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水贼（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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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走了半日,豁然开朗，原本狭窄的河道一下子拓宽起来。

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碧江,江面能有三四十米宽，水流并不见湍急，因为行船增多，湍湍流水略显得浑浊,却酝酿着更多的生。

这条就是贯穿整个青州府，在大周朝也鼎鼎有名的青江，青州府名字由此而来,湖山县、月溪村的富裕，大半也依托于此。

从湖山县出发，行船半日就到了青江,只需要再两日，他们便能抵达青州码头,那就是青州府所在，也是江南地区最为繁荣的省府之一。

坐船的时光无聊，苏凤章也没有在甲板上吹冷风的情怀，索性就待在船舱里头，中捧着一本书看起来，那是之前才从蔡大人那边得来的。

蔡大人毕竟是知县，出十分不凡,他给的虽不是珍贵的孤本,却是这几年邸报摘抄,正是现在苏凤章最需要的。

倒是苏二叔瞧见他整日待在船舱里头看书,略有担忧的：“二郎，在船上看书头不晕吗，你也别太用功了。”

苏凤章确实是不觉得头晕，不过也放下书本：“好，那我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结果苏二叔瞧他动作古怪，脸色更加奇怪了。

苏凤章还解释道：“看书的时候姿势固定，脖子这边容易酸疼，这动作看着古怪，但对身体好，二叔，你要不要一起来？”

苏二叔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平时也不看书，犯不着。”

戌时时分，文竹才得空过来话，一进门就抱怨道：“凤章，我是受不了我爹了，哎，要不你白天去我们船舱读书吧，这样他光盯着你，就会忘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

他白天不来找苏凤章玩耍，不用肯定是被文先生盯着读书了。

苏凤章笑着给他泡了一杯茶，“来，喝点茶静静心，你要这么想，文先生一对一的细心教导，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这个别人是谁，让他赶紧来吧。”文竹开玩笑的道。

就在这时候，忽然船头的方向传来砰砰砰的锣鼓声音，文竹疑惑的转头：“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敲锣打鼓，这还不把睡着的人吵醒了。”

“不好，遇上水贼了。”苏凤章脸色一沉。

文竹也是脸色大变，被他提醒了才依稀想起来，他们上船的时候船家曾经过，青江一带有水贼出没，若是遇上了船员就会击打锣鼓提醒大家。

“怎么就遇上水贼了！”苏二叔也吓得六神无主，自从许多年前朝廷派兵绞杀，这些水贼就消声灭迹了，这些年也鲜少听有人劫船啊。

“糟了，我爹。”文竹平时常常抱怨亲爹，但父子俩的感情十分不错，这会儿想起文先生独自在另一头的船舱里头就要往外跑。

“文竹，我跟你一起去。”苏凤章喊道，“二叔，我们一起过去，多个人也能相互照应。”

苏二叔拎起细软就跟着往外跑，此时外头乱哄哄的，不少人都被惊醒了，有几个大约早早的睡了，这会儿只穿着里衣就出来打探消息。

文先生显然也被惊醒，他还算镇定，瞧见他们过来还：“慌张什么。”

“爹，你没事就好。”文竹瞧见他衣冠整齐倒是松了口气。

文先生恨铁不成钢的瞧了他一眼，暗道水贼都没上船现在当然没事，但瞧见儿子担心的眼泪汪汪的样子，倒是也不忍心他了，笨是笨了点，到底是亲儿子。

“文竹，你守着先生和我二叔，我去看看情况。”苏凤章道。

“别去，危险。”苏二叔紧张的嗓子眼都要蹦出来，连声道，“这可是水贼，跟那些流寇不一样。”

“放心。”苏凤章却不听，转身走到船头的方向。

他低头一看，只见江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两艘船，看着像是普通的渔船，每艘船上有三四个人，正朝着大船的方向迅速划过来。

大船上灯笼透亮，依稀照明那船上的人个个都提着刀剑，显然来者不善。

苏凤章脸色也是微变，当初他们月溪村为什么能抗住流寇，那是因为他们里头没有武器，唯一一个带头大哥也仅有一把铁刀，还是破了口子的，攻击力十分有限。

而现在那些水贼的刀剑显然不破，闪着阴森的白光。

船家也是面色惨白，一边呼唤船员准备，一边让船上乘客们的护卫厮也出来帮忙，口中还喊道：“这些水贼怎么这般大胆，我送的可是考生啊。”

文人地位不同，朝廷对赶考的文人尤为宽容，甚至不需要付各种过关费用。

再有一个，赶考的人银钱不多，一旦出事朝廷还会严查，所以通常情况下运送他们的船是最为安全的，毕竟水贼求财，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苏凤章也是心惊，水贼这般大胆，难道大周朝中央控制能力已经下降到这种程度了吗，青江之上居然有人直接劫船。

他知道在冷兵器时代交通不便，生产力落后，有些流寇抓个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人影，为什么当初那位百户刘威抓到人那么开心，因为那是一桩大大的功劳。

灾年的时候，许多生活没着落的流民会选择落草为寇，靠着打家劫舍为生，但青江水贼泛滥已经是太祖年间的事情，后来朝廷整顿了一次又一次，这边还算太平。

要知道青江是青州府的重要运输通道，上头关卡重重不，常年都有水军驻扎，这些水贼居然在这时候来劫船，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船家越是警示，锣鼓越是急奏，船上越是混乱，女眷们惊呼连连，甚至还有人抱着包袱到处乱走，简直是给添乱。

“都别乱走，女眷躲进船舱，男人都出来帮忙。”船家喊道。

可惜混乱之中却无人理会。

这样下去不行，苏凤章皱了皱眉头，忽然一把夺过他中的铜锣。

“你干什么！”他力气极大，一直干力气活的船家居然没反应过来。

“咚！”一声刺耳的锣鼓声响起，苏凤章朗声喊道，“不想死的都给我安静下来，女人全部躲进船舱，能帮忙御敌的都站出来。”

这一次倒是有人听话了，只是他一喊，除了少数几个有胆量的，或者是干护卫和厮的，其余人居然都躲了起来，显然不想冒险。

船家声嘶力竭的喊道：“都给老子出来御敌，水贼凶残，各个带着兵器，一旦上了船咱们一个都活不了，绝对不能让他们上来！”

能站出来的人数还是不多，船家满头冷汗：“这可怎么办，谁也料不到会遇到水贼啊。”

苏凤章却更加冷静，反倒是道：“他们不出来添乱也是好事。”

“水贼的人数不多，虽有兵器，但只要上不了船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

这时候数条带着铁钩的绳索被抛了上来，直接钩住了船舷，大船微微一动，那些贼子已经顺着绳索开始往上爬。

“快砍，砍断绳子。”船家大声喊道，拿起一把长刀就扑过去，但那绳索不知道什么做的，一刀下去居然没断，砍了好几下才砍断一根。

这时候苏二叔举着一个火把冲过来，伸想要烧着那些绳子，谁知道点了也烧不着。

苏凤章忽然喊道：“文竹，把你藏着的酒拿出来。”

又喊道：“砍不断就使劲晃，绝对不能让他们上来。”

于是没武器的使劲晃绳子，有武器的奋力砍，一声噗通，又有一个水贼落到了水中，但他丝毫不慌，反倒是朝着这边游过来。

文竹冲进房间爬到床底，翻出自己珍藏着的一摊子水酒，又冲了出去。

苏凤章接过，朝着剩余的几根绳索倒了上去，苏二叔眼睛一亮，有酒助火，那一根根绳子果然都被点燃了，接二连三的噗通作响，是那些水贼都落到了青江里头。

原本他们都觉得青江水流稳当是好事儿，这会儿却盼着水流再快一些，若是能把那些水贼卷走就更好了。

大周朝的规矩，民间是不允许私藏武器的，所以船上除了船家之外，其余人竟是没有半点铁器，厨房取出来的菜刀都算是好的。

如今站在船头的有十几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中拿着长棍，那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家丁，也是陪主人家去青州府赶考的。

此人一根棍子舞的虎虎生风，一棍子将爬上船的水贼抡到了船下，口中喊道：“大家伙儿放心，有我老王在，必不让这些贼人登船。”

谁知道话音未落，一根铁钩直接套中了这家丁老王的胳膊，他惨叫一声，长棍落地，若不是身旁的人将他一把揽住，恐怕整个人都直接掉进水里。

那老王的臂血淋淋一片，伤口深可见骨，原本鸡飞狗跳的甲板上更加慌乱，甚至还有一人倒退的时候不心，差点没让自己跌下船。

此时一个身穿黑色劲装，面色惨白阴冷，如同水鬼一般的水贼率先爬上了船头。

他口中咬着一把长刀，双抓住船舷一跃而上。

摘下长刀，他发出一声瘆人的狞笑，挥舞着长刀就冲向他们。