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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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C省发生地震时阿宁正在和王梦琪一起吃午餐。

点的外卖，两个人凑在实验室外面的桌子上你一勺我一口的慢慢吃着。

王梦琪是个重度手机患者，即使是吃饭，隔个几分钟也要拿手机出来瞅瞅的那种。

她把微博点开刷新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皱眉把屏幕放到了阿宁眼前，有些不确定问道：“你前几天是不是跟我妹夫是去C省来着？”

“嗯，”阿宁抬眸，“怎么了？”

“自己看。”王梦琪朝着手机挑了挑下巴。

阿宁拧眉，往手机屏幕上看了过去。

热搜第一上乖乖躺着‘C省地震’四个字。

阿宁看着这四个字，几乎是下意识地，身体一颤，然后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

木头撞击大理石的声音，听不真切。

只余下了脑海中的一片轰鸣声。

嗡嗡作响，无比真实。

阿宁不是个乐观主义者，从到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喜欢往坏处想，比如某一天奶奶没准时来学校接自己，或者回家时没看到奶奶，这种事情起来似乎不大，但只要在她脑海中发酵起来绝对是另一番光景。

现在‘C省地震’这几个字，在她脑袋中已经孕育了无数个可能。

“宁宁你先别担心，啊，”王梦琪把自己的筷子递给了阿宁，安慰道，“妹夫他肯定没事的。”

“我先去给他个电话。”阿宁把王梦琪的手推了回去，起身往洗手间那边走了过去，“你先吃吧。”

阿宁的语气很平淡，除了起身时微微颤抖了一下外，与平常看不出来差别。

王梦琪看着阿宁的背影，狠狠咬了咬牙。

只有她知道，宁宁她……绝对没有看上去这么镇定。

阿宁走到卫生间后，随便进了一家厕所，然后关了门。

她吸了吸鼻子，翻开通讯录给顾延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声。

阿宁捏紧手机，脚在地面上没有章法地画圈。

她曾在无聊的过分时在网上查过电话响多久没人接会转成忙音，她还记得别人给的答案是五十多秒的时候。

那现在，多少秒了呢？

四十六秒……

四十七秒……

四十八秒……

四十九秒……

五十秒——

一阵机械的女声从听筒中传来。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Sorry, the call you dialed is not answered for the time being, please redial ter。’

阿宁拿下手机，又了一遍。

没人接。

继续。

依旧没人接。

阿宁忽然哭了出来。

没有声音，没有预兆，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感受到。

“顾延，你接电话啊！”阿宁低声吼了出来，又了一遍顾延的电话，声音带着些沙哑，“你快接电话啊。”

阿宁还记得高中那会儿常欢特别喜欢听薛晓枫的最后一次，天天自习就戴着个耳机偷偷听，偶尔也会把耳机分给阿宁一个。

那时候阿宁只是单纯听个调，但在这个当下却非常突兀的想起了歌词。

先离开的人，会少些回忆。

一瞬间，阿宁就像是心理防线被攻破了一样，脸色一片青白。

她把手覆到眼睛上，靠着墙，失声痛哭。

*

阿宁在当天下午买票去了C省。

来奇怪，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忽然下了很大的雨。

雨声淅沥，朦胧的雨雾让人看不清前方。

阿宁出发时，王梦琪给了她一张信用卡，是如果去了需要什么直接刷这张卡就行。

阿宁没有回绝，只是抱住了她，轻声了谢谢。

她不知道顾延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如果真的迫切需要钱，自己不能那么傻等着。

所以，就算欠了天大的人情，也得厚着脸皮受了。

顾延出差的地方正好在地震带上，虽然震源不在他那儿，但是余震还是波及到了。

阿宁到的时候，残留在眼前的只有一片废墟。

断壁残垣，风烟卷尘。

“你是志愿者吗？”身旁忽然有个人拍了拍她的肩。

阿宁没有反应，只是眼中渐渐变得猩红。

“你是不是志愿者啊。”那人又拍了拍阿宁的肩，加重了语气。

阿宁猛地反应过来，偏头看向那人，眼中的泪随着忽然的动作掉了出来。

那人似乎被吓到了，往后退了两步，咽了咽口水又问道：“那个，你……是志愿者吗？”

“我不是，”阿宁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后摇了摇头，喃喃道，“我只想找一个人。”

那人皱了皱眉，声嘟囔：“你话怎么这么自私，又不是只有一个人被压在了这地底下，还有千千万万条性命。”

“对不起，”阿宁捏紧了拳头，朝废墟走了过去，“生命伟大而平等，仁恒爱人，我找到了我的爱人后会继续留下来，但是现在，请让我自私一次。”

所以，顾延，作为一个医生，你不能让你的女朋友自私太久，知道吗？

志愿者陆陆续续地来了，放眼望去，这一片残垣断壁上只有被卷起的沙尘和穿着红色志愿服的志愿者们。

坍塌后的石块及其扎人，只不过两个时，阿宁的手已经血肉模糊。

她发现了不少呼救的人，便每次把志愿者叫过来后再继续去其他的地方。

很多很多人。

唯独没有顾延。

她的顾延啊，那个过两天就回来的顾延，那个要娶她回家的顾延，那个被压在石块下的顾延，躲到哪儿去了呢？

“顾延，”阿宁拖着腿一边搬石块一遍喊，“顾延，该回家了。”

“顾延，回答我一声好吗？”

“顾延，你在哪里啊，我找不到你啊。”

顾延。

顾延顾延顾延。

你别闹了好不好。

我还在等着你呢。

搜救队着灯，黑夜虽比不上白昼，但还是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阿宁就借着这点昏黄的灯光，继续扒着石头，一遍扒一遍喊，偶尔抬手擦擦汗，脸上便留下了一片血迹。

直到四点，阿宁才像虚脱一般倒在了尖锐的石头上。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抬起了她。

“顾延……”她睁眼，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你回来了吗？”

再次清醒的时候天还没亮，阿宁看着周围，吓了一跳，抓着旁边一个穿着护士服的人问：“这是哪儿？现在什么时间了？”

“姑娘你别着急，”护士拍了拍阿宁的背试图安抚她，“这是临时搭的避难所，你刚刚昏迷了，他们就把你搬过来了。”

阿宁皱眉，又问了一遍：“现在什么时间了？”

“才五点呢，”护士，“你先休息一下吧，你看看你的手，不能再继续搜救了。”

阿宁咬牙，想撑着毯子站起来，手却在接触到毛毯时传来一阵刺痛。

“你在干什么呢，”护士压住她的肩膀强迫着她坐了下去，“你现在不能出去了。不要命了？”

阿宁扯出一个笑，有些费劲的把护士的手拿了下来。

“姐姐，”阿宁看着护士，轻声开口，“我有很重要的人，还在等着我接他回家。”

“你这个样子去了也没用啊，”护士叹了口气，“而且你还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别在没找到他之前把自己身体弄垮了。”

“他现在肯定没事。”阿宁看着护士，语气是透着执拗的笃定。

护士本来没想什么话刺激面前这个姑娘，但是听见这个姑娘的话后，她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能确定他没事呢？”

阿宁听着这话，忽然低低笑了出来。

“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来之前拜过笔仙？”阿宁轻声。

“什么？”护士心里忽然有些发毛，语气不自觉提了一个调。

“我求笔仙，如果顾延出事了，就让他半夜来找我，”阿宁侧头看着护士，“可是姐姐，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他。”

护士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阿宁，许久，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去吧，”护士，“我不拦着你了。”

阿宁费力地站起来，朝护士鞠了一躬：“谢谢您。”

然后拖着步子，缓慢地走了出去。

顾延，你总是让我不要怕不要怕。

现在你也不要害怕。

我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