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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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衣睡醒的时候，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待见燕明卿还坐在一侧，才意识到自己仍在马车里，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嘟囔道：“我怎么睡着了？”

燕明卿并不看她，凤目微垂道：“走吧，该用午膳了。”

秦雪衣唔了一声，率先跳下了车，朝他伸出手去：“卿卿，下来。”

燕明卿看着那只玉白的纤手，顿了一下，秦雪衣面露疑惑：“卿卿？”

他这才握住那只手，下了马车，跟着秦雪衣往府里走去，采夏正好出来，见了他们便笑道：“郡主，殿下，厨下已备好午膳了。”

秦雪衣便问道：“卿卿，你饿了吗？”

燕明卿摇摇头，道：“还没。”

秦雪衣拍了拍脸，驱散那些困乏，道：“我去洗个脸，卿卿你先坐坐。”

她完，便往厅后去了，浣春奉了茶上来，燕明卿见鱼捧着纸鸢进来了，她张望一圈，大约是不见秦雪衣，便声问浣春道：“郡主呢？”

“采夏伺候着净面去了，”浣春收起托盘，道：“怎么了？”

鱼道：“我刚刚准备把纸鸢收起来，然后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她着，拿出来一枝半开的桃花，上面还着花苞儿，燕明卿的目光定在那枝桃花上，半晌没动。

听鱼继续道：“是卡在纸鸢的篾片里，一开始没发现，是不是郡主放的？要用水养起来吗？”

浣春面上露出疑色，道：“似乎不像……”

她清楚记得，那纸鸢断了线之后，秦雪衣就再也没有拿过它了，怎么可能往上面放桃花？

正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燕明卿的声音，道：“给我。”

两人俱是一愣，鱼连忙把桃花枝递给他，道：“是殿下的？”

“不是，”燕明卿的脸色沉沉，接过那桃花，手一用力，咔嚓就捏折了，连带着桃花瓣与花枝囫囵揉碎了，紧紧握在掌心。

花枝尖利，刺得掌心生痛无比，然而燕明卿却没有半点要放开的意思，仿佛与那桃花有仇似的，要将它捏成碎末。

他的眉目间浮现出些许戾气，有些吓人，眼神如深潭一般，使得气氛也开始沉重起来，鱼与浣春一时间竟什么话也不敢了。

不多时，秦雪衣回来时，发现花厅里不见了燕明卿，她疑惑道：“卿卿呢？”

鱼与浣春对视一眼，答道：“殿下宫里还有事情，就不在府里用饭了。”

秦雪衣不解道：“怎么会突然有事？”

鱼道：“殿下没细就走了。”

临走时还要叮嘱她们，不许提起纸鸢里的那枝桃花的事情。

……

皇宫。

燕明卿回了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长公主心情不佳，宫人做事就愈发谨慎了起来，生怕招了长公主殿下的眼。

林白鹿低声问段成玉道：“殿下今日怎么了？”

段成玉一脸莫名道：“没怎么啊。”

林白鹿：……

罢了，问这人也是白问。

他颇有些忧虑地看了看枕秋殿紧闭的大门，但愿是真的没有事才好。

殿内十分安静，夕阳自窗纸外透进来，落在书案上，勾勒出明暗言言分明的影子，燕明卿坐在金色的光影中，拉开了书案的抽离，里面放着一块玉石，质地温润细腻，若凝脂一般，一看就是上好的玉料。

燕明卿在心情烦闷的时候，便会开始雕玉，这是他发泄的一种方式，通过一刻一划的雕琢，将那些隐约翻腾的烦躁一点点压下去。

不会有事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抱雪阁了。

燕明卿磨玉石的手很稳，玉屑纷纷杂杂地落下来，洒在深枣色的桌面上，被金色的阳光一照，折射出微亮的光芒，如薄薄的初雪一般。

而他心中的烦乱之意，也果真渐渐平静下来。

……

翠浓宫里，德妃正坐在榻边，伸着手，让贴身宫婢替她在指甲上涂上丹蔻，色泽鲜红艳丽，仿佛血一般。

德妃量了一会，道：“再调些金粉进去。”

宫婢立即应答：“是。”

正在这时，一名宫婢垂首进了容华殿，躬身行礼道：“娘娘。”

德妃头也不转，道：“怎么样了？”

宫婢道：“殿下来了。”

她才完，帘子就被起来，燕怀幽从殿外进来，两眼通红，脸上犹有泪痕，委屈地叫了一声：“母妃。”

德妃看了她一眼，道：“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听还砸了好些东西？”

一起这个，燕怀幽眼里又迅速沁了泪，愣是憋着，德妃扫了众宫人一眼，所有人顿时会意，纷纷垂头退了出去，将殿门合上了。

见无人在场了，燕怀幽才终于哭出来，嘤泣道：“母妃，您帮帮儿臣吧。”

德妃问道：“到底怎么了？”

燕怀幽带着哭腔道：“是温太傅，母妃，儿臣喜欢他。”

德妃挑了挑眉，道：“知道你喜欢他，怎么，他对你无意吗？”

燕怀幽委屈道：“儿臣今日才知道，他已与人订亲了，是秦雪衣！”

德妃略略顿住，倏然抬起头，神色微冷道：“秦雪衣？你是听谁的？”

燕怀幽便将燕若茗出来，道：“她与温太傅本就是表兄妹，此事怎会有假？”

完，她便拉住德妃的手臂，软声求道：“母妃，儿臣不甘心，儿臣喜欢温太傅。”

德妃看着自己的女儿，面露沉思之色，道：“我倒是没有想过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仔细想想，当初温尚书确实与她父亲是好友，他们之间会结亲，也是情理之中……”

燕怀幽不关心这些，双目略带期待地望着德妃，道：“母妃……温太傅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德妃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温楚瑜也不是什么绝佳的人选，你大可不必非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但若是秦雪衣……”

她冷笑一声：“我岂会让她好过？”

燕怀幽的双眼顿时一亮：“儿臣就知道，母妃一定有办法！”

德妃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轻轻敲了她的眉心，道：“此事母妃心中自有章程，你不要插手，乖乖等着便是，别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燕怀幽连连点头，乖巧道：“儿臣明白，儿臣什么都听母妃的。”

……

却郡主府里，庭院里桃花灼灼盛开，花枝被阳光投下了淡淡的影子，秦雪衣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两眼盯着头顶的繁花，有些发愣。

采夏抱着一卷书过来，见她这样，压低声音疑惑地问鱼道：“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儿连拳都不练了。”

鱼以手拢在唇边，悄声答道：“不知道，郡主好像在发呆。”

两人都不解地对视一眼，主子会发呆？真是稀奇事一桩。

那边秦雪衣也发现采夏来了，回过神来，问道：“你手里是什么？”

采夏答道：“是宫里长公主殿下派人送来的书，奴婢想问问是不是还放回书架上去？”

“哦，”秦雪衣想起来了，是温楚瑜送她的那一摞书，此时正好无聊，看一看也好，接受一下知识的熏陶，便道：“放这里吧。”

采夏依言照做，秦雪衣拿起一本书，翻开来，墨香扑面，勉强看了两页，顿觉头大如斗。

夫作者曰圣，述者曰明，陶铸性情，功在上哲……

她把书又立刻合上了，心，还是话本来得有意思，温太傅这书送的，未免也太深奥了些，恐怕也就卿卿能看得懂了。

秦雪衣下意识又想到了燕明卿，她抱着书，微微皱起眉问道：“你们……卿卿今日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采夏与鱼对视了一眼，道：“主子何出此言？”

秦雪衣靠着秋千索，托着下巴，发愁道：“他从前都不会这么早回去，更不会连招呼也不与我，也不今晚还来不来。”

鱼想了想，猜测道：“或许是宫里突然有急事？”

秦雪衣摇摇头，肯定地道：“不可能啊，你们也了，宫里根本没派人来，他自己走的，而且有什么急事，连句话也不留给我？”

到这里，她颇有些苦恼地道：“难道是我今日在车上睡得久了，他等得不耐烦，不想理我了？”

采夏却道：“殿下不会是那样气的人。”

“那你是为什么？”秦雪衣反问道。

采夏也犯了难，在她看来，长公主想走就走，想来就来，花这个心思去纠结不值当，但是若站在郡主的角度，又确实不得不让人多想。

平日里对你极好的人，突然冷漠了那么一次，就仿佛三四月的暖春恰逢倒春寒一般，其中的落差就显得格外大了。

秦雪衣的心思难得这么细腻几回，几乎每次都是因为燕明卿，她有些郁闷地一拳捶在桃树上，桃花瓣顿时纷纷坠落下来，落了一身都是。

鱼心思到底单纯一些，提议道：“郡主若想知道，何不去问问长公主殿下？”

秦雪衣一想，恍然道：“你的也是，我在这里想什么？直接找他问岂不是更直接？”

她定主意，便派人立即准备车马，踏着最后一点余晖，进了皇宫，燕明卿仍旧还坐在案前磨玉石，却听外面有宫人来报，长乐郡主进宫了。

他的手一抖，那碾玉的砣子便磨到了手指上，登时擦掉了一块皮肉，鲜血瞬间流了出来，落在了那白玉之上，点点若绽放的红梅。

燕明卿想，这一下午恐怕是浪费了。

又静不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　　今天晚上去看电影了，中国机长，然后就晚了，抱歉啊各位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