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七岁生日在特里同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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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冥王交差和向神王交差，两句话只是一个词的差别, 然而意思就截然不同了。

身为冥王下属的死神将亡魂带回冥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死神要向冥王交差没有任何问题，然而向神王交差就完全是两个概念了，特里托革尼亚从这短短一个词中听出了她生父的预谋, 也听出了, 死神对神王命令的阴奉阳违。

“你是什么意思？”特里托革尼亚微微眯起眼睛, 继承自生母的智慧让她感觉到了什么违和, 然而长久远离诸神的她却抓不住那一瞬的灵感。

银发的死神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天上的太阳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明亮，它变成了金橙色，将天上的云彩也染成了绚丽夺目的金色，再过一会儿这金色会变得更迤逦，但那却是落日余烬，而夜晚将至。

“阿波罗再过一会儿就会返回奥林帕斯山。”塔纳托斯对着逐渐西沉的太阳道, 银色的眼睛浸染着金红的光辉, 显得格外妖异。

“在黑夜中和夜神的子嗣敌对，可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这句话可以有两个解释, 其一是警告特里托革尼亚不要想拖延时间，其二……她探究地看着好整以暇的银发少年，决定赌她那一刻的直觉。

“你休想带走她们。”特里托革尼亚的声音无比坚定。

接着他们就僵持起来，直到阿波罗的太阳车彻底行至地平线下，带走了大地上所有的光辉, 黑暗如潮水般蔓延，最终笼罩了天地。

此时，许久不动的死神终于再次开口，在黑夜之下即使是神王也无法监视他的言行，而他开口非常直白，没有任何修饰的言辞直击特里托革尼亚的心脏。

“雅典娜，在诸神的对弈中你没有任何筹码，所以你只会得到帕拉斯被你杀死最终魂归冥土的结局。”

闻言特里托革尼亚的手攥紧，她咬着牙让自己不要显得太狼狈，尽管事实就是这么回事，她这个被排挤到诸神边缘的神王之女，一旦招惹到谁就毫无反抗之力，这也是她为什么生活在偏僻的特里同湖岸并且尽可能避开诸神的原因。

然而她都让自己卑微至此了，她的父亲却还不肯放过她。

死神的话还没有结束，他没有在意陷入自己思绪的特里托革尼亚，而是踱步到了玉依的身边，过分透支力量的玉依还没有恢复，眼看这个陌生而冰冷的少年走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撑着地面坐起来，尽可能让自己靠近特里托革尼亚的方向。

塔纳托斯并没有为难瑟瑟发抖的女孩，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玉依与众不同的双眼，抬头继续对特里托革尼亚：“但现在，你有了筹码，所以你此刻也有选择。把她交给我，我会用她去向冥王复命，如此你那可爱的人鱼便可以免遭死亡之祸，而海皇最宠爱的孙女今日幸免于难，特里同会感谢你，波塞冬也会在特别的时候不吝于给你帮助。”

“这是你此刻最好的选择，雅典娜。”

特里托革尼亚没有立刻回应这句话，她回想着她仅有的，她母亲通过血缘留给她的关于诸神的情报，死神塔纳托斯，冥国第一武神，冥王最得力的部下，是个心如铁石性似青铜的冷酷神明，而与之相对的是他表里如一不屑于阴谋诡计。

那么死神为什么会对她这些？冒着被神王降罪的风险饶过帕拉斯一命，甚至带走梅安娜也并非交给神王而是交给冥王，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诸神的对弈中需要无数筹码，而死神此刻为她增添筹码的行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为何对神王阴奉阳违？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而且绝不是因为他是冥神是冥王的部下这样浅显的理由！

特里托革尼亚凝视着塔纳托斯的脸，少年雌雄莫辨的精致脸庞上仿佛凝结着来自地狱的寒冰，这令人不适的冷漠和他八面玲珑的兄长截然不同。

……兄长？

特里托革尼亚愣了一瞬，她终于抓住了灵感，她想起来，在她诞生之前，她的母亲曾为父亲想出一条绝佳的计谋，为了克洛诺斯六个孩子中神力最强大却因地母偏心而不得不去往最黑暗的冥界的冥王哈迪斯无法借助冥神的力量反抗他的统治，于是邀请黑夜女神最宠爱的双子神之一来到奥林帕斯山，许他以最尊贵的宾客身份长久居住于美丽的神山之上，而那得以居住在美轮美奂的神山上的冥神就是死神塔纳托斯的兄长——睡神修普诺斯！

“你……是为了修普诺斯？”

塔纳托斯看了一眼特里托革尼亚，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带着些许感叹道：“雅典娜，你的智慧会是你最可怕的武器。”

“但现在，把她给我吧，我们谈话的时间足够长了。”

确实足够长了，但特里托革尼亚却无法做出决定，或者她明知自己只有一个选择，却无法放任救了她的帕拉斯的玉依被死神带走，她蹲下身将不明所以的玉依抱紧，几次想开口却都不知道该些什么。

她还能什么？她为了帕拉斯要牺牲这个善良的女孩，玉依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足以挑战冥王的权威，而她复活亡者的能力更会让她被三界诸神窥觑，若是此时被死神带去幽暗的冥府等同于有去无回。她再清楚不过这些了，可是她却无法再一次看着帕拉斯失去生命，正如死神所，帕拉斯和玉依，她总要给他一个，才能让她的生父安心，才能保全另一个。

神也是会自私的，或者，拥有永恒生命的神反而是最为自私的，为了自己所爱会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哪怕耳畔萦绕着的尽是良知哭泣的声音。

“对不起……”特里托革尼亚颤抖着声音道歉，她对不起这个女孩。

玉依完全没有理解之前塔纳托斯和特里托革尼亚之间的交谈，但她知道那个银发的少年目的是带走她，如果不是她，那就是帕拉斯，她并不清楚这少年死神的身份，也因此无法理解特里托革尼亚对她的愧疚。

在自身没有什么力量的时候，只能屈从于他人的意愿，玉依在多瑞亚斯生活了几百年，她见识过的事物远超人们所以为的她的年纪，也因此她并没有责怪特里托革尼亚选择把她交出去，她们都是没有力量的人，在这种时候只能选择屈服以保全自身。

“特里托革尼亚没有错。”玉依轻声道，犹豫片刻，还是推开了特里托革尼亚的手臂，她没有谴责特里托革尼亚，但也确实感觉失落，特里托革尼亚和帕拉斯对她的好是真实的，然而她们更重要的是彼此。

而真正会为了她不顾一切的，大概只有她的父亲们。玉依想着她从多瑞亚斯回到忍宗时所见的，因陀罗和阿修罗憔悴的模样，心中就是一阵疼痛和酸楚，她轻声发誓：“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好好的。”她还要等她的父亲们来接她回家。

特里托革尼亚看着她被推开的手一阵失神，接着苦笑出声，她明白了玉依的意思，尽管心痛却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造成的结果，她没有任何权利和资格去后悔或者请求原谅，她只能在今日之后尽自己所能去弥补因她无能而不得不面对惨痛的命运的女孩。

在银发的死神来到玉依身边，准备把女孩带走的时候，特里托革尼亚忽然又动了起来，她抓住玉依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对着女孩茫然的眼神一字一顿地：“梅安娜，听我，你一定要记得，无论如何你不能吃喝冥土的东西，否则你一辈子都无法再离开那里了！”

玉依被特里托革尼亚的这句话吓了一跳，心底非常庆幸她提醒了她这一点，如果因为食物里的魔力导致她无法离开冥土的话，她就再也无法回家见到她的父亲们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玉依点着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这点，而银发的死神此刻已经耗光了耐心，不再给她多一句话的时间，抬手将女孩幼的身体拎起来夹在胳膊下，转身就要离开。

巨大的黑翼展开，玉依完全没有挣扎，她乖巧地待在死神的胳膊下以免他没夹紧导致她在待会儿可以预见的飞行旅途中掉下去。

塔纳托斯用力一振翅便飞到了半空中，玉依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特里托革尼亚和帕拉斯飞快地远离她，在她们即将从她眼前消失之前，她听到特里托革尼亚冲她高喊道：“梅安娜！我会去救你的，我一定会去救你出来的！！！”

玉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这种没谱的事情她不想报以过高的期待，而随着熟悉的面孔消失，她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害怕，不比在多瑞亚斯时候的懵懂无知，这一次她明确地知道她要去往的地方充满危险，她要面对的是视她如蝼蚁的存在，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够等到她父亲找来，她很害怕，害怕再也无法回到深爱她的人身边。

在对未知的恐惧中，玉依看着夜幕下显得阴森可怖的大地在她身下掠过，最终她被带到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上方不断有暗色的幽光徘徊，而死神并未停留，他带着玉依一头扎进了坑底那片幽深的暗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