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阴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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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热气腾腾的芝麻茶汤雾气之中，身着青布长衫的账房先生，正压低着声音，神秘兮兮地对旁人道：“您可知道啊？那畅春园里的妖女，竟然能够让琉璃砖自己发热呢！上个月顺天府的麦田，就是被她的妖法给烤焦的呀！”

随着他话音落下，中的茶碗猛地磕在了那粗糙的瓷桌上，溅起的茶汤顺着木纹流淌，仿佛是格致轩图纸上的齿轮纹路一般。

而在二楼的雅间里，索额图的管家正紧张地用袖口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他的耳尖已经涨得通红。原来，这位账房先生，正是太子党新雇佣的“茶博士”，其职责便是专门在这三教九流之中，散布各种谣言。

此刻，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本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灭镜会”的银钱往来。然而，这些账目却被巧妙地伪装成了“琉璃工坊货款”，每一笔数字都精确到了分，就如同格致轩的显微镜载玻片一样，整齐而规范。

太学生们的诵读声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突然被一声怒喝打断。众人惊愕地抬起头，只见翰林院编修陈厚耀一脸怒容地拍着中的礼记，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

阳光洒在他身上，却照亮了他袖口那块显眼的补丁，与周围人的华服形成鲜明对比。陈厚耀站定在讲台上，环视着台下的年轻太学生们，他的声音带着愤怒和威严：“月令有云‘毋作淫巧，以荡上心’！如今竟然有人用琉璃镜窥破天，用妖砖改变地脉，这是要让列祖列宗的灵位在天不安啊！”

他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太学生们中间炸开。年轻的学子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有些人的不自觉地伸向袖中，那里藏着他们从格致轩偷偷得来的琉璃放大镜。

这些放大镜虽然是次品，但却曾帮助他们看清碑刻上那些模糊不清的蝌蚪文。然而，此刻在陈厚耀严厉的目光下，这些原本引以为傲的工具似乎变成了罪证。

陈厚耀的目光如鹰隼一般，扫视过台下的每一个人。当他的视线落在某个学生颤抖的上时，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太子党特意安排的一场戏码。他们想要让“奇技淫巧”的帽子，先牢牢地扣在这些读书人的心里。

太子胤礽面色阴沉地坐在书桌前，他中紧握着玉扳指，不断地在砚台上用力碾压，似乎想要将这玉扳指碾碎一般。而在他的面前，堆积如山的弹劾奏折如同秋天的落叶一般，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

这些奏折来自各个方面，有的是顺天府尹弹劾琉璃药剂污染水源，有的是太医院正控诉显微镜亵渎医道，更有甚者，还有御史将上个月的月食归咎于格致轩的望远镜，称其“惊动了月宫嫦娥”。

正当胤礽心烦意乱之际，索额图的长子格尔芬突然闯进了书房，他面色苍白地跪在地上，中捧着一封染着槐叶纹的密信。

“殿下，”格尔芬的声音有些颤抖，“江南织造府传来消息，曹寅那老匹夫竟然用琉璃梭子改良了织，现在苏州的绣娘们都管那叫‘璃光梭’”

\"够了！\"胤礽突然掀翻砚台，墨汁在黄缎子上蜿蜒成蛇形，\"曹寅是老八的人！还有太医院的吴院正，竟敢拿显微镜给皇阿玛看痘疹——\"他忽然盯着案头的琉璃镇纸，那是林璃送的生日礼物，镇纸上的星图此刻像极了扎在他心口的针，\"传旨给陈厚耀，让他联合三十名御史，明日早朝必参妖女！\"

林璃的指尖在显微镜载玻片上顿住，智能环的蓝光正穿透蚜虫翅膀，显示出比昨日更清晰的翅脉结构。卫琳琅抱着新收的弹劾奏折闯进来，辫梢沾着国子监的槐花香：\"先生，陈编修咱们的琉璃是逆天改命的妖器\"

\"逆的是他们的天。\"林璃取下目镜，看着少女眼中的焦急，忽然轻笑，\"去把太医院的痘苗培养皿拿来，再请吴院正带着康复的痘疹患儿进宫。\"她的指尖划过智能环，蓝光在奏折上投出弹劾者的关系——七成御史与索府有银钱往来。

康熙帝的指划过弹劾奏折，目光停在\"妖术致旱\"的条目上。案头的琉璃灯突然爆了灯花，蜂蜡薄膜均匀融化，将林璃新制的散光镜影子投在黄缎墙上，像极了展翅的凤凰。

\"启禀皇上，\"林璃跪在丹墀下，中托着琉璃托盘，盘内并排摆着两株麦苗：一株叶片枯黄，一株青翠欲滴，\"左边是被霉菌感染的，右边是用琉璃镜观察后治愈的。\"她忽然取下腕间的放大镜，阳光透过镜片在殿内游走，最终停在弹劾奏折的\"妖\"字上，\"所谓妖术，不过是肉眼看不见的霉菌。\"

陈厚耀的山羊胡在光影中颤抖：\"皇上，纵是霉菌，也不该被凡人窥破\"

\"凡人？\"康熙帝忽然冷笑，指着殿角的自鸣钟，\"当年南怀仁神父献这钟时，你也过奇技淫巧，如今呢？\"他忽然起身，龙袍扫过林璃的琉璃托盘，\"明日让太医院把显微镜下的痘疹图谱贴在午门，让百姓看看，是妖术救人，还是腐儒误国。\"

格尔芬盯着暗格内的账本，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具扭曲的傀儡。密信上的朱砂字还带着潮气：太子谕：借旱情大作文章，务使妖女不得参与河工。他忽然抓起算盘，算珠碰撞声中，江南各省的旱情数据在脑海中排列——这是太子党等待已久的时，黄河水位正在上涨，而林璃的耐火砖，此刻正堆在畅春园的仓库里。

\"老爷，\"管家附耳低语，\"顺天府的灾民已经聚集在西直门外，都要焚镜祭天\"

格尔芬的嘴角勾起冷笑，指尖划过账本上的\"灭镜会\"支出：\"告诉他们，妖女的琉璃镜能吸干黄河的水，让百姓看看，是谁让他们颗粒无收！\"

胤禩的指尖在棋盘上悬了很久，最终将白子落在星位——那是林璃新制的琉璃棋，每颗棋子内都封着细的北斗星图。\"太子党在利用旱情，\"他忽然开口，温润声音里带着冰碴，\"黄河若决口，你的耐火砖就是他们的靶子。\"

林璃盯着棋盘上的星位，智能环的蓝光正在推演黄河水位：\"贝勒爷可知，太子党密信里提到借旱情大作文章？\"她取出袖中琉璃管，管内的水银柱正在上升，\"这是气压计，显示三日内必有暴雨，黄河水位将超警戒线三尺。\"

胤禩的瞳孔骤缩，东珠朝珠在棋盘上投下阴影：\"你是，太子党想炸堤？\"

\"用槐叶纹砖封的旧堤，\"林璃的指尖划过棋盘上的\"河工司\"标记，\"他们去年就替换了三成耐火砖，现在只等一个借口。\"她忽然抬头，眼中映着琉璃灯的光，\"贝勒爷，该让皇阿玛看见索府的账本了。\"

夜风卷着细沙拍打琉璃窗，林璃的琉璃防风镜上蒙着一层薄雾。智能环的蓝光穿透云层，在视膜上投出黄河流域的三维地图，每个险段都标着的\"槐\"字。

\"先生，\"卫琳琅抱着新制的雨量器跑来，少女的布鞋沾满泥浆，\"绿萝卫在索府发现炸堤图纸，堤标正是槐叶纹\"

话未完，智能环突然发出刺耳蜂鸣，蓝光在地图上的开封段凝聚成血红色。林璃看见时空裂隙中浮现出决堤场景：浑浊的河水冲毁村庄，灾民举着燃烧的琉璃镜，镜面上\"璃\"字刻痕在火中扭曲成\"灾\"字。

\"通知四贝勒，\"她扯下防风镜，腕间星图纹路在夜空中格外醒目，\"让西北军的火器营南下，带着琉璃防爆盾。\"忽然按住卫琳琅冰凉的，\"再去太医院，把痘疹康复的孩子带到河堤，让百姓看看，谁才是他们的灾星。\"

太子胤礽站在城墙上，望着畅春园方向的点点灯火。中的琉璃镇纸突然发烫，那是林璃送的生日礼物，此刻镇纸上的星图正与他胸前的玉佩形成共振。他忽然冷笑，将镇纸狠狠砸向墙角，琉璃碎片飞溅，在月光下像极了他破碎的太子之位。

\"殿下，\"格尔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顺天府的灾民已经出发，索府的炸堤也已到位\"

胤礽盯着掌心的血痕，碎片划伤的地方正渗出鲜血，在琉璃碎屑上蜿蜒成河。他忽然大笑，笑声惊飞檐角寒鸦：\"好个妖女，好个格致轩！等黄河水冲垮她的耐火砖，朕要让全天下人知道，冒犯天威的下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三声炮响。那是四贝勒胤禛的信号，带着西北军的琉璃防爆盾，正奔向黄河大堤。而畅春园的方向，一盏琉璃灯突然亮起，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像一把插入阴谋心脏的利刃，在漫漫长夜中，划出一道永不熄灭的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