相似。

他从两人脸上划过，而后停在谢长安挽在谢嘉的手上，目光渐深，许久未曾挪开。

谢嘉望了望阶下负手而立的男子，抿了抿嘴，这位……想必就是那位从未见面的妹夫了吧。

他晃了晃妹妹的手，轻声道：“走吧，咱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