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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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久到燕怀幽都哭不出来了，德妃拭着泪，心里忐忑不已，这才听见崇光帝沉声道：“既然知错，便好好反省吧，这两个月，就不要出翠浓宫了。”

他完这句，便转身拂袖而去，常服的下摆边缘擦过德妃的脸颊，带来了一阵刺痛。

那感觉仿若刀锋一般，割裂了她内心悬着的最后一根线。

她倏然坠入了谷底，黑暗漫漫然涌上来，德妃如至身于冰窖之中。

崇光帝没有谁不许出翠浓宫，但是德妃作为枕边人，最是明白不过他话里的意思。

这意味着，她即将失去帝王的宠爱。

德妃失魂落魄地在宫婢的搀扶下站起身，她的脸色难看无比，把燕怀幽给吓得完全不敢动，甚至忘了站起身，颤抖着声音惶惶然道：“母、母妃……”

德妃仿佛回了神似的，转过头来，然后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声响彻了整个院子，她用力之大，燕怀幽被得趴在地上，牙齿磕破了嘴唇，流出了血来。

德妃冷冰冰地骂了一句：“蠢货。”

她转身走了，空气如死一般寂静，片刻后，才有幽幽的哭泣声响起，所有的宫人都垂首敛目，宛若木头人一般。

……

秦雪衣跟着燕明卿往前走，他的步子迈得很大，秦雪衣必须跑几步才能跟上，然后没多久就又被甩下了。

秦雪衣见跟不上，索性蹲下来，赌气道：“我不走了。”

燕明卿果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道：“怎么了？”

秦雪衣抱着膝盖，仰头看着她，道：“你走那么快，分明是成心不想我跟着你的，既然如此，那你方才为何要我搬去宿寒宫？”

燕明卿顿了顿，否认道：“没有，我不是这样的意思。”

“你就是这样的意思，”秦雪衣委屈地控诉：“你明知我跟不上，你还不等我！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话题都上升到这个高度了，燕明卿深吸一口气，觉得有必要辩解一下，道：“我只是在生气罢了。”

秦雪衣愣了一下，一脸迷茫地道：“你生什么气？”

燕明卿道：“你知道你今日错在哪里了吗？”

秦雪衣反思了一会，迟疑道：“我不该去燕怀幽？”

燕明卿摇摇头，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你了她倒是没什么，只是为何不了就跑？还被人抓住了？若你的宫婢没有来找我，今日你会如何？”

秦雪衣想了想，老老实实道：“顶多不过也挨她一顿。”

看来心里还挺明白的，燕明卿禁不住冷笑一声，道：“那看来是我去早了，该让你挨了，你才知道厉害。”

秦雪衣这才明白他生气的缘由，心里顿时有些暖暖的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站起身，过来拉住他的手，道：“我下次不这样了，卿卿你别生气。”

燕明卿不话，显然是还没消气，秦雪衣便摇了摇他的手，好声好气哄他：“我知错了，下回我了人就跑，这样谁也抓不着我了。”

燕明卿依旧不语，只是往前走，秦雪衣扯着他的手臂，如同一条尾巴似的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哄他消气，什么好卿卿，别生气啦，么么哒，她撒着娇，把好听的话一股脑往外。

岂料燕明卿忽然回过头，疑惑问道：“么么哒是什么？”

秦雪衣顿时卡壳了，不知要如何向他解释这个颇为现代化的网络词汇，一般来，古代人都是比较含蓄矜持的，若是亲亲的意思，燕明卿恐怕要疑心她的脑子有毛病，秦雪衣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后才解释道：“就是……一种表示亲密的方式，譬如我和你关系最好，就可以这样。”

燕明卿自幼时起便博览群书，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禁微微皱眉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秦雪衣支吾几句，道：“是随便想到的……”

她仰起头，又问：“卿卿，不生气了吧？”

燕明卿拿她没办法，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不生气了，走吧。”

秦雪衣顿时高兴起来，连忙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笑眯眯道：“卿卿真是世界上第一好人。”

燕明卿冷不丁被夸了一句，先是没话，片刻后才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张好人卡。

……

第二日，德妃与三公主被禁足翠浓宫的事情，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皇宫，而秦雪衣连夜搬入了宿寒宫，也被连带着为众人知晓，一时间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同了，毕竟抱上了长公主这条大腿，长乐郡主就算是一只蚂蚁，那也是无人敢招惹的。

秦雪衣在听雨苑的东西也都被搬到了宿寒宫，她挽起袖子，把一个匣子开来，一样一样地查看着，问鱼道：“这些是什么？”

鱼探头看了一眼，答道：“是前些年，德妃娘娘赐给您的。”

德妃虽然克扣秦雪衣的东西，但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手指缝里到底会漏出一星半点儿，装模作样地让秦雪衣装点门面，免得太过寒酸了。

秦雪衣翻了翻，多是些耳珰钗环之类的，有金有银，最底下还翻出了一块青白玉镂雕花纹佩，样式精细，上刻了一朵折枝茶花，反过来一看，另一面又是刻的石榴黄鸟，竟是双面刻。

秦雪衣颇有些惊讶道：“这玉佩倒是个好东西。”

鱼虽然看不懂，但是郡主好，那就是好，便道：“这玉佩放在匣子里很久了，郡主要戴上么？”

秦雪衣把那玉佩翻来覆去看了看，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道：“这也是德妃给的？”

鱼答道：“似乎不是，宫里的东西，上面都有印的，这玉没有。”

既然不是德妃给的，秦雪衣便放了心，她捧着玉佩跑到燕明卿的面前，道：“卿卿你看！”

燕明卿稍稍往后靠了靠，待看清楚她手中的东西，才道：“是玉？”

秦雪衣笑道：“是镂空双面刻。”

闻言，燕明卿便来了些兴致，把话本随手扣住桌上，接过玉佩看了起来，入手温润，质地细腻无比，宛如凝脂，那雕花也极是精致。

燕明卿看了一会，眼中露出赞赏之意，道：“好雕工，只是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秦雪衣拣起桌上的金丝枣糕吃了一口，笑眯眯道：“送给你了。”

燕明卿怔了一下：“给我？”

“嗯嗯，”秦雪衣道：“我瞧着这样式，很适合你，左右我又不爱佩戴这些东西，放着也是白白浪费了。”

燕明卿听罢，也不再推辞，便将玉收下了，但是他不惯白收人家的东西，问道：“你若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告诉我，我派人去给你找来。”

秦雪衣想了想，指了指桌上的那盘子糕点，道：“那你就再给我一盘枣糕吧。”

燕明卿顿时失笑，道：“你若喜欢吃，我让人天天给你做便是，这个不算。”

秦雪衣只好绞尽脑汁又想了半天，眼睛忽然一亮，道：“不如你带我出一次宫吧！”

燕明卿一怔：“你想出宫？”

秦雪衣笑着道：“明日便是元宵节了，听有灯市，能看花灯，我还从没有见过呢。”

这自然不是什么难事，燕明卿便一口答应下来：“好。”

次日到了傍晚时分，燕明卿果然带秦雪衣一路出了皇宫，乘着车，往长安街的方向而去。

长安街是京师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酒楼茶肆，金银铺儿，糕点铺子，胭脂水粉斋，各式各样，不一而足，简直叫人看花了眼。

秦雪衣撩开车帘，趴在窗边探头往外看，高挂的灯笼将整条街都映得恍若白昼，行人如织，车水马龙，街道两侧店铺林立，摊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无比。

她看得目不暇接，满面惊喜，燕明卿素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见秦雪衣高兴，便觉得今日这一遭算是值了。

正在这时，趴在车边的秦雪衣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气，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街边支着一个摊儿，摊主是个老婆婆，香气正是从那摊上传来的。

秦雪衣抽了抽鼻子，问道：“那是什么？”

燕明卿道：“哪里？”

秦雪衣指给他看，燕明卿道：“你想吃？”

秦雪衣点点头，他便叫停了马车，对赶车的段成玉道：“去买一笼来。”

秦雪衣却道：“不必，我自己去买就行了。”

她完，便跳下了马车，燕明卿见她兴致高昂，也不阻拦，林白鹿过来道：“殿下，属下跟着郡主去便可。”

“没事，”燕明卿也跟着下了车，吩咐段成玉把马车赶走，不多时，秦雪衣回转来，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热气腾腾的，她笑眯眯道：“卿卿，婆婆这是碗儿糕。”

完，她便将糕点递过来道：“闻起来好香，你尝尝看？”

燕明卿看了一眼，那碗儿糕雪白的一团，蓬松柔软，看起来宛如雪团子一般，甜香扑鼻，他自在宫里长大，各式精细糕点都吃了无数，倒还真没有尝过这街边的吃。

眼看秦雪衣把碗儿糕捧着往前递，他倒真来了几分兴趣，接过来咬了一口，软软糯糯，清甜中还带着一丝微酸，上面洒了些炒熟的白芝麻，咀嚼起来很香。

秦雪衣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好吃吧？”

燕明卿矜持地颔首：“尚可。”

秦雪衣便将她手中的那块拿过来，笑道：“我还没吃呢，给我也尝尝。”

完，便啊呜咬了一口，吃得一侧脸颊都鼓了起来，宛如一只偷食的松鼠。

燕明卿震惊道：“那是我吃过的。”

秦雪衣不明所以道：“我知道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